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偷偷在看你

第14頁 文 / 李樵

    送完徐子琳,嚴曼歌又趕去社團,籃球社的人約好一起去蓍學長學姐們送行。

    這次,徐子珩沒跟去。

    「沒人會注意到我的缺席的。」他說。他一向喜歡獨處,只有打球的時候會表現合群,經過一年的磨合,社團的人都已經很習慣他孤僻的個性了。

    其實,徐子珩是不願看見嚴曼歌受傷。

    他不懂,明明那兩個人總令她心碎神傷,為什麼她還要逼自己去面對,甚至微笑呢?

    除了徐子琳的那束滿天星,嚴曼歌也另外買了兩束。

    一束是向日葵,她一直覺得陳思遠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樣充滿朝氣;另束,是小雛菊,是要送給紀曉希。小雛菊那種嬌柔、可愛的模樣,很符合學姐的氣質。

    「學長,你一定要常常回來看我們喔。」

    「嗚嗚嗚,學姐,我現在已經在想念你了……」

    「嗚,學長,你不在,我們一定會被教練電得死死的,練球練到虛脫!」

    大家依依不捨圍在學長學姐的身邊,還搶著拍照留戀。

    嚴曼歌始終站在一旁,淺淺微笑。

    她要用眼睛默記陳思遠周旋於人群的身影。

    嚴曼歌總是安靜的,沉默的,在一片嘻鬧的氣氛中,沒有人發現她眸底的淡愁。

    「啊,誰來幫我們照個團體照?」有人間。

    「我來吧!」嚴曼歌走上前,接過相機。

    嚴曼歌端著相機,她凝神而專注,透過鏡頭,她可以大膽地注視學長。

    大家或坐或站,有的人一臉正經,有的人擺出很搞笑的姿勢。陳思遠和紀曉希被簇擁在人群中,陳思遠仍是不安份,總是不好好面對鏡頭,偶爾會轉頭對別人說話或微笑;紀曉希笑得很甜,眼睛裡流轉的淨是甜蜜。而鏡頭外看不到的,他們的手,十指交纏的握在一起。

    像是感應到對方,陳思遠轉過頭來,紀曉希仰起臉,兩個人的視線相接,然後,他們衝著對方——笑,眼睛彎彎,嘴角彎彎。

    抓緊這一刻,嚴曼歌立刻按下快門,;

    這一刻,她釋懷了,她知道學長和學姒,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畢業嘍J」

    突然,一個人將鮮花向天空灑去.其他人見了亦傚法之。

    頓時,五彩繽紛的鮮花交錯在燦爛的陽光下,形成,一幅美麗的圖畫,也深深留在他們珍貴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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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長畢業了。

    學長就要離開學校了!

    學校裡,再也看不到學長的身影了,還有他那一臉的燦笑!

    嚴曼歌一直目送學長與其他人離開,她才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她無意識地走在喧鬧的街道上,她還不想回家。

    她不停地走著,紅燈停,綠燈行,她想用走路來抒發胸口悶悶的悵意。

    她從第一廣場走到台中公園,最後,與一群人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綠燈亮起。

    一群小孩從她身後跑過,一串風鈴般的笑語蕩漾在風中;前面有一對情侶親密依偎,低聲說著情話;幾個穿著國中制服的學生走了過來,高聲談論著時下流行的音樂。

    嚴曼歌形單影隻的站在人群的背後,表情空白的看著這一切。

    她想起剛剛在送別聚餐上,大家都哭了,只有她一臉平靜的分送面紙撫慰大家。

    但,當她難過悲傷時,又有誰來安慰她呢?

    想到這裡,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悲傷。

    不能哭,不能哭。嚴曼歌趕緊仰頭盯著炎炎刺目的天空。

    她知道眼淚一旦決堤而出,就再也止不住了。

    風吹過,人行道樹的樹葉沙沙作響,還有漫天喧舞的蟬聲。

    她閉上眼睛,凝神靜聽聲聲纏綿至極的蟬叫。

    蟬的生命非常短暫,有時候在地底墊伏長達十七年,才會鑽出地面跑到樹幹上羽化成蟲,然後發出激情的高鳴,吸引雌蟬與之交配。雌雄蟬交尾後,雌蟬會用它堅硬的產卵管刺人樹枝內產卵,數日後,雌雄蟬即死亡,將殼完好的留在樹上,作為它們短暫一生的留跡。

    蟬被稱為「知了」,意謂著蟬聲一落就知道生命即將式微,知道何時該了。是否,蟬聲也在提醒她該放手對學長的感情,該作個了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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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珩沒辦法就這麼走開,尤其知道嚴曼歌會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傷心,他更無法裝作無動於衷。

