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元雅
「別再吵了！」
這一吼，四個小鬼頭總算噤聲，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們現在給我——」
他話還沒說完，四個小鬼已哭天搶地了起來。
「哇！」
「非凡哥哥好的！」
「媽媽，人家要媽媽啦……」
「嗚……」
MyGod，我的老天爺啊！
小鬼們拔尖到可媲美男女高音的哭聲令左非凡頭皮發麻，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咬牙切齒地吼著，「你們別哭了！菲凰，請你把我的作業簿還我。」
「誰教非凡哥哥不陪我玩，哼！」左菲凰抱著作業簿不肯歸還。
「快點還我。」他氣得頭頂冒煙，再也管不了對方是不懂事的小鬼頭。總之，敢拿他辛苦多時的作業簿，他就跟對方拚命。
當他臉色難看地追逐著拿走作業簿的小堂妹時，其他三位哭夠的小鬼頭發現更好玩的東西。
「這個亮晶晶的鏡子好漂亮喔！」
「這裡也有個好像雨傘的東西喔！」
「我撿到爸爸點煙用的打火機耶！」
左非凡聽到其他小鬼的話後，立即轉向，欲搶回做了好久的科學作品及危險物命。
「快還給我啊！」
『非凡哥哥，追得到我就還你。」
四個小鬼開心地拿著戰利品，逗著心急如焚的左非凡。他要抓一個就得分心另外三個，結果被他們耍得團團轉。
當他好不容易搶回做好的簡易熱氣球時，眼角瞄見右手邊有團亮亮的東西，他轉頭一看，險些昏倒。
「營火快燒、營火快燒，快快來、快快來，我們高歌、我們高歌，唱著、跳著……」四個小鬼圍著正在燃燒的作業簿，快樂地打著拍子，合唱不知由哪學來的歌曲。
看著作業簿愈燒愈旺，加上中午的太陽熱得讓人受不了。
左非凡見到忙了幾天的作業全付之一炬後，早餐沒吃又怒火攻心下，他兩眼一翻，整個人昏倒在草坪上。
等作業簿燒盡，小鬼們覺得沒搞頭地回頭一看，才發現堂哥躺在地上，立即興奮地圍上去。
「非凡哥哥不要裝死，快起來陪我們玩嘛。」
「快起來嘛。」
但不論他們怎麼搖、怎麼吵，他就是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四個小鬼頭那時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全數朝屋子跑去，邊跑邊放聲大喊，「非凡哥哥昏倒了！」
左非凡永遠記得那幾個該死的堂弟妹當年所幹的好事。那次他在醫院躺了好幾天，還錯過了開學典禮。
他聽見耳邊傳來人來人往的吵雜聲，頓時醒來，再也睡不下去。倏地，他聽見熟悉的聲音，打消張開眼的念頭。
「姑姑，我們不要再待在醫院好不好？」艾品鈞低聲說。
爸爸、媽媽在醫院搶救無效離開他之後，他就很討厭藥水味很重的醫院。
艾蜜莉拍拍他的頭，「至少得等叔叔清醒後才能走，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吧！」
「姑姑打電話請他的家人過來不就好了，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不用幫他支付醫藥費。」他精打細算地說。
「姑姑手邊沒有叔叔家裡的電話，就算想聯絡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況且他曾經幫過我，我不能這麼沒義氣丟下他不管。」她沒好氣地回應，順道教育他做人做事的道理。
艾品鈞不滿地跺腳，更加不想待在充滿藥水味的醫院裡，他決定要把親愛的姑姑拐出去。
「姑姑，我……肚子餓，我們去吃飯嘛。」
「你蹺課的事我都還沒跟你算帳，還敢說肚子餓。」
他自知理虧，雙手捂著肚子，乖乖走到一旁椅子上坐著。
艾蜜莉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侄子既然知道自己做錯又有懺悔之心，便由皮包裡拿出一張百元鈔票給他。
「隔壁有家便利商店，姑姑要照顧這位叔叔，你自己去買點東西吃，要小心一點。」
艾品鈞錯愕地看著手上的一百塊。姑姑竟然為了這個叔叔叫他自己去……覓食！
「便利商店有賣便當，你可以請算錢的叔叔阿姨幫你微波。對了，再幫姑姑買杯果汁回來。」她微笑地交代著。
他不滿地瞪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又想當聽話不惹麻煩的好孩子，於是決定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想辦法將姑姑帶回家。
「我馬上回來。」
聞言，左非凡嘴角勾起。小鬼離開就好辦事了。
「咦！你醒了嗎？」
溫暖的手覆上他插著點滴的手，關懷的動作及溫柔的語氣，教他心頭一熱，隨即睜開眼。
清秀美好的臉蛋就在眼前，她晶亮的美眸盈滿純然的關懷。
「嗨！」他淺笑地打招呼。
艾蜜莉體貼地倒了杯水，利用可彎曲的吸管讓他躺著也能喝水。
