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換你心,為我心

第18頁 文 / 靳絜

    「哦?」他猜想這點就是關鍵所在。「她出了什麼意外,能告訴我嗎?」

    「高三那年,她學數學學得很痛苦。那晚她大概心裡難過數學小考又考不好,就去跑操場發洩情緒,可能是跑得太累了,跌了一跤之後,竟昏迷三天三夜才醒過來,然後淨說些奇怪的話,差點搞得精神崩潰,她爸媽便替她辦了休學,讓她好好休息一年,那年她還因此去看心理醫生。」

    「顯然她的心理醫生沒把她治好。」他若有所思地接下去。

    「可是復學之後,她的數學成績卻突飛猛進,跟以往不可同日而語。」

    「哦?」他又好奇了。「那她現在為什麼如此怪異?」

    「她的個性是變了很多沒錯。」曾維特對於這一點是深表贊同。她感慨道:「從前的她雖然不是特別活潑,倒也不像這幾年這麼閉塞,現在的她是怎麼看怎麼不快樂。她爸媽也不瞭解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都快擔心死了。」

    「你說她昏迷三天三夜,醒來之後說了些奇怪的話,她都說了些什麼?」

    「我沒親耳聽見。聽她媽媽說她一直喊著要找卓大哥,吵了好長一段時間。」

    「卓大哥是誰?」他問得小心翼翼。

    「我怎麼猜都猜她口中的卓大哥是卓亦塵,問她她卻什麼也不肯說。」

    「卓亦塵是什麼人?」

    「她筆下的人物,小說裡的男主角。」

    他甚為意外。「她寫小說?」

    「那是以前的事,發生那件事之後她就不再寫了。卓亦塵的故事她沒有完成,所以也沒有投稿。」

    「所以根本沒有卓亦塵這個人對嗎?」

    曾維特聳聳肩。「誰知道她怎麼想的,也許她愛上了自己筆下的男主角也說不定。」

    「那我該怎麼輔導她?」韋方似自言自語,腦海中有一些不成形的想法,一時他還厘不清。

    「韋老師,你還做個案輔導啊?」

    「嗯。我手上還有一個個案呢。」

    「你是這一年才到學校來教課的吧?」

    「對。之前我在英國念了四年書。」

    「難怪!」她瞭解地笑笑。「難怪你會喜歡右昀,她的五官輪廓分明,很英國。原來你們還有點淵源,她的外曾祖母是英國人,遺傳基因太強,右昀只有那頭烏溜溜的長髮不英國,那張臉立體得教人嫉妒。」

    雖然他之所以被滿右昀吸引並不完全是因為曾維特所說的理由,但他沒有反駁,只是微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

    她俏皮地瞅著韋方。「韋老師不客氣。你配得上右昀,我祝你成功。」

    「謝謝。」

    ———

    丹妞又出狀況了。

    韋方替她報了名,要她到某高工的夜間電腦教育班上基礎課程,不到兩周她便落跑,當起舞小姐來了。警察臨檢時,逮到她是個未成年少女,在無家長可通知的情況下,只得照丹妞給的電話號碼,找來韋方將她領了回去。

    「你再這個樣子,連我都懶得理你,你曉不曉得?」韋方氣得七竅生煙,對她的耐性漸失。他本來不是很忙,還可以撥冗管管她,做做善事積點陰德,沒想到她如此冥頑不靈。現在的他還得留點時間和腦子去想滿右昀,若非不想半途而廢,他真想就這樣放棄她了。

    她一聲不吭,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以後不准再到那種場所工作,那兒不是正經女孩子去的地方,龍蛇雜處的,你小心連──」

    「我還是處女啦!」她搶著接下去,一張臉急得通紅。「我只陪客人跳舞,絕對沒有和人家做那種事。」

    他啼笑皆非。剛才他想說的是「連命都玩沒了」。

    「明天回學校去上課。」他虎著臉來硬的。

    「那些課好悶哦,我家又沒電腦,白天也沒什麼事好做。」

    「沒電腦去買一部不會啊?你爸給的錢你不是都收下了嗎?吃喝玩樂用光了嗎?」

    「沒有啦。我不知道怎麼挑電腦,還有去哪裡買比較好。」

    「早說嘛。你明天先老老實實給我回學校上課,這幾天我找時間帶你去選,先買部舊型的來用就好。白天沒事覺得悶還可以玩玩電腦遊戲。」

    「還可以玩遊戲啊?」

    「可以。不過,以後我每個星期,不,每兩個星期要驗收一次你的學習成果。」

    「好吧。」

    從警局到她家的路上,兩人算是達成協議了。

    「下車吧。」

    「韋方哥哥,你不進來坐坐嗎?」

    「不必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他看了眼她一臉一身亂七八糟、不倫不類的打扮。「拜託你趕快卸下這一臉妝,換掉這一身衣服,以後別再這樣虐待義工的視覺。」

