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紀珞
「有什麼事?」他撥開她嘴邊的髮絲,攏到耳後。
一點都不刻意的親暱動作映入燕燕眼簾,她的心口突然一擰。
他……
聞言,秦從恩總算把圓臉轉向他。對喔,有事問穆鷹呢!
「從恩想問,穆鷹為什麼要從恩代嫁?」含著糖飴的小嘴,吐出類似咕噥的聲音。她一路上都默念著,就怕把問題給忘了。
「我說過了,『秦家』。」用兩個字,便足以替他說明一切。
「安兒不可以嗎?小蘭不可以嗎?翠綠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他發覺自己愈來愈熟悉她摘錄式的問話,與她交談也愈發上手。
「為什麼?」她們也是女子,都能當新娘子呀!
「燕燕,你先到外頭候著。」穆鷹看向還杵在門邊的女子,語氣一如往常,不帶面對下人的嚴厲,也不帶任何特別的情愫。
燕燕默然地跨出門檻,替他們掩上門扉,美眸在離開書房後黯了下來。
「等等,燕燕她——」秦從恩想叫回燕燕,因為這是燕燕要問的呀!
只是,話還來不及說完,她整個人就被穆鷹抱上他堅實的大腿。
她沒有抗拒他的摟抱,逐漸習慣他親密的動作,也把這些當作是理所當然,因為他這麼教導。
「為何突然又問起這個問題?」墨眉輕佻。
「因為燕燕問到,為什麼是從恩……」她咽咽喉中的唾沫。
「沒有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耳朵聽進去,腦子很模糊。
「你不想嫁給我?」』黑眸鎖住她的視線。
秦從恩嘟起嘴,納悶地眨眨清澈的眸子,很顯然,她從未想過這麼艱深的問題。
「嫁給我不好嗎?」他的額抵著她,鼻間儘是她沐浴過後的清香,不禁暗暗深吸一口氣。
「嫁給穆鷹,很好嗎?」她認真地回問。
「你說呢?」他輕抬起她圓潤的下顎,俊臉又湊近了些,熾熱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著她,靠得好近好近。
「我們成親後,你便在這裡住下,有問題隨時可以問我,我不會笑你、也不會生氣,好不好?」
「對……」穆鷹從來沒有因為她問太多問題而生氣。
熱烘烘的男性氣息煨暖了她的耳窩,她像隻貓兒瞇起圓眸,舒服得想輕歎。
「嫁給我,我便能夜夜擁著你入睡,很暖和,對不對?」熱燙的薄唇哄誘似地刷過她嬌軟的唇瓣,每傾吐一言隻字,無法抗拒的熱力便藉由唇瓣熨上她的心。
「對……」穆鷹的懷抱比被窩還溫暖。
她楞楞地應答,只覺得那張廝磨著她的薄唇,宛如抹了比糖塊還誘人的甜,令她口乾舌燥地想探取。
「嫁給我,我就能名正言順擁有你,一輩子保護你,對不對?」他嗓音沙啞,在她唇上說話,低沉的呢喃卻堅定得有如誓言。
「穆鷹要保護從恩嗎……」呵,嘴巴好癢喔……
「對。」他沒讓她如願退開,反而收緊圍繞在她腰際的手臂,仍堅持兩人的氣息相融。
「從恩也可以,保護穆鷹嗎?」秦從恩無法後退,只好探出粉紅舌尖,想抹去唇上的麻癢,結果卻舔著了他的唇。
他眸光一濃。
「可以。」話語,結束在兩相膠著的唇裡。
她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加上無心的舉動,惹得穆鷹頓時失控,一個激情而熱烈的吻,在他們之間爆開,直到稍稍填補了他對她愈來愈無法饜足的慾望,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眼前的人兒,臉蛋因輕喘而微微泛紅、氣吐如蘭,有如一江波泛瀲艷迷光的春水,小嘴卻提出煞風景的疑問。
「從恩沒有吃烤肉……」沒有烤肉的香味呀?
她瞅著他,像是發現什麼,訝異地捧著臉蛋——了!
「糖呢?」丁香舌在口腔內到處翻轉找探,還是遍尋不著。
「在這裡。」偷糖吃的人張嘴,贓物在他舌上見了光。
「穆鷹喜歡吃糖?」那之前還跟她客氣什麼?
他噙起淺笑,拇指指腹撫過她被吻紅的小嘴。
「我喜歡你的味道。」
她又瞅著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傾身碰觸他的嘴角學他親吻。
「從恩喜歡穆鷹的笑!」
全心信賴的笑臉、一個輕淺不過的親吻,雖然不帶任何情慾,卻輕易挑起穆鷹身心最為渴望的那個部分。
他又俯下頭索了個徹徹底底的熱吻後才抽身,在理智崩潰前,按捺地在她耳邊啞聲「續約」,免得耽擱拜堂的時辰。
「剩下的,留待夜裡再繼續。」
第六章
花燭熠熠,玉鼎飄香。
拜過天地後,頭覆紅帕的新娘子被簇擁著回到新房,等候良人共度春宵。
從頭到尾被擺佈得頭昏腦脹的秦從恩,終於能好好輕鬆一下了。
呼,可以歇歇腿了嗎?
