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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靳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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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末上午,滿右昀、曾維特以及袁力耕三人帶著幾個育幼院裡的孩子到保齡球館來打球。

    那些孩子皆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被收容在育幼院裡。滿右昀第一次走進育幼院,看見這些孩子時,發覺她先前的擔心是多餘的。孩子們天真、誠實、慷慨、善良,雖然他們身心上有缺陷,卻是最快樂、最知足的一群。

    看著孩子們舉著自己挑選的球準備拋出去時,她心裡覺得很溫暖,總算自己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有什麼感覺嗎?右昀。」曾維特發現她臉上有抹少見的光采。

    「我覺得小雷這一球會打個全倒。」她看著球道前正要將球丟出去的孩子。

    曾維特也望向球道,只見球歪歪扭扭地往前滾去,她心想小雷這回定要得鴨蛋了。

    奇跡似地,球碰到旁邊的護桿,往前彈了一下,擊中了最右邊的瓶子,然後,以緩慢的速度壓倒其他的瓶子。

    孩子們立刻高聲歡呼。

    曾維特笑了。「右昀,你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我覺得那十個球瓶是被你給「看」倒的。」

    「我要是有特異功能就好了。」她若有所思。

    袁力耕在球道前忙著指導孩子們動作及技巧,曾維特卻四下張望,彷彿在等什麼人到來。

    「你也想打一球嗎?」滿右昀以為她在找空球道。

    「等一下再說吧。」她這才捧起輸送帶上傳回來的球,遞給下一個要打球的孩子。

    終於來了。曾維特轉身時看見韋方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當然,他是衝著滿右昀來的,她知道。

    她假裝沒看見,上前幫袁力耕去了。

    「好巧哦,怎麼你也在這裡?喜歡打保齡球?」

    韋方的聲音打斷了滿右昀的思緒,也轉移了她的視線。

    「韋老師好。」上回對他把話說開了之後,她已能從容應對,縱然心中仍舊不安。打過招呼後她便不再看他。

    「咦?你不是韋老師嗎?你跟右昀彼此認識?」曾維特這才回頭來撇清關係。

    「你是──」韋方問她。

    「我叫曾維特,是右昀的中學同學,我們兩個今天是來當義工,陪孩子們打保齡球的,韋老師也來打球啊?」

    「嗯。」他偷偷朝曾維特眨了眨眼。「我也是登記有案的義工,需要我幫忙嗎?」

    「好呀,我跟右昀都不太會打保齡球,所以也不會指導,我朋友他快忙死了,你來正好可以幫我們指導指導孩子們。」

    「沒問題。」說著他便上前去分攤袁力耕的工作。

    韋方是保齡球高手,這是滿右昀看他連續做了兩次示範之後的心得。他對小孩解說時的神情非常認真,態度非常和諧,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卓亦塵也是高手,也是這麼溫暖……

