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童景遙
霽柏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走近一步說:「從昨天見面起你就不斷恐嚇我,現在又提……這不禁讓我懷疑是不是你另有目的?」
「什麼目的?你說清楚喔。」築月興師問罪的上前一步。
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情勢看得村長趕緊起身勸和:「築月、築月……來來,你別急,坐下來慢慢說。」
「王伯伯,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築月推開村長的手,又轉向霽柏:「我明白的告訴你,免得你心懷希望。你老闆中意的那塊地我們絕對不會賣。」
「據我所知,這塊地的所有人是王村長,賣不賣跟你無關吧。」
「你……」被他堵回來,築月一時竟愣在那。
「我說的沒錯吧,你口口聲聲指責我代表的財團牟取暴利,我倒想反問——你的立場夠中立嗎?你的研究難道一點都沒有為自己留利嗎?」
「當然沒有!」築月雙手握拳,狠狠的瞪著他。
「你說那些財團是奸商,如果你也是以自己的利益為考量,跟那些財團又有什麼分別呢?」霽柏的指責字字犀利,句句尖銳傷人,跟在法庭上辯論時毫不遜色。
見築月被自己說的無法反駁,他倒真有點得意起來,最後還說:
「要真比起來,我倒覺得這些財團比你光明正大多了。」
「啪!」
一個火辣的巴掌如閃電般迅速拂過他的臉頰。
霽柏退了幾步,對這出乎意料之外的演變想到驚訝。他摸著臉,一臉錯愕地看著她。
「你怎麼打人?」
他深呼吸幾口氣,先穩定情緒,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無理女人。
「打你又怎麼樣?你去告我啊,什麼罪名我都不在乎!」
本來霽柏以為她臉上應該充滿驕傲得意的神情,卻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微紅的雙眸已經泛出淚水,讓霽柏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吞了回去。
「說不過就動手打人,最起碼……你應該道歉吧。」
「道什麼歉?」
「你是不是山裡待久了?真是跟那些山豬一樣野蠻又不可理喻。」
「你!」
見築月又抬起手想洩憤,村長終於上前拉住她。
「來來,有後慢但說嘛,別生氣了……」
「跟這個流氓有什麼好說的。」
「我是流氓?是誰先動手的啊?」
築月不聽他說完,撥撥頭髮,轉身衝出了大門。村長也沒阻止,只是搖搖頭,坐回沙發上無奈地歎了口氣。
霽柏撫著疼痛未消的臉頰,看出這當中似乎另有隱情,於是坐到村長面前,主動問:「王村長,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村長點點頭,笑著說:「你這一巴掌是自找的。」
「這話怎麼說?」霽柏好奇的等他說下去。
「我不賣地有一部份是因為築月,因為是她讓我找回我失去的東西。」
「你愈說愈玄了。」
「總之呢,只要我活著一天,這塊地絕不會賣。」
村長說完便起身走到屋外,把番刀和繩索放進竹簍裡背在肩上。
霽柏連忙追出來問:「為什麼?」
「找到答案不就是你來的目的嗎?呵呵……」村長拍拍他的肩,然後微駝著背,慢慢往旁邊的山路走去。
霽柏摸摸臉頰,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衝到門外,尋找築月的身影。
※※※※※※※※※※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霽柏衝上前去,用力拍打車窗要她停車。
但還在氣頭上的築月不但沒停車的意思,反而重踩油門想加速離去。
沒想到霽柏鐵了心的要將她攔下,也不管疾速行駛的車子有多危險,竟然閃都不閃的緊追不捨。
只聽見悶悶的砰一聲,霽柏高大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窗外。築月驚叫一聲,連忙踩了煞車跳下車來,看他歪斜著身子坐在地上,急忙過來扶他。
「你沒事吧?」她將他扶到路旁,雖然愧疚,嘴巴還是忍不住說:「這個人有毛病啊,看到車子也不閃?」
『你……是你有毛病吧,叫你停車你不停,分明是想謀殺……哎喲……」
築月不知所措的噸蹲面前,看他皺著眉,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冒出來,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
「很痛嗎?」
「你去撞一下看痛不痛?」他按著左肩,彎曲著身子說。
「我又不是故意的。」築月站起來,伸手扶他:「乾脆送你到醫院去吧。」
聽到「醫院」兩字,霽柏突然抬起頭看她:「去醫院倒是不必,這點傷我還挺的住。」
「真的?你可別逞強,萬一明天有事我可不負責喔。」
