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李馨
燎天,幫我!
辛寇負手而立,不把毫無武功的女子揮來的一劍放在心上,但劍一揮而至,劍身卻忽然竄起火舌向他卷噬而來,雖然他堪堪逼過其鋒,但仍無可避免地被削下來一片衣角。
「這怎麼可能?常人不可能驅動燎天分毫的。」
「我……贏了!」她癱倒在地,筋疲力盡,「往後你不可以再為難他了。」
辛寇被眼下的局勢弄得怒焰陡生,顏色刷然招霜:「連燎天也站在你那邊,我不懂仇烈霄有什麼好?他有什麼好?為什麼你們一個個死心塌地地為他犧牲?」
織雪見他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他心底隱埋的無奈與情感,喘一口氣,他口齒清晰地說:「他的好,你比誰都清楚,你是他的兄弟,你不也會為他犧牲嗎?」
「不,我不會,他不是我的兄弟,他是我的夙敵,他是我的夙敵,不見生死不罷休的仇敵。」
「辛寇,你何苦欺騙自己?」
「你知道什麼?從小他就是最好的,我永遠勝不了他,爺爺喜歡他,族人敬畏他,他有我夢寐以求的一切,為什麼他卻要任性地放棄?他能將赤煞帶入最輝煌的歷史啊!你瞭解那種永遠被排在第二位的怨恨嗎?我恨他明明有能力卻不知好好運用,寧願歸隱山林,我很寬大包容,我厭惡那種被施捨,被他憐憫的感覺,我更恨自己曾被他救過,我要殺了他,只有殺了他才能證明我超越了他!」
「你下不了手的!」織雪位這迷失自己的人悲傷,而心疼他們兄弟間彼此的折磨,「他永遠是你的兄弟,你追隨的目標。你騙不了自己的。」
辛寇從不知被火燙到是什麼感覺,她的幾番話卻讓他嘗到被火灼傷的痛楚。
「我沒有!我會出手的,我要喝他光明正大一戰!」冷冽地瞄向她,他的心寒硬至極,「等我殺了他,我會娶銀虹之女回赤煞,開創我赤煞王朝!」
「辛寇,你和我約好的……」
「我是無惡不作的邪門歪道,食言算什麼?血魂教的辛寇是冷血無情的魔頭,就算沒有仇烈霄,我照樣能締造赤煞前所未有的盛世,哈哈……」
「辛寇,辛寇……」她喊,他的身影卻沒入黑暗中失去了蹤影,惆悵一歎,她的心緒仍因他激烈地辯駁而波瀾。她隱約猜到辛寇對仇烈霄仍存有手足之情,只是不知他內心竟積藏了那麼多悲苦憂憤與不甘。
「啊!」她驚喊,因為看到他,「大個兒?」
時間還沒到,為何他醒了?他在這兒多久了?聽到了多少?辛寇那番言詞……他又作何感想?
最重要的是他會不會掐死她?
「呃……我可以解釋的,我只是向幫忙,而且我沒事,我好好的,燎天也好好的,我知道你一定很氣我對你下藥又趁機借走燎天,但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我沒有惡意,你相信我……」
他蹲下與她面對,燈光掩映,她無法看出他究竟有沒有發怒,怯憐憐地問:「你生氣了?」
他不言,用拇指刷過她的唇,織雪為時已晚的想起唇邊的血,嗚嗚!不用問了,他的眼神確定是想殺人。
「我……借用燎天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視燎天如命,我……我……」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原先準備好的解釋。
「織雪,你怎能以為燎天比你重要?」烈宵沉痛地嘶吼,舉起右掌重重的拍下。
「不,不要,大個兒,你在做什麼?」她驚喊,及時抱住他,阻止了他將落在他自己身上的掌,「要打就打我好了,你身上還有傷呢!」
「我說過,不再讓你流一滴血淚,我沒有善盡保護你的責任……」
「大個兒,是我錯了,你別這樣嘛!我不會再亂出主意讓你傷心了,對不起。」織雪急得掉下眼淚,「我只是想幫你,我不要看你為難,要打要罵我決不會埋怨,請你不要傷害自己,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你何嘗就不是?我受傷,你會心疼,同樣地你流血我也會比你痛上千百倍啊!織雪,為什麼不珍惜你自己?」他擁住她,不知該怎麼平息自己這濃烈情感帶來的痛楚。
「我不會,再也不會了……」織雪哭著保證,「對不起……」
烈宵忽然感覺伏在他肩上的妻子戰慄陣陣:「織雪你怎麼了?」
「好……冷,好熱,在好冷又好熱,好痛!」
糟了,噬情陰蠱!
他一看她神色為之大駭,但見她素淨嬌好的容顏呈現兩種顏色,雙頰滾燙,天庭眉心卻盤踞青色,這景象豈不是烈陽之氣與陰冽之毒相抗之像嗎?