    ———

    「有個社團在征協助殘障兒童的義工,你有沒有興趣報名?」

    「你大四課少,比較有空,你參加吧。」

    滿右昀對曾維特的提議興趣缺缺。

    「你少來,你的課也不多。我是為你好耶,你知不知道?」曾維特兩三下就藏不住話了。「與其讓你沒事的時候胡思亂想,不如讓你做點善事,反正你也不寫小說了,閒暇之餘對社會做點貢獻也是好事嘛,你又不談戀愛,總要有些人來接收你的愛吧?不然你的愛要放到哪裡去?」

    見她不回答似有些動搖,曾維特打蛇隨棍上,道:「好啦,就這樣決定了,我們兩個一起報名擔任義工。」

    「可是我對殘障兒童的心理一點也不懂。」

    「哎呀,邊做邊學嘛,有愛心最重要。其實當義工對我們自己也有好處的,比起逛街買東西、馬拉松式的電話聊天,或者和男孩子約會有意思多了。」

    「我又不做那些事。」

    「那你都做些什麼呢?」

    「我──」

    滿右昀突然住口。除了做自己該做的事之外,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想卓亦塵。

    漠漠床上塵,心中憶故人。

    故人不可憶,中夜長歎息。

    歎息想容儀,不欲長別離,

    別難稍已久,空床寄杯酒。

    思念到淚流是一種紓解,滿右昀過得自虐,卻也自得。她心中還存有希望,每個月圓之夜都是她的希望。

    「你最後一堂有課嗎?」見她發愣,曾維特轉移她的注意力。

    「有。」

    「我也有,放學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不了,我今晚有點事。」

    「好吧。」

    ———

    滿右昀又失望地坐在操場一角低低啜泣。

    見卓亦塵的渴望越來越濃──在韋方強吻了她之後。

    也許那一吻還算不上強吻。即使是,也只是剛開始的那一瞬。她承認自己確曾陶醉其中,但事後她亦自責不已,甚至定了自己不忠實的罪名。

    她陷入不可解的迷惘之中。韋方經常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週遭。雖不曾再找她攀談,但那無形的侵擾更甚於前。

    一定是她折的紙船在河流的中途拋錨了,所以今夜她又失敗了。

    和卓亦塵住在小船上的那段日子裡,她學會了折紙船。他們在河岸蹲下,虔誠地將小紙船放在胸前許願,許了願之後再把小紙船小心翼翼地放在河面上,讓它慢慢隨流而去。他告訴她,只要小船兒被下游的人平安收到,那麼許下的願望便會實現。

    為什麼?為什麼她折的紙船沒有一次被人平安接住呢?她用了更堅固的紙張了呀,而且她已經折了那麼多那麼多了……

    「為什麼每次你跑完操場後就坐在地上哭呢?上次也是這樣。」

    侵擾再現,韋方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蹲在她身邊就是一問。

    她趕緊擦乾眼淚,站了起來。

    「請你別再轉身就逃好嗎?我不會吃了你。」

    是否他無奈的請求生效了?她沒跑,只是慢慢地朝場外走去。

    他靜靜陪著。

    「你不死心是嗎?」她直視前方,淡淡地問。

    「若是死心了,我還會出現在此時此地嗎?」

    「韋老師,請你原諒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

    「為什麼,沒有理由呀,我確定你並不討厭我。」他忍不住激動,因為她的斷然拒絕。

    「千錯萬錯都算在我頭上好了,我不該去旁聽你的課,不該讓你看見我,不該讓你受到影響,雖然我是無意的。」

    「過失殺人也是要被判刑的,你不知道嗎?縱使你是無心的,並不代表你可以全身而退。」

    「很多人都讓我全身而退,為什麼唯獨你不肯放過我呢?」

    「那就證明我是你諸多仰慕者當中最有誠意的一個,你不該漠視我,否則你會後悔。」

    她一笑置之。

    「同意我的話了嗎?」

    「韋老師,若我告訴你,我是有夫之婦,你相信嗎?」

    「你胡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揚聲否定。

    「請你尊重我,也尊重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他覺得刺耳。「他是誰?人又在哪兒?」

    「我一天跑不離這個世界,就一天見不著他的面。」

    「你是說……他已經死了?」

    「不,死的人是我。」

    他疑惑了,步伐漸緩,終至停頓,看著她走遠。

    她絕對是個棘手的個案案主──他下了如此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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