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元雅
「他們要忙於基金會的事。」
「搞基金會是他們逍遙快活的借口，藉機把集團留給你掌管。」說起那兩個死小子，他就為好友打抱不平。
「這是身為長孫的責任，況且工作上我游刃有餘。」他笑著回應。
展哲信不客氣地回嘴，「你已經被責任壓太久了，老實說，你到底還要扛多久的責任？」
聽了好友的咆哮，左非凡再也無法氣定神閒，心情煩躁地灌了半瓶水。
好友說的沒錯，家人知道他是解開左氏一族詛咒的關鍵後，在有心要求下栽培他長大，也可以說，他是為家族而活的。
「我敢打賭，你見新娘的面不到五次，連喜歡的感覺都沒有，對吧！」他拍拍好友的肩，「勉強和對方在一起，不一定會有好結果。如果你逃婚，可說是挽救了一個女人一生的幸福。」
左非凡錯愕地看著好友，「我結婚，你卻慫恿我逃婚！」
「這樣對你對新娘都好，回頭是岸吧！」展哲信勸著，不想看好友就此誤了一生。
林小姐是爺爺、父母喜歡的女孩子，八字又和他很合，如果娶她能討父母親歡心的話，他對這樁婚事的安排並不反對。
但他如果演出落跑新郎計，對雙方家人及新娘都是個傷害。
瞥見在一旁的婚紗照，左非凡覺得照片裡的新郎與新娘笑得好假。
看著婚紗照，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全是從小到大的影像片段。
在幼稚園偷掀女生裙子的畫面，小學五年級拿到全校模範生獎，聯考考到榜首時興奮表情……在要結婚的此刻，經歷過的人生畫面就像電影快轉鏡頭匆匆掠過。
聽老一輩的人說過，人在死之前腦海會閃過一生的剪影。
他的情況有這麼慘嗎？
「非凡？」展哲信推了他一下，又叫一聲，「左非凡，你回回神啦！」
呼喚的聲音由小變大，他回過神看向好友，俊顏有著茫然，好半晌才開口。
「我想靜一下。」
展哲信拍了拍他的肩，無言地離開，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
好友離去後，左非凡看著鏡中帥氣無比的自己，卻覺得鏡中的人好像不是他自己。
從小到大，在大人的耳提面命下，自然有許多責任壓在他肩上。而他不得不逼自己演好長輩所要的角色。
可是他真的被壓得身心皆疲，突然間，他好想無拘無束地自由生活，拋開家人對他的期望，追求自我。
可以嗎？他可以嗎？
左非凡看著鏡中的自己許久後，嘴邊倏地漾起一抹笑意，動手解下領結……
第四章
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艾蜜莉請了假，隨即趕到醫院。
小鈞現在應該在幼稚園裡，怎麼會在醫院？
他如果有什麼意外，她該如何向大哥、大嫂交代。
她整顆心揪得好緊，半走半跑地進了急診室，慌忙尋找侄子的身影。
左看右看找不到人，她乾脆抓住路過的護士問：「護士小姐，請問這裡有沒有個叫艾品鈞的小男孩？」
「我找看看喔。」護士連忙翻著簿子找名字。
突然，有人輕拉她的衣服，她低頭一看，倏地激動地蹲下擁住他，「小鈞！」
「姑姑。」艾品鈞開心地窩進姑姑香軟的懷裡。
姑侄倆久別重逢似地擁抱好一會後，艾蜜莉稍微拉開他，擔心地梭巡他身上有無受傷，「你沒事吧？」
他疑惑地看著姑姑，「我人好好的，怎麼會有事。」
她如釋負重地吁了一口氣後，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姑姑，你怎麼了？」見姑姑臉色蒼白，他擔心地問。
艾蜜莉微微一笑，「我沒事，讓姑姑休息一下就好。」
她明明是個大人，卻比小鈞還沒有用。與他共同生活以來，他幫了她好多忙，也比她堅強，他的早熟讓她看了好心疼。
這孩子自從大哥和大嫂出事後，一夕之間由愛哭愛鬧頓時變得成熟懂事。據心理醫生說，小孩在遇到重大事故後性格往往會大變，不是個性自閉就是反抗身旁的親友，很少有像小鈞這般堅強的孩子。
這麼貼心的好孩子讓她不得不疼進心坎裡，教她無怨無悔地工作，只想好好培養他長大。
「姑姑，要不要喝水？」艾品鈞黑白分明的眼睛盈滿害怕與擔心。
他已經長大了，知道什麼是死亡，所以他害怕唯一的姑姑也會像爸媽一樣地離開他。
艾蜜莉輕拍他充滿擔憂的小臉，「好，請小鈞幫姑姑倒杯溫水。」
「好。」艾品鈞點了點頭後，請一位護士幫他倒水，小心地端給姑姑，「請用茶。」
她接過，對他甜甜一笑，「謝謝。」
