第17頁 文 / 心如
「不……不會的……」德焱失神低喊。他不相信果兒,但他不能懷疑良好家世出身的義珍。
「還懷疑什麼?事情已經夠明白了。」景玉斷然的說:「該治誰的罪,你應該很明白。」
德焱內心萬分掙扎。「我……不……」
景玉不許他猶豫不決,特別是在眾多下人的面前,那實在有失皇族顯貴的身份,是以她開口說道:「現在請大夫來給義珍診治最要緊,誰該懲罰就等以後再說。」
德焱因過分震驚而心神恍惚,兩眼望著皓慈,捨不得離開。義珍看在眼裡,不禁妒火中燒,驀然想到以退為進的伎倆。
「算了。」她抹去淚水,柔弱的說:「幸好我沒事,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說著,她掙扎著起身。
「這怎麼可以呢?」景玉搖頭,正要再說話,只見義珍臉色大變,忽青忽白,好不嚇人。「你……你沒事吧?啊——」
隨著驚聲尖叫,才站起身的義珍又頹然倒地,她唇色盡失,身子因痛楚而扭曲。
她聲音顫抖的呼喊,「好痛……肚子好痛……」說著,人就昏厥過去。
「快,快去請大夫來!」景玉大聲疾呼,看見德焱猶有遲疑,伸手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你應該是個明是非的人,理當知道現在該怎麼做。」
德焱心情益加沉重,終於撇開頭不再看皓慈。
景玉唯恐他會心軟,附耳叮囑,「額娘不想偏袒誰,但事情關係到整個王府,不得不慎重,你要理智一點,不能為了私心而毀了王府的將來,你明不明白?」她又怕逼得太急適得其反,接著說,「最要緊的是義珍沒事,她沒事,一切都有轉機。」
這一來,德焱終於下了決定。
「立刻將皓慈關進地牢,等候懲處。」他下令,隨即一把橫抱起義珍,快步向大院走去。
皓慈很想弄清一切,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想再看德焱一眼,卻發覺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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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一得知消息,立即派人來接走義珍。
德焱也不敢稍有懈怠,馬上進宮請御醫到將軍府為義珍診治,雖然一番好意遭到將軍府回拒,但輾轉從宮中得知義珍只是受到驚嚇而大體無恙,他本以為可以就此安心,怎知禍事這才開始。
第二天一大早,科爾沁就親自到王府拿人,當時聶親王和德焱進宮都不在府裡,景玉見科爾沁來勢洶洶,又自知理虧在先,便順從的命人將皓慈從地牢提出,交由將軍處置。
科爾沁經年征戰沙場,慣於速戰速決,提得人犯立即下令五花大綁。這舉動嚇壞了景玉,見皓慈雙手緊縛被捆綁在木樁上,科爾沁不時揮舞著手中的長鞭,她連忙開口阻止。
「人交給了將軍,就任由將軍處置,但這裡好歹是王府,將軍怎麼說也不該在王府動用鞭刑。」
科爾沁冷哼一聲,「既然王府不懂得如何教導下人,本將軍就叫你們好好見識一下,忤逆的奴僕該有何下場!」
景玉嚥下口水,深覺面上無光。
「咻!」
科爾沁猛然揮鞭,又粗又長的馬鞭不偏不倚打在皓慈的背上,立即劃出一道血痕。
皓慈關在地牢裡,餓了一夜,昏昏沉沉的,忽然有人將她拖出地牢,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結結實實挨了一鞭。火辣的刺痛自背部猛然襲來,她禁不住哀鳴慘叫。
然而,氣還沒喘過來,第二鞭,跟著第三鞭……每一鞭都痛徹心扉,終於她再也無力呼喊,麻木的承受無情的鞭打。
王府上上下下目睹此狀,全嚇壞了。
景玉見皓慈被打得皮開肉綻,不禁掉下淚來。
「夠了!」她大喊,上前抓住科爾沁的手,不許他繼續揮鞭,厲聲斥道:「她好歹是個人,難道將軍想把人活活給打死?」
「人有很多種,像她這種低賤的下人,死了也不可惜。科爾沁朗聲說道。
「你……」
「福晉何必替低賤的下人求情,未免有失身份。」
「倘若我繼續讓你在王府逞兇,才是有失王府的顏面。」
「你……」科爾沁說話向來權威,他沒想到景玉會反駁他的話,是以一時瞠目結舌,但轉念一想,隨即說:「這事若是讓皇太后知道,恐怕不能善了。」
景玉怔住了。
皇太后猶如一塊大石,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千盼萬盼就盼成就這門親事,總不好在這節骨眼給毀了,她猶豫半晌,最後終於放手。
科爾沁冷笑著,心裡很是滿意,他殘忍的繼續揮動手中的馬鞭,力道甚至比之前更為猛烈,皓慈的衣衫已殘破不堪。
