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但,這的確是有的;至少,在趙家姑娘的閨房裡就傳出了這麼一個尖叫聲:「啊——唔……」她的女高音在停歇前就被人用手摀住嘴打斷。
幸好他手腳快,凌聖軒暗自慶幸。因為她的聲音高亢得簡直可以叫人七孔流血。
收回差點跳出口的心臟,趙子元靜了下來,但也慌了。「怎麼會弄成這樣?」她之所以會叫,實在是因為凌聖軒的模樣太駭人,一張臉掛青帶腫,額角還滲著血,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去形容。
「怎麼會這樣?」不等他回答,她跳下床衝到客廳拿急救箱又立刻跑回來,「你在哪裡弄成這樣的?」好可怕!
「還好啦!」他笑笑,聲音和平常一樣,並沒有因為受傷而顯得虛弱。
還好?她輕推他坐在床沿,自己則忙著料理他的傷。
凌聖軒這會兒才感覺到痛,不是因為傷口碰到藥水才泛痛,而是因為擦藥的人手不停地顫抖,碰到傷口的消毒棉花也跟著一陣陣地抖動,按得他好痛!
她在害怕——一陣又一陣的痛楚告訴他,這個幫他上藥的人正因害怕而發顫。
「不要怕。」他拉下她的手包在掌心中,「我沒事。」一抬眼,他卻看見她的淚,「不要哭了,我不是說沒事了嗎?」
「啊?」沒受傷的她聲音反倒比他還虛弱,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睛看出去是蠓隴的一片,壓根兒沒注意到那是因為流眼淚的關係;對他的話她一概沒聽進去。
「別哭了。」他抬起手抹掉她的淚,動作生澀得好像是第一次做這動作一樣,「這點小傷很快就好了,不要哭了。」
這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以為他這次進她的房間會被她臭罵一頓,罵他幹嗎三更半夜進來她房裡、笑他臉上掛綵活該;誰知道她竟然像個關不掉的水龍頭一樣嘩啦啦地流起眼淚來,這比潛進陳素惠她家被人發現還讓他吃驚。
眼淚像流不完似的,趙子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能睜著淚眼直盯他受傷的臉。
「別看了。」他索性將她的臉壓埋進自己的肩窩,不讓她再看他。她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受傷很對不起她。
但這同時,滿溢於心的除了這種奇怪的感受外,還有的是更多的暖意。像放在陽光底下的冰淇淋,很快就融化成了一攤水,這種感覺就像全身被包裹在溫熱的池水裡一樣。果然,愛一個人會讓自己變得脆弱;但如果對象是她,他心甘情願。
「別哭了好嗎?」
「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子?」悶在他肩窩的趙子元聲音帶些哽咽地問,「你在哪裡弄成這樣的?」
他不想讓她擔心,不得已撒了謊:「在路上被一個醉漢纏上、打了一架。你放心,那個人比我還嚴重。」這點是事實,他把那個發現自己的傢伙打得更慘。
「不要讓我擔心好嗎?」懷裡的人兒怯怯地請求著,「我不想再失去了。」是的,她不要再失去了,那種感覺……好難受。
她說的第一句話他聽到了,而後頭的這一句因為她的聲音模糊難辨所以他錯過了;但是光憑前一句,就夠讓他雀躍得不能自己。
凌聖軒輕捏住她的下巴,略抬至他方便的位置,然後低頭吻她。
這回趙子元沒有抗拒,她需要凌聖軒告訴自己他沒事,所以她接受了這一吻,並且熱切地回應。
凌聖軒瞪大了眼,俯視貼近他的趙子元,她的回應在他身上起了不小的作用,霎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侵佔她甘甜的舌頭益發猛烈,理智逐漸被慾望所淹沒,他不知道是該將她壓在床上,還是該衝進廚房灌冰水。
趙子元的身軀因意外的燥熱而顫抖,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她的頭好暈,而這種暈眩的感覺又夾帶著另一波從未有過的炙熱,彷彿將她燒得體無完膚,好燙好燙……
「等一下!」他決定推開她,聲音因此而帶了點怒氣,「我們還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
她在意亂情迷時的反問讓他錯愕,她紅艷濕潤的唇險些讓他再度欺近。
「不能就是不能!」他這句話可以算是用吼的了。男人是容易衝動的動物,經不起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女人張著小嘴在他面前卻又碰不得,這就是他之所以聲如雷鳴的原因。
趙子元垂下頭,她的氣息紊亂,方纔的情況的確嚇壞她了,惟一可以知道的是,她並不覺得方纔的「意外」讓她有任何討厭的感覺,說得明白點,她甚至喜歡那種感覺。