「好了,等堡主擺脫那群藉恭賀之名、行灌酒之實的傢伙,就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了!」阿清大功告成地擊掌,美眸沒好氣地一掀,像是受過同樣的待遇。
穆鷹堡這些男人一塊出生入死打拚多年,感情好得「如膠似漆」,半年前她與雍偃成親,大家死拖活賴像是依依不捨似地不停灌雍偃喝酒,害她一個人獨守新房有大半夜之久,最後雍偃雖然醉醺醺回到新房,但仍精力旺盛地把她給「吞」了,還說什麼他才不會窩囊到讓他們得逞——
啊!她明白了!
原來他們是想灌醉她相公,好害他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夜「躺平」是嗎?
好呀,那群臭男人!下回他們受傷看病,她絕對會下手重一點,讓他們痛到「不行」!嗯,待會兒就找親親相公問問,成親當天有誰不知好歹灌了他酒!
「就這麼辦!」阿清再度擊掌,美麗的唇角勾起一記得意冷笑。
「阿清,什麼就這麼辦?」床沿的人兒,在紅帕底下小聲發問。
「沒什麼啦,我在自言自語。」阿清答道。
「從恩也可以說話了嗎?」
「可以呀,現下沒別人了,只有我們。」嘿,這癡兒真是單純得可愛哩!
秦從恩吁了口氣,動手想扯下覆在眼前的紅綃巾。
「款款,不能拿下來!」她的動作被阿清制止。
「不能拿?」她只看得見自己的手及裙子,其他什麼都看不到,要不是阿清和燕燕扶著她,她好怕會跌倒。
「因為這紅帕得由新郎倌來掀,你坐好,當個嬌羞的新娘子就行了。」
「……」說太快,聽不懂。
秦從恩感覺自己的手被拉回膝上交疊平放。大概是不可以吧!
又感覺阿清在她衣裳上這邊攏攏、那邊整整,秦從恩忍不住又問:「坐好,不能動嗎?」
阿清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流利的口條有半瞬的打結。
「呃、也不是不能動,小心別把紅帕給搖下來就是了。」
「好。」秦從恩立刻正襟危坐。「從恩的糖呢?」她記得阿清說要幫她保管直到拜堂完畢。
「在這兒,呶。」阿清把紅色小錦囊塞到她手裡。
「謝謝阿清。」她打開袋口,摸了兩顆糖出來,「阿清吃糖,好好吃。」
「我就沾沾你的喜氣羅。」阿清收下糖飴,滿意地瞧著聽話的人兒——除去這女孩的癡傻不說,教養其實還不錯嘛!
秦從恩塞一顆糖入口,甜甜嘴才好奇地問:「阿清說,山洞花……是什麼?」
「山洞花?」阿清又是一陣呆楞,回想方才說過的話,這才恍然大悟。「喔,你是說『洞房花燭夜』呀?就是夫妻圓房,脫了衣服做的那檔事。」床第之事,從恩不是與堡主「共同研究」過了嗎?
看來,癡娃娃連堡主對她做過什麼都一知半解。
唉,真不知該埋怨堡主不對,還是同情從恩太好騙,純潔無辜的小兔兒就這麼讓不懷好意的大鷹給拆吃入腹了;不過這只鷹倒不是只會始亂終棄的大惡鷹啦,這點可以放心。
圓房……又是什麼?
正當秦從恩還想發問,阿清不知在和誰說話,她只好暫時壓下疑問。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找我當家的,順便看看堡主是不是被那群臭男人圍堵了,這裡先交給你。」而後,輕快的腳步聲遠離,接著開門關門,房裡也沒了聲音。
「阿清……」隔著紅蓋頭,她一時也搞不清楚週遭有什麼變化。
「阿清姊出去了。」
「燕燕嗎?」來人輕應了聲,表示她沒認錯人,秦從恩嘴角一揚,又問:「燕燕,圓房是做什麼的?」
「燕燕?」怎麼沒聲音?燕燕不在旁邊嗎?
「生孩子。」靜默了好一會兒,燕燕的聲音才冷淡響起,給她答案。
秦從恩偏頭思索。夫妻圓房……穆鷹和從恩是夫妻,夫妻圓房會生孩子?
秦府裡的廚房大娘、還有帳房大叔的老婆,以前也生過小娃娃,她好喜歡,常常跑去看小娃娃呢!
印象中婦女妊娠大腹便便的模樣,躍上秦從恩腦海。
「從恩也會生小娃娃嗎?」她訝異地盯著自己扁平的肚子看,瞠圓的大眼裡盈滿困惑與不可思議,還有一絲本能由衷的喜悅。
呵,從恩會生可愛的小娃娃,揮舞小拳頭、踢動小腿、會哭會笑的小娃娃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