「你那張嘴真是……」霽柏搖搖頭,讓步的說:「你撞也撞了,我們扯平好不好?」
築月沒想到他會突然來一記哀兵之計,突然就臉紅了。
「公是公,私是私,你別把所有的事都扯在一塊。」她嚴肅的說。
「好,怎麼說都行,只要你不生氣就行了。」擅於觀察的霽柏一發現她態度軟化,立刻乘勝追擊的問:「你這麼早來……是不是為了打探我的消息?」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有什麼值得我打探的嗎?」築月瞪了他一眼。
「不,我是說如果你想問什麼,直接來找我就行了。」
「我對你沒興趣,我是來警告王伯伯不要被你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我是律師不是騙子。你為什麼老是對我充滿敵意?」他真不知該怎麼化解兩人間的誤會。
「我們本來就是敵人,幹嘛要虛偽的應付對方呢?」她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審視著他:「這麼比起來,我還比較欣賞明揚的律師。」
「欣賞歸欣賞,但事實證明他們因為用錯方法而輸了。」
築月深呼吸一口氣,發現這俊美的男人比想像中的還要狡猾詭詐。雖然表面上謙虛有禮,但私底下卻把週遭的人事物觀察的一清二楚。
她帶著戒心退後一步,盯著他受傷的手臂看。
突然,她伸出手,狠狠的往他撞傷的左肩抓去,嘴裡還教訓的說;「你別裝了,說什麼受傷,根本是唬人的。」
就在她使勁的同時,只聽見霽柏慘叫一聲,痛得幾乎昏厥在地上。
築月見狀,當場嚇了一跳,但是手伸了,力也使了,要收回根本來不及。
「對不起,我以為……」築月這次毫不遲疑的過去扶他。「對不起。」「小姐……你這麼用力……是想讓我殘廢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還是送你到醫院去吧。」築月試著扶起他,但霽柏卻坐在原地不動。
他仰著頭,怔怔地看著築月映在民光中的臉龐。
築月被這沒來由的舉動搞得心緒紛亂。手一鬆,有點生氣的說:
「你到底去不去?」
「去醫院是不用,不過我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什麼?」她對這提議感到驚訝。
她直盯著他,彷彿在確定這句話的真實性。
「你看我工作的地方幹什麼?」
「俗語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贏,當然得瞭解對手的狀況嘍。」
築月一臉懷疑地看著他,霽柏於是又說:
「既然你這麼有勝算,幹嘛怕我看呢!除非你怕。」
「我幹嘛要怕?」
「既然不怕看看也無妨嘍。」他露出勝利的表情。
築月這才知道他用的是激將法。他笑的意得意,築月的態度就愈冷淡。
「你做什麼都沒用的。」
「別這麼快下斷語,我相信明揚一定沒來觀察過你研究的內容,更沒跟你談過,對吧?」
築月沒否認。
「這麼說我的方法值得一試了。」霽柏露出滿意的笑。
「到底要怎麼樣你們才肯放棄?」
築月蹲下來,晶先的眸子裡透著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純真,就像是天使的化身。
「除非達到目的,否則不只是我不放棄,那些人也不會。」
「如果我把這裡變更為森林保護區,到時候你不認輸都不行。」她無懼的直視他。
「就我所知,你還沒成功。」霽柏幾乎要藉著肩上的疼痛,才能提醒自己冷靜,不受任何慾念的騷擾。
「快了。」築月收回目光,慢慢站起身來。
霽柏大有鬆了口氣的感覺。他雖然迅速的恢復了慣有的理智,但是心底卻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奇妙感覺。
他從小到大,無論是求學、運動、人際關係各方面,幾乎從沒失敗的例子。即使站在法庭上,碰上再強悍的對手,他都能抓住極微小的機會反敗為勝。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卻敢理直氣壯,而且未審先判的要他承認失敗。
霽柏搖搖頭,一時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舉起右手妥協的說:
「我們可不可以暫時休兵,別再談案子的事?」
「除了這案子,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你……難道不能當我是個朋友,隨便聊聊嗎?」
「這裡並沒有讓我們發展和諧友誼的氣氛。」
雖然築月毫不留情回絕他的善意,但她卻無法否認霽柏對她的吸引。
這不但荒謬,而且不可思議的讓人感到恐懼。
雖然她從未澆熄對愛情的盼望,但卻萬萬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而且……還是以這樣的形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