凌聖軒卻把她的沉默解讀成她在生氣了,急忙說道:「我是不希望你後悔。」見她抬頭望著自己,他繼續道:「如果再不停止,我會在今天、現在、馬上要了你;而你不會願意的不是嗎?」食指輕滑過她左頰,他聽見她倒抽了口氣的聲音。
「嚇到了?」他微笑,「不要怪我,男人本來就很容易衝動,尤其在愛人面前。」
「我不是嚇到……」是因為他食指傳來的麻癢讓她起了反應。
不過他似乎沒有注意她的話,兀自說道:「我不否認想要你,但是我會忍耐,因為你還不明白自己到底愛不愛我。我會等,但在這段期間你得接受我的親吻。」這句話充滿了強制的命令意味。
「我愛你,所以想擁有你、親吻你、碰觸你,可是你呢?因為不明白你的想法,所以我不能貿然行事,我可承受不起你恨我,那會讓我心碎的;但我又不能忍受和你像朋友似的相處,所以我會親你、吻你,就是要讓你知道別把我當普通朋友看待,我會受不了。」他認真地說道。
趙子元只是呆呆地聽著他的解釋,更何況她自己聲才也陷了進去,要不是他停住,此刻恐怕真的是兩個人在一張床上……而事後她會羞愧而死。
但面對他的真心,她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抬眼瞄了瞄他,她重新替他的傷處上藥。
凌聖軒在心底歎了口氣。該說的他都說了,怎麼她還是一臉的不知所措?難道她就真的這麼膽小,膽小到不敢說「愛」這個字?他這個從沒說過的人在遇上她之後,幾乎是拿它當口令天天喊了,而她還是這樣,一點進步也沒有。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深刻、這麼毫無保留地去愛一個人,打從他帶著千燁從孤兒院逃出來後,他滿腦子所想的都是要如何活下去,對人的不信任便是自小開始的。同樣的,除了自己和千燁以外,不在乎任何人的這種想法,也是在小時候就培養出來的。
他從沒想過要改變,遇上她之後竟不自覺地在他的心上寫下第三個掛念的名字,而在更多的相處後,他發現在他心中這三個名字的排行變了——趙子元、千燁,再來才是他凌聖軒,此時他終於知道自己已經愛亡了她。
唉,自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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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哈哈哈——」千燁躺在凌聖軒的大沙發上抱著肚子大笑。
「你笑夠了沒?!」凌聖軒怒瞪著這個放肆的小妮子。
千燁收住笑,站起身,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叉腰,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身為小偷,就要有靈活的身手、聰明的頭腦,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要神出鬼沒、進出如人無人之境,要是被人發現就表示這小偷該退休了,免得丟臉——」她曖昧地斜睨他,「以上這些話不知是哪位仁兄所說過的話,你知道嗎?」
凌聖軒無言以對,只能回瞪她一眼,這讓千燁又開始狂笑。
「我要你來不是為了聽你奸笑的。」他沒好氣地道。
「哈哈!」她喘了喘氣說,「那你找我做什麼?」不是為了看他栽跟頭嗎?
「我要你去查查陳素惠的資料,包括她有幾個男人、現在跟哪個男人走得近,我要你去查出來。」
「老兄,不是我愛說你,你不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偵探嗎?拜託一下,你是個小偷耶!正事不幹,儘是做些奇怪的事,你對得起『小偷』這兩個字嗎?」她似乎是將偷竊正當化了。
「這不是奇怪的事。」他往後躺進椅背,「我說過我不幫人偷罪惡的物品。」
「什麼意思?」
「這一次的委託人要我偷的是趙子元身上的磁片,不是嗎?」
「那又怎樣?」有錢賺就好了,管它那麼多。
「你想一想,這件工作委託的時間太過巧合,顯然是為了子元所接的案子,但是一件小小的官司需要請我去偷什麼證據,除非——」
「除非其中另有玄機。」她替他接下去。
「你變聰明了喔!」
千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凌聖軒笑了笑,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他得看看昨天的事有沒有上新聞。
電視屏幕一亮,正好新聞在報道陳素惠的家遭人闖入的事情——唉!他一生的敗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