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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諾拉·羅伯茲

    梅爾穿上襯衫往臥室門口走,她有一會兒想到塞巴斯蒂安就站在臥室門口,肯定站在那兒。後來,她意識到她聞到的是塞巴斯蒂安襯衣上的味兒。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香味呢?她抬手聞一下袖口,但還是不能確定。一種透著野性、能激起性慾的味道,一種你在黑暗的森林裡才能聞到的氣味。

    梅爾對自己很惱火,她穿上牛仔褲,覺得如果照這樣下去,她就等於相信巫術了。

    她挽起襯衣袖子,又到了廚房,吃了個香蕉,把一罐魚子醬放到一邊,在一塊麵包上加了些火腿和奶酪。

    「有芥末嗎?」她喊道。塞巴斯蒂安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就進來了。梅爾感到身體被碰了一下,嚇得她倒吸了一口氣。

    塞巴斯蒂安將胳膊伸過梅爾的頭頂,拿了一個罐子遞給她。「要點兒葡萄酒嗎?」

    「好的。」她把芥末撒到麵包上,感覺廚房的地方太小,連轉身都困難。「我借穿了你一件襯衣,可以嗎?」

    「可以。」他給梅爾倒了酒,又把自己的杯子斟滿。「你休息的可好?」

    「好,很好。一睡覺時間過得就快了。」飛機遇到了渦漩,機機身有點顛簸,塞巴斯蒂安抓住梅爾的胳膊以便她能站穩,「飛行員說會有幾次顛簸。」他把大拇指放到梅爾胳膊肘內側,發現她的脈搏跳得很快很有規律。「我們馬上就要降落了。」

    梅爾仰起臉看著塞巴斯蒂安,她又找回了他倆看日出時的感覺。她知道她和他已經有了開始,但不知道會不會有結局。

    「那我們還是坐下來繫上安全帶吧。」

    「我來拿你的酒杯。」

    梅爾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端起餐盤跟在塞巴斯蒂安的身後。她在機艙坐下後開始津津有味地吃起她的三明治,當注意到塞巴斯蒂安在對著她笑時,便問:「怎麼了?」

    「我在想我的確該請你吃頓像樣的飯。」

    「你不用請。」她呷了一口葡萄酒,發現這酒與她平時喝的不大一樣,味道要好得多,便再呷一口。「我願意自己付錢。」

    「我已注意到了。」

    梅爾歪一下頭。「有些傢伙就是靠請客吃飯套近乎的。」

    「是嗎?」塞巴斯蒂安嘴角浮出一絲微笑。「我可不是。但是,完事之後,也許你願意一塊吃點飯吧?就算慶賀一下我們的勝利。」

    「也許吧。」她嘴裡吃著三明治說,「我們可以擲硬幣來決定誰掏錢。」

    「天哪!你太可愛了。」他哈哈笑著把腿伸直。梅爾沒有坐到他一邊,而是坐到了他的對面,這讓他很高興,以為他可以盡情地看她醒來後的樣子。「你為什麼要當私人偵探?」

    「什麼?」

    塞巴斯蒂安又抿抿嘴。「我不可以問嗎?你怎麼會選擇這個職業?」

    「我喜歡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她晃晃肩膀,想站起來把空餐盤拿走,但塞巴斯蒂安接過了盤子,把它放回了廚房。

    「就這麼簡單?」

    「我相信規則。」座位很寬鬆。梅爾將腿盤起來,感覺很舒適。

    「我想,如果你違犯了規則,你就得為此付出代價。」飛機開始降落,梅爾感覺到了變化。「我喜歡獨自把事情搞清楚,這就是為什麼我只能是一個一般的警察,但卻是出色的私人偵探。」

    「這麼說你是缺乏合作精神了?」

    「是啊,」她自豪地揚起頭,「你呢?」

    「我也一樣。」他笑了笑,又呷了一口酒。突然,他兩眼變得異常明亮,「但是規則是經常變化的,梅爾。好與壞之間的界限有時也會模糊不清,在這種情況下,你會怎麼辦呢?」

    「我知道什麼事情不能變,什麼界限不能模糊或混淆。我有感覺。」

    「是的,」塞巴斯蒂安重又收起他刺探的目光,點點頭說,「你有感覺。」

    「這和通靈毫無關係。」梅爾以為塞巴斯蒂安要引她相信他那一套,她現在還不想給他太多希望。「我不喜歡什麼遙視或第二視覺之類的東西。」他舉起杯子作乾杯狀,「但現在你卻在這兒按我說的去找人,是嗎?」

    梅爾心想,如果塞巴斯蒂安想動搖自己,那他可就要失望了。「不錯。我是在按你說的做,唐納凡。但我這樣做是因為我不想放過任何線索,哪怕是最不可靠的線索,最荒誕不經的線索。」