「住手!」
一道斥喝猶如劃破天際的雷聲,德焱忽然出現,他大步衝過來,伸手一把抓住科爾沁在空中飛舞的長鞭,使勁一扯,鞭子就脫離科爾沁的手掌,科爾沁還因此栽了跟頭。
在宮裡沒見到科爾沁上朝,德焱心裡就隱約覺得不對勁,想不到果真出了事,而且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
「你……」科爾沁灰頭土臉,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混蛋!你膽敢如此對待本將軍?」
德焱根本不看科爾沁,他表情既難過又失望,看著景玉說:「額娘,你答應過孩兒,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絕不傷害慈兒。」
「這……」景玉面有難色,歎道:「額娘也是不得已的。」
「什麼水落石出?」科爾沁大聲呼喝,「義珍什麼都告訴我了,她差點就死在這賤奴的手裡,你還敢袒護她?」
德焱緊握拳頭,衝口說:「義珍還沒死,但慈兒恐怕就要死在將軍的手裡了!」
科爾沁一驚,怒不可遏,「反了、反了,你看待一個賤奴居然比義珍還重,我還能把義珍交給你嗎?」
「德焱,別再說了。」景玉趕緊拉住他,阻止他繼續反駁,並且低聲下氣的勸道:「既然事已至此,就任由將軍來處置。」
科爾沁聞言,大表滿意。「好,現在我就把人帶走。」說著,他命人將皓慈從木樁上解下。
德焱一個箭步上前,推開那些人,不許他們再靠近皓慈。
他目光冷峻,逼視科爾沁,鄭重的說:「除了我,誰也不能帶她走。」
科爾沁勃然大怒,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皇太后看錯人了,居然將義珍指給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我要馬上進宮,把一切稟報皇太后,讓她親自治你這渾小子的罪!」
景玉嚇壞了,忙居中和解。「將軍請息怒,德焱年輕不懂事,我勸勸他就是,不必驚動皇太后她老人家。」
「這樣最好。」科爾沁拂袖,退到一邊。
景玉把德焱拉到一旁,婉言相勸,「焱兒,這事非同小可,萬不能意氣用事。」
「孩兒絕非意氣用事。」
景玉見他不肯聽話,邊歎氣邊說:「萬一驚動皇太后,她怪罪下來,就算你阿瑪貴為親王,你貴為貝勒,也難保王府不會毀於一旦。」
「如果皇太后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就不會為一點小事起風波,也絕不會殃及無辜的人。」德焱朗聲說。
「好哇!」科爾沁聞言,大聲喝道:「你膽敢說皇太后是不明事理的人,當真是不要命了!」
德焱顯然是鐵了心,科爾沁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景玉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心生一念,轉向皓慈求援。
「慈兒,這事是你惹出來的,現在我把你交給將軍處置,你服是不服?」
皓慈痛到渾身麻痺,卻能清楚的聽見所發生的事,她強打起精神,幽幽吐出一字,「服。」
「不行!」德焱衝過來,一手撐著木樁,一手扶著她的臂膀。「我絕不讓你離開我。」
她張眼想看他,眼前卻是一片渾沌。她悄聲說:「慈兒感激貝勒爺的關愛,但慈兒不願苟活,更不願危害整個王府,請貝勒爺……放手吧!」
德焱心痛極了,不禁握緊拳頭。「明知道你這一去必死無疑,我怎能放手?」
她沉默了一下。
「我是罪有應得,我是該死,因為是我把義珍小姐推下樓的。」她突然說。
他怔了怔。「你胡說,我知道你不會。你何苦編這種謊言?」
「是真的。」
德焱看住她,好一會兒才像宣誓般朗聲說:「就算是真的,能要你命的人也只有我,誰也不能碰你一下。」
科爾沁早已按捺不住,見德焱始終不肯放手,又見他們難分難捨,硬是嚥不下這口氣。
他忿然罵道:「既然你不聽勸,我唯有進宮見皇太后,請她老人家為義珍做主。」說罷,他領著手下轉身就走。
景玉忙上前阻攔。「將軍息怒……」
「你還是省省力氣,有話對你兒子說去。」
科爾沁大手一揮,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在王府門外碰到剛回府的聶親王,臉色相當難看。
「怎麼?發生什麼事?」聶親王一眼瞧出情況不對勁,嗅出不安的氣息。
科爾沁嗤鼻哼道:「去問問你那寶貝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