「小鈞在巷子發現你，請救護車將你送來醫院。對了，你為何會昏倒呢？」他身材看來挺壯的，不像那種身材單薄的文弱書生啊。
左非凡有點不好意思地笑問：「如果說我不能常曬太陽，你會不會笑我？」
自從多年前被堂妹、堂弟那一氣後，在醫院的仔細檢查下，他才曉得自己的體質並不適合曬太多的太陽。
「現在人的文明病癒來愈多，我倒覺得你這個毛病沒什麼好笑的。」她放下杯子，又開口，「如果你生在古代，這個病症可能會被人拒絕往來，嚴重的話，還可能被施刑處死。」
「怎麼說？」
「會被當時的人誤認為是吸血鬼或殭屍啊！」
左非凡驚愕地看著她。她該不會看出什麼端倪了吧？！
氣氛突然一窒，她關心地問：「怎麼突然不說話，是不是哪裡覺得不舒服？」
他很認真地想了一會，以非常認真的眼神看著她，「如果我是吸血鬼，你會不會討厭我？」
艾蜜莉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何說如此莫名其妙的話。
但她還是笑容可掬地回答，「只要你心腸好又不害人，是吸血鬼又如何。況且我剛才的話都是說笑的，沒有輕蔑你的意思，別放在心上喔。」
聞言，他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活了快三十年，交往過那麼多女人，他第一次向人吐出他最不願為外人得知的秘事。沒想到她不但不害怕，還很樂意接納他為朋友。
左非凡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謝謝你對我的關懷與包容。」
他不懂自己為何對她如此在意，而且感受過她多次溫暖的關愛後，他頓時覺得這一生再也離開不了這份能令他全然放鬆又安心的感覺。
「呃……」
艾蜜莉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到，一時間不知該有什麼反應。
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衝動，連忙放開她的小手。
「對不起、對不起。」這是他頭一回向人道歉，對象是清秀可人的天使，他心甘情願地付出他的第一次。
「沒關係的。」
「我不小心吃了你的豆腐，怎麼能說沒關係呢！我一定要找個機會向你陪罪才行。」他振振有辭地說。
她淺笑地搖搖頭，看了下時間，該回去嘍！但想他身體狀況不佳，於是想好人做到底。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是否有榮幸請你吃頓飯？讓我答謝你送我到醫院的恩情。」
他答非所問，教她不知如何回話。
「呃……」
「我肚子有點餓，需要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左非凡拉起她的手，直接覆在他的肚子上，「有沒有感覺到我肚子餓得猛打鼓？」
「哈！」她從來沒看過臉皮這麼厚的男人，但他的話很有趣，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他看她笑得開心，頓時覺得兩人的距離更接近幾分。
「如果你想吃飯，我可以陪你。」艾蜜莉笑盈盈地答應他。
「真的！」
左非凡開心地連忙拿起一旁的外套穿上，正要拉著她去吃飯約會，就見一個小臉繃得緊緊的小男孩，死瞪著他。
「叔叔要請姑姑吃飯，不曉得我可不可以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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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聽到這麼新鮮的事。」艾蜜莉聽完他解釋為何不能過度曬太陽的原因後，開心地笑著。
「我那些堂弟妹小時候皮得很，幸好我比較早出生，否則我肯定會被他們整得更慘。不過，現在的小孩更皮。」
艾品鈞努力地吃著美味的餐點，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
「叔叔在說我嗎？」別以為他年紀小，他可是聽得出好話及壞話的。
左非凡喝了一口水，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叔叔有說小鈞的壞話嗎？」
「哼！」
艾品鈞輕蔑的哼聲，引起艾蜜莉皺眉頭。
「小朋友不能這麼沒有禮貌。」她輕斥。
「沒關係、沒關係，小孩子不懂事嘛。」左非凡適時地為他說話。
這孩子很保護他的姑姑，對他懷有敵意，看在他小小年紀就有此孝心的份上，他是不會跟他計較的。
「左先生，我代小鈞說聲對不起。」
「我才要向小鈞道謝，如果沒有他好心叫救護車送我到醫院，我現在人不曉得會怎麼樣。小鈞，叔叔再請你吃一客香蕉船冰淇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