    離開學校後,他一個人騎車到市區的一間網咖,挑了一個窗通的位置。

    綢咖的斜對面是一間茶坊,籃球社就是約在那裡聚餐。

    從上午十一點等到下午兩點,他只喝了一杯可樂,抽了兩根煙,好不容易才看見社團的人終於「散攤」走出來。

    大家在門口道別,然後,他看見嚴曼歌與其他人朝反方向走開。

    他起身付帳,騎上小JOG,緩緩地跟在她身後。

    嚴曼歌從第一廣場走到台十公園,從頭到尾沒發現有人跟在身後頭,足見她心不在焉。

    最後,她停在人行道上,站在人群裡,雙手交握,仰頭不知在看什麼。

    她明明是裡頭最鶴立雞群的一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起來好渺小,好脆弱,好落寞,神情好茫然。

    徐子珩心裡一陣發疼,他將車停在路邊。

    只要是遇到她的事,他似乎總是失去理性。

    「嚴曼歌?」他大步走向她。

    徐子珩?嚴曼歌猛地睜開眼,卻不敢看他。

    她提不起聲音回答他,她的喉嚨梗著一樣東西,怕一出口,哭泣就會衝出喉嚨。

    噢,為什麼總是在最脆弱的時候遇見他呢?她心裡哀呼。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站在她面前。

    「我沒事,求求你不要理我好不好!」

    嚴曼歌語帶祈求,眼不看他,繼續瞪著天空,任由眼睛被炙得睜不開。徐子珩如果再繼續示以關懷,她一定會崩潰的。

    真是個笨蛋!明知道會傷心,幹嘛還巴巴跑去送別呢?簡直是自作自受!

    徐子珩很氣她的倔強與固執。

    「我送你回家。」他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

    不由分說,徐子珩拉住她的手。

    「要回家,我自己會回家啦!」嚴曼歌掙脫著。

    徐子珩根本不理她,只顧著埋頭往前走。

    不行,不行,她控制不住了!

    「放開我!」

    被拖了幾十步遠,嚴曼歌終於甩開徐子珩的手,整個人蹲下來。

    徐子珩回身看她,就見她蹲在地上,將頭埋進臂。

    他眉頭一蹙,然後他看見,她蹲踞的地上,掉下一滴又—滴的水痕,像宣紙上的水墨暈開來。

    她,又哭了。

    他摘下棒球帽扣上她的頭,為她遮去人們好奇的眼光。

    「喂,不要在路邊哭,你知道這樣有多難看嗎?」他的動作很溫柔,偏偏說出來的語氣卻又如此嚴厲。

    還不是你害的!嚴曼歌沒搭理他,只顧著發洩心中積累己久的情緒。

    徐子珩則無措地站在她旁邊。

    遊客來來往往的台中公園門口,路人在他們身旁走來走去,不時對他們投注好奇的視線,以為是年輕情侶在鬧彆扭。

    天空很藍,風很靜,驕陽如炙。

    徐子珩的個性,不是那種會說安慰話的人。所以,他由著嚴曼歌蹲在地上,由著她哭泣,由著路人好奇的眼光打量。

    他的神情冷然依舊,沉默依舊。

    但,他始終沒有從她身旁走開。

    他站立的姿勢像一棵令人安心的大樹,高大的身影所製造的陰影,一如大樹身上茂密的枝葉替樹蔭下的人遮去酷陽,不著,痕跡地替嚴曼歌擋去了大部份炎熱的日曬。

    儘管,額頭覆著薄薄的汗,長袖襯衫裡頭的T恤,背後已經被汗浸濕了,但,徐子珩仍然站得直挺挺的,視線始終凝注在嚴曼歌身上。

    嚴曼歌哭了許久,哭得心碑神傷,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到一半,不知是哭累—了,還是怎麼了,她突然將手伸向徐子珩。

    見此,徐子珩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是啦!我要面紙!」

    嚴曼歌把臉抬起,徐子珩才發現她臉上一團糟,哭得眼淚鼻涕齊流。

    徐子珩伸手摸索口袋一番,找不到手怕或面紙,他只好脫下長袖襯衫給她。

    嚴曼歌接過,將一臉的眼淚與鼻涕全抹在他的襯衫上,還發出揚鼻涕的聲響。

    「你這樣很沒氣質,醜死了!」好不容易,嚴曼歌終於停止哭泣了,徐子珩想說些什麼話來緩和一下氣氛,偏偏嘴笨,說出來的話又很不中聽。

    「我、我呃……本來就呃……不美呀呃……」

    嚴曼歌哭得太厲害了,沒說幾個字就打隔。

    其實,徐子珩眼中的嚴曼歌,髮辮微微鬆開,頭髮亂亂的,像午後剛睡醒的貓,她的眼鏡已經拿下來廠,眼眶漾著淚,看起來憨憨的,傻傻的,又笨笨的……很可愛,很可愛。

    「不要邊哭邊說話!」儘管如此想,他還是說出違背心意的話。

    「我、我呃……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呃……我也不喜歡這樣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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