織雪自何處得來的烈陽之氣?
「辛寇!」
他紊亂的心緒又攪進他最不願想見的變數,抓住神智已近昏迷的織雪,他匆匆吐言:「忍著點,密室在哪裡?我需要它替你解毒,織雪,醒醒!」
「密室在……」織雪知道丈夫的想法,但她的身子卻是不聽使喚的顫抖,交集著鑽入心骨的冷、熱,伴隨而來的痛,折磨得她冷汗涔涔牙關緊咬,「房內後鋪的……密室,我……我熬藥,我釋放醉月……迷,昏睡……」
聽到這,他馬上將妻子背起,掠身衝往別院,沒有浪費時間,織雪此時體內寒熱交集,若一個時辰之內不逼出二股相峙之氣,她將經脈爆裂而亡。
忽的,他停下疾馳步伐,察覺異樣:「這是怎麼回事?「
火,濃烈大火四下肆虐,自大廳直朝他逼來,極目一望,烈宵的心沉進谷底,爹娘的房間已成火海,他一抖燎天,火生劍上,跟著他左右交劃的勁風,竟生出極烈赤火,開出一條路通行。
他發運內力將濃煙惡氣拒於週身之外,其實他不懼凡火。只是背上織雪情危,不得不多番顧慮。一腳踹去,門應聲而倒,房內也是烈火片片,難辨原狀,烈宵分秒必爭,迅速來到床鋪,不見顯目機關,火勢越來越大,真氣罩身也抵抗不住高溫,織雪沒有絲毫內力,受不起太久煎熬,一個皺眉,他已做出決定。
雙掌握劍,他凝聚力量朝牆一擊,凝神大喝:「燎天破——」
轟隆之聲,灰飛湮滅,磚牆受不住如斯重手,傾踏而下。密道赫然呈現,烈宵快步進入密室,除了另一條隱約透光的密道之外,已無人跡,爹娘他們失蹤了!
不待細想,他便自那條新密道,脫身而出,留下這一室蕭寂於熊熊大火禮讚。
※※※
是誰放了火?到底是誰放的火?
背著昏迷不醒的妻子,寒士裡心頭狂燃怒火,疾奔在小鎮上,仔仔細細的回想事端始末。記得他與妻子偕同陸伯正為織雪每月一次的熬澡而忙碌著,不知怎麼的卻聞到一抹清香……背悶熱和濃煙給嗆醒時,密室外早成了一片火海,妻子與陸伯仍被迷香牽制,不得已,他開另一條密道先遁出家宅,將陸伯安置在安全處,如果放火之人是為了江湖恩怨而來,因不會非難陸伯。沒命的奔逃至此,他仍想不處其中關聯。
他確定那味道是醉月迷,他教過織雪怎麼提煉,能借空氣釋放迷香的也只有織雪,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沒道理啊!
織雪的毒症若未及時壓制便會發作,她知道後果的,為何他一醒來便發現家已是火窟。
希望烈宵在他那魯莽女兒身邊!
「不管織雪在做什麼傻事,阻止他,烈宵,並替我保護她!」他無奈地低語,妻子幾天前要他小心點的災殃已降臨,這次能否否極泰來他自己也沒把握。
「想上哪去?」
林邊竄出一群彪形大漢,個個提刀帶劍,為首之臉上一道疤自左眼延至唇邊,僅餘的右眼凶芒畢露。
「任天遙,二十一年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毒蠍毛啟?」士裡微凜,看來今夜難以善了了,「你怎麼有空來看我這個老朋友?」
「想要你死啊!」毛啟獰笑,「昔年你毀我左眼,逼我放棄長江口的大好生意,此仇此恨我二十一年來不曾稍忘,幸好你貴人不忘事,還記得我這筆帳,這會兒動起手來就不嫌生疏了,你說是不?」
寒士裡驟雷劍在手,冷凝自然:「怎麼,二十多年前逼良為娼的惡事沒做成,這下當起攔路匪了啦?」
毛啟看那從容不迫的神態,不由得怒火中生:「當年你沒殺我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總有一天你要後悔,今天就是你償還這筆債的時候,上!」
惡徒一喏,蜂擁而上,寒士裡背上有人,礙難施展,但劍下凌厲的功夫仍把群寇逼得節節敗退,毛啟在一旁觀戰,恨得獨眼怒赤。突然間他嘿嘿奸笑,揚聲高叫:「朝他背上女人下手!」
士裡心頭一寒,手上壓力頓減,他暗叫不好,正想擋下竄往背後的惡漢,背上妻子已悶哼一聲,驀地叱喝提氣跳上旁邊巨樹,不必細看便能輕易看見夏蕙琴的肩頭血濡了一大片。
「你們這些畜生!」士裡怒吼,朝下舉著閃閃火把照明的仇家撲下,驟雷劍引來雷鳴呼嘯聲,「驟雷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