對了，小鈞沒事，那醫院打電話到她公司說昏倒的人是……
「艾小姐嗎？」一位護士走到她面前。
艾蜜莉立即站起來，「有什麼事嗎？」
護士托了一下老氣眼鏡，翻看手上的病歷，「你先生打完點滴，醒來後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我先生？！」她瞠大了眼。
她還沒結婚，哪來的先生？
「沒錯啊！」護士指著急診室一排病床最裡面的一張，「你先生工作量好像很大，造成體力不足，加上今天的太陽很炙，以致他中暑昏倒在路旁，還好這孩子機靈地叫救護車送他來醫院。」
艾蜜莉看不到他的面孔，心裡懷疑著是誰啊。
「我不認……」
不待她話說完，護士就把手上的診療帳單交到她手上。
「麻煩艾小姐到門口的批價處付費後，就可以帶你先生回家了。記得讓他多喝水、多休息。」說完，護士小姐走到一旁去指導實習生。
艾蜜莉呆了好一會，都說不認識了，還要她付醫藥費！
「小鈞，你認識那位先生嗎？」如果認識，小鈞就不會請醫院打電話通知她過來了。
提起這件事，艾品鈞就一肚子氣，「我趁小朋友和老師在午睡時，偷偷溜出幼稚園想回家看電視。結果在巷子裡發現有人昏倒在地上，姑姑有教過小鈞要日行一善，所以我很好心地向附近店家借電話叫救護車送他到醫院。」沒想到開救護車的先生，誤以為他和昏倒的叔叔有關係，一併把他抓進醫院。在一堆護士姐姐的盤問下，他只好供出姑姑公司的電話，請她趕來救他。
他說的一串話裡，艾蜜莉只聽到一個重點——
他趁老師不注意時，溜出幼稚園！
「你敢蹺課！」這麼小就不學好。
艾品鈞心裡喊糟。他怎麼嘴巴那麼大，不小心說溜嘴！
見姑姑神色發青，他雙手抓住自個的耳垂，認錯地低下頭，「姑姑，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
她繃著一張臉，深吸幾口氣，咬牙切齒地開口，「這筆帳先記著，回家再和你慢慢算。」
「姑姑……」
「別叫我！」
艾蜜莉連忙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幼稚園，向正準備打電話給她的老師道歉後，正想再罵敢公然蹺課的侄子，一名護士小姐熱心地走過來。
「小姐，你先生點滴打完了，可以去看看他了。」
聞言她俏臉繃緊，不理一臉悔過的侄子，步伐極輕地朝最裡頭那張病床前進。
當她看清床上熟悉的面容時，不禁驚呼出聲，「左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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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非凡昏昏沉沉地作了一個討厭的夢——
他喜歡暑假卻不愛暑假作業，所以在開學的前幾天，他就得熬夜趕暑假作業，寫不完的時候，有時連爸爸媽媽都得幫忙。
雖然每年都被爸媽罵得臭頭，但他還是年年如此。如今他已經是五年級生了，壞習慣依舊不改，在開學前三天，幾乎全家動員幫忙他做作業。
今天艷陽高照，很適合做老師指定的科學實驗——觀察光的折射及熱氣對流。
準備好三菱鏡及所需的材料後，他拿著作業簿到太陽底下進行他的實驗。
「夏天的太陽很毒，你最好戴一頂帽子再出去。」正幫兒子做美勞作業的左母關心地提醒。
「好的。」左非凡隨手拿了一頂鴨舌帽戴上，快樂地到院子裡準備做實驗。
記錄好光透過三菱鏡折射的結果後，正要實驗他做的簡易熱氣球，升不升得上天空，一輛車停在他家門口，一群小朋友興奮地下車朝他奔過來。
「非凡堂哥。」一群堂弟堂妹熱情地喚著。
唉！四個破壞狂又來了！
大人停好車後，對他笑道：「你陪弟弟、妹妹玩，叔叔和嬸嬸先進去找你媽媽聊天喔。」
「好。」左非凡強顏歡笑地回應。身為晚輩，他能不答應嗎？
大人進屋後，四位小鬼立刻不安分起來。
「哥哥，陪我們玩嘛。」
「對啊，玩老鷹捉小雞。」
「那個不好玩，玩躲貓貓比較有意思。」
「那是女生在玩的，男生要玩就要玩騎馬打仗。」
四個小鬼為了要玩什麼遊戲而吵了起來。
吵鬧聲在左非凡耳邊嗡嗡叫，他氣得雙手握成拳。他們愈吵愈大聲，嚴重刺激他因趕作業緊繃數日的神經，如果再不阻止他們，恐怕他待會克制不住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