    塞巴斯蒂安還在微笑。「還有呢?」

    「因為我想你可能真的看到了什麼或感到了什麼,或者是你的預感較準。我相信預感。」

    「我也是,梅爾。」飛機落到了跑道上。「我也是。」

    強迫自己按別人的方式行事總是不太容易。梅爾並不介意跟當地警署或是聯邦調查局合作,但她更喜歡自己幹。為了大衛,她在與聯邦調查局特工托馬斯·德弗羅會面時一直強壓著怒火。

    「我聽到過關於你的報道,唐納凡先生。有好幾次我都從認識的一些人那兒聽說起你,他們都認為你不僅值得信賴,而且非常神奇。」

    塞巴斯蒂安坐在這間米黃色的辦公室裡,那神態在梅爾看來就像是一個國王坐在他的皇宮裡。對德弗羅的話他只是稍稍點了點頭。

    「聯邦調查局找過我幾次。」

    「最近一次是在芝加哥。」德弗羅說,手裡翻著一本卷宗。「可真不容易。我們想早點結案可就是不能。」

    「是啊。」塞巴斯蒂安不願多說,當時的情景有許多他還記得。

    「你呢,薩瑟蘭女士,」德弗羅摸一下他圓圓的禿頭,用一根指頭往上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加州警方認為你挺能幹的。」

    「這我就放心了。」梅爾不顧塞巴斯蒂安的眼神警告,探身向前道,「我們能不能不要這些客套?德弗羅先生。我加州的朋友悲痛欲絕,而大衛,梅裡克就在離這兒幾英里的地方——」

    「我正要說這事。」德弗羅放下一個卷宗,又拿起另一個。「你打過電話後,我們又收到了電傳來的所有相關檔案,聯邦調查局的一個警探又詢問了猶他州旦尼斯汽車旅館的證人,」他又往上推了推眼鏡。「他承認見過大衛·梅裡克,我們正在查找那個女人。」

    「那我們還坐在這兒幹什麼?」

    德弗羅的眼鏡又滑到了鼻尖,他從鏡框順便朝梅爾看去。「難道你想讓我們到森林公園挨家挨戶地問他們最近有沒有偷過一個孩子嗎?」沒等梅爾回答,他又豎起一根粗壯的手指說,「我們正收集六到九個月的男孩的數據,正調查最近三個月誰帶著一個孩子搬到了這個地區。我敢說,到明天早上我們就能把疑點集中到幾個人身上。」

    「明天早上?聽著,德弗羅,我們跑了一夜才趕到這兒,而你卻要讓我們等到明天早上!」

    德弗羅盯著梅爾。「是的。如果你告訴我們你們的旅館的名字,有新的進展的話我們會跟你聯繫的。」

    梅爾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認識大衛。我能認出他來。如果我把這個地區搜查一遍,再佈置一些監控——」

    德弗羅打斷了她。「這是聯邦調查局的案子。我們也許需要你來認證這個孩子,然而,我們還有其他東西需要查證。」梅爾壓住火沒言語,德弗羅又轉向塞巴斯蒂安。「我現在這樣做,是聽了芝加哥塔克特工的建議,我們認識二十年了。因為他相信巫術,也因為我有一個孩子,年齡跟大衛差不多,我才沒讓你們離開這兒回去。」

    「謝謝你的幫助。德弗羅特工。」塞巴斯蒂安站起身來,他拉住梅爾的胳膊使勁擰了一下,沒讓她把罵人的話說出口。「我在達堡特裡旅館預訂了房間。我們等你的電話。」

    德弗羅消了氣,站起來與塞巴斯蒂安握了握手。

    「真該啐他一臉。」幾分鐘後,他們走進亞特蘭大濕熱的空氣中,梅爾嘴裡咕噥著。「聯邦調查局的一幫人對待私人偵探就像對待一個野狗。」

    「他會好好幹的。」

    「不錯。」梅爾等塞巴斯蒂安給她打開他們在機場租來的小轎車,「因為他芝加哥的一個朋友欣賞你。你究竟在那兒幹了些什麼?」

    「沒幹什麼。」塞巴斯蒂安替她關上車門,從車前繞到司機座位。「我想你大概不願在旅館酒吧坐下來喝點什麼,好好吃上一頓。」

    「這絕不可能。」她繫好安全帶。「我需要一副雙筒望遠鏡。這附近該有一家體育用品商店吧。」

    「我想我能找到。」

    「一個長鏡頭相機。」梅爾邊說邊挽起袖子,「聯邦調查局的案子,」她嘟囔著,「沒有法律規定我不能在郊區開車兜風吧?」

    「我想沒有。」塞巴斯蒂安駕車加入了街上的車流,「也許還可以散散步。什麼也比不上夏日晚上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散散步好。」

    梅爾扭頭對他笑笑。「你這人不錯,唐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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