    不能再看他了!滿右昀邊對自己說,邊把注意力移開,拿毛巾擦拭每一個由輸送帶傳回的球,擦得好認真,幾乎連每個球上的指紋都擦得乾乾淨淨。

    「你想打嗎?」韋方回頭找她。

    暫時沒有球傳回來,她只得停止擦球的動作,抬起頭搖了搖。「要我扔球過去打擊那些沒有防禦能力的球瓶,實在是不智之舉,我是保齡球白癡。」

    「沒關係,我可以當你的私人教練。」他神采奕奕地說:「想學嗎?」

    「我若是學得會,那才叫奇跡。」她朝孩子們噘了下嘴。「他們可能都打得比我好。」

    「別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跟自信無關。我本來就比別人笨。」

    「怎麼會呢?我怎麼也無法將「笨」字和你聯想在一塊兒。」他笑笑,還想告訴她,自己常因她一臉靈氣而目眩神迷。

    他到底是誰?她想再問他一次。

    「來吧。」他把目瞪口呆、暫時沒什麼靈氣的她拉到另一個空球道。

    她怔怔地看著他到櫃檯去登記,又回到電腦計分座按下計分鍵。

    「你先試試八磅的球吧。」他選了個球給她。「快過來呀!」

    她覺得自己著了道,因為她竟走向他,並接過球。

    「用左手托住球──對,就這樣。」他在一旁指導,接著就以左手臂環住她的腰,右手輕輕帶動,教她怎麼做。

    「然後呢?」她忽覺球館裡的空氣悶得駭人,教人很難自由呼吸。

    他將她的右手往後拉。「擲球之前先把手向後擺──就像這樣。」

    他的碰觸令她雙頰發燙,難以集中精神。

    「我要走幾步?」

    「都可以,你覺得適當就好,最重要的是腳步要堅定。」

    「我一定會洗溝的。」

    「不會。」他放開她。「試試吧。」

    於是她做了個深呼吸,照他說的方式擲出球。

    「倒了八個耶!」他比她興奮。「太棒了。」

    「剩下的兩個離那麼遠,我一定打不中的,下一球讓你打吧。」

    「好吧。」

    他的技術球打得完美,兩個球瓶在他那一臉可以征服全世界的自信中倒下。他要征服她,就像征服那些球瓶一樣。

    一人一球,滿右昀漸漸專心了。

    「韋老師,右昀!」五個球道外,曾維特大喊著走向他們。

    「你們沒那麼快打完吧?」她看了眼計分螢幕,道:「我跟袁力耕要送孩子們回去了。」

    「那你們先走好了,我跟右昀留下,我在教她打球。」韋方搶著說,不讓滿右昀拒絕。

    「不,我想跟他們一起走。」滿右昀還是出聲表態。

    「半途而廢不是良好的學習態度。」他沉聲糾正。

    「韋老師說得好。」曾維特立刻附和。「右昀,你就留下吧。送孩子們回育幼院之後,我跟袁力耕還有事,不能陪你,你還是乖乖跟韋老師學習吧。就這樣了,我先走嘍,拜拜!」話沒說完,曾維特已開始往回走,一溜煙就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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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覺得不自在嗎?」韋方問一旁的滿右昀,他正開車要送她回家。打完保齡球之後他便約不動她,她哪兒也不肯去,只勉強答應讓他送自己回家。

    「什麼東西不自在?」她不自在地反問。

    「跟我在一起。」

    「別說得那麼曖昧,我們不算在一起。」

    他苦笑。

    「你這叫執迷不悟。」他含有深意地道:「有些感情是要靠一點一滴地累積,而你對我的感情恐怕得靠頓悟了。就這一點來看,你的確比別人笨,至少比我笨。」他側過頭來看她一眼。「我第一次看見你時就頓悟了,你是我等待已久的人,我一定是已經等你很久很久了。」

    頓悟?她瞇起眼睛。卓亦塵練破解之法靠的也是頓悟。她要頓悟什麼呢?回來之後,她對數學像是突然開了竅,成績扶搖直上,那就是頓悟嗎?

    她不需要再頓悟什麼。這裡唯一困擾過她的東西就是那該死的數學,縱使她已頓悟,也征服了它,它還是該死,像那些壞人一樣。她死了之後,卓大哥會替她報仇,殺光那些壞人嗎?

    他們都曾說過,如果對方先自己而去,那麼自己亦不願獨活。卓大哥會為她殉情嗎?

    她一直是矛盾的。也許當時她只是昏了過去,終究是會醒來的,然後和卓大哥幸福地過一生,白頭到老。不,卓大哥不能那麼快就隨她走,她會回去的,總有那麼一天。他得等她。

    「你上我的課時戴著眼鏡,」他沒忽略她瞇眼睛的動作。「平常不戴?」

    「不需要把每樣東西都看得那麼清楚。這世界並不那麼美好。」

    「你不喜歡這個世界?」

    「我嚮往另一個世界。」她暗忖:自己若不是因為答應卓亦塵不再有輕生的念頭,她早自殺了,也許只要一死,她便能回到他的世界,那比她苦等每一個月圓之夜要容易多了。

    「你看得清楚我嗎?」

    她不回答。品嚐著熟悉的聲音和話語。

    「看著我,」他低喊:「告訴我,你看得清楚我嗎?」

    她這才轉頭,灼然的眼逼她又轉了回去。

    「這麼近當然看得清楚。」

    她家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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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周週末,韋方又到保齡球館來了。他知道滿右昀在此,曾維特通知他說他們還會再帶育幼院的孩子們來一趟。

    人,他是見到了,不過她不肯再讓他教球。曾維特來之前已被滿右昀耳提面命過不准再跟袁力耕聯手丟下她,韋方只得暗暗叫苦。

    曾維特盡最大的努力也只換得滿右昀同意四個人在送孩子回育幼院之後一起去逛街、吃飯、看電影。一路上,曾維特和袁力耕兩人手牽手,卿卿我我;後頭跟著兩個大燈泡,韋方在滿右昀三緘其口的情況下,毫無斬獲。

    「韋老師,你送右昀回家吧,我和袁力耕還要去別的地方,不方便送她。」曾維特說這話時根本不敢看滿右昀。

    「不用了,如果你們不方便送我,我可以自己搭車回家。」滿右昀果然如此反應。

    「何必那麼麻煩呢?有現成的司機還不用嗎?」韋方立刻抓住最後一個機會。「右昀,我們走吧。」抓住她的手臂,他立刻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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