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肆情護衛

第23頁 文 / 韋伶

    「你是說九門提督大人可能就是襲擊我、害死小娘的人!」

    阿瑪在朝為官的同僚?!慕玄蹙眉聲音低沉地道:「還需你指認!」

    「指認……」她逼向桌上那件依舊殘留著血跡的袍服,倏地伸手去觸碰繡在衣服上的花紋樣式。記得這花色嗎?是他嗎?是他嗎?慕玄靠近她,以低沉嗓音道:「若這件衣物確實就是染血的證據,那它勢必像火藥的導火線,一點即燃,帶著你的思緒飛回當時的情境。」

    阿扎蘭連呼吸都在發抖。

    「聽見了嗎許寶華享樂的聲音充斥在空氣之中,因為他就匍匐在你小娘身上,飢餓地挺進身下無力反抗的嬌軀;而你小娘,她悶口難語,她好痛苦,生不如死……」「小娘在啜泣!」她急了。

    「對,你親眼看她在你面前受苦,你的恨意衝到極限,當他回過頭來,你登時像鬼一樣,殘忍地劈下凶器,誓要殺了他!鮮血飛濺,凶器不僅割破他的衣袍,他的頸項裂開了——」阿扎蘭驚惶惶握緊拳頭,瞠目大叫:「他死了!那人已經被我殺死了!」

    「不。一如我所說,對方是負傷而逃。」他據理分析。「我調查過了,一年前,貴府中除了富察氏,並未發現他人的屍首。」

    阿扎蘭盯嚮慕玄。「不……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是趁他侵犯小娘無暇顧及其他事時,靜悄悄的接近他背後,他一回頭我立刻拿刀砍下去!他死了,就在我眼前,一動也不動,他……他沒有氣息了!」

    「或許過於微弱,以至於你察覺不到。蘭格格,曾有多位目擊證人,親眼看見九門提督大人帶著一身傷,在貴府附近的胡同出現。人證、物證浮上檯面,他就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兇手!」

    阿扎蘭渾身血液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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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門掌燈的小太監揉著惺忪睡眼,跟平常一樣,天色稍明就去滅燈。

    上早朝的時間快到了,各府的轎子都將陸陸續續到來。

    「動作不快點不行,時間就快到了!」

    一頂裝飾威嚴的轎子,在轎夫們合力抬動的架式下,搖搖晃晃沿著西華門大街往午門的方向過來了。

    「可路上石子多,你們快歸快,疏忽不得!」提燈老僕小心為轎夫們照著路。「秋夫,咱們到哪裡了?」

    「耶!」老僕聽見主子的召喚,立刻放慢腳步往回走。「大人,咱們剛過筒子河畔的角樓,就快到了。」

    端坐在轎內的許寶華,點點頭。「昨夜太晚就寢,所以今早才會睡過頭。秋夫啊,你一向起得早,以後提早半個時辰叫醒我,免得像今天這樣匆匆忙忙趕路。」

    「好的,大人。」老僕唯命是從。

    接下來的路程,便在專注於趕路中度過。

    「停轎!」領頭的轎夫揚喝一聲,轎子落地。

    「大人,午門到了!」

    「嗯。」回應老僕的,是九門提督對外慣用嚴肅嗓調。

    大清朝的官場風雲和歷代各朝如出一轍,同僚間勾心鬥角、互相傾軋,要能在官場上屹立不搖,靠的除了八面玲瓏外,該擺的官威一樣不能少,否則注定讓人踩在地上,哪怕高官厚祿,恐也落了個「玻璃蛋」的龜孫子綽號!「小心,大人。」老僕細心叮嚀。

    「行了!」許寶華緩緩跨出轎座,揮著一手扶在朝珠上,挺直腰幹傲視前方,猶然散發出威不可犯的氣勢。

    就一個壯年人而言,他的體格毫不遜於少年人,這也是他一直引以自豪的。「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晚點再……」

    「許寶華——納命來!」

    一道驚天動地的女人怒斥聲劈來,許寶華循聲回望,只見空中閃過一片刀光,隨即一把觸目驚心的奪命短劍立刻向他掃刺過來。

    「刺客!」

    許寶華瞬間失色,見勢往後一閃,突如其來的後退動作,讓他來不及注意到身後轎子的底層,後腳跟一陣絆礙,便被突來的蠻力撲倒在轎子內。

    轎內的座墊倏然被撞翻,轎壁上的綢子也因他反射性的抓扶,慘烈地撕裂開來。「大人!」轎夫和老僕驚慌失措,完全弄不懂面前的局勢。

    「快上去保護大人、快上去保護大人!」老僕拼了命地呼叫。

    轎夫們只愣了一秒,急忙衝上去護主。

    「大人!沒事吧?大人……」

    「笨……笨蛋!」許寶華一臉慘綠地站起,怒不可遏推著他們叫囂道。「還不快點拿下這刁婦!」

    「是!是!」

    「不准過來!我是輔國公府的蘭格格,誰敢放肆!」阿扎蘭一喝完,倏地含淚掉轉視線直瞪向許寶華,那雙眸子淒怨得令人心驚肉跳。「就是你玩弄小娘,逼死我唯一的親人;就是你穿是人模人樣,背地卻幹盡邪惡的勾當,逼得我離鄉背井,虧你還是阿瑪的同僚——」指控聲方落,她手中的利刃立時暴怒地向他刺殺過去。

    躲在眾人背後的許寶華,嚇得魂飛魄散。

    他忙不迭地退逃開來,一路驚惶地大聲嚷嚷:「拿下她!快拿下她!這女人瘋了!」主子一吼叫,家僕們只得硬著頭皮上,阿扎蘭目無他視,在眾人抓住她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迎向前去。

    「讓開!我不想傷及無辜,我只要這狗官的命!」她兇惡地大喊。

    許寶華震驚失措,在他眼前上演的,是一個可怕的事實——他養了一群酒囊飯袋,一大群男人竟畏懼一把握在瘋婆子手中的短刀,不是裹足不前,就是挨刀後縮回來。「血債血還!」阿扎蘭忿恨地衝向他,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他一陣腿軟,失足摔跌在地。阿扎蘭得勢將刀揮向他,他淒厲地哀號一聲,刀身瞬間沒入他的胸膛。

    「大人!」

    阿扎蘭被衝上來的家僕,一把推彈出去,她忿恨地喊道:「一年前,你趁阿瑪病逝身亡,家中人丁單薄,潛入輔國公府一逞獸慾,凌辱我未遂,卻逼死小娘,一年前我殺不死你,今天我就要來討回公道!」

    「九門提督大人跟尚守大人的遺孀?這怎麼可能?!」

    「天啊!大人,你怎麼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老僕跪地痛泣。

    「不……不是……不是我!」他萬萬想不到她的指控,會引起在場一片嘩然。「快救我……快救我……我快死了……」

    他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你可明白當初我以何種心情有哀求你手下留情,而你則是對我的痛苦視若無睹,只想滿足自己污穢的下流幻想!」

    「胡說……我沒有……」

    「你看不見我和小娘的抗拒、恐懼、厭惡,你只顧著自己享受!去死吧!人渣!」阿扎蘭狠下心瞪住他,轉瞬間衝破人牆看準插在他左胸膛上的刀口子,再用力將它接進體內。「啊——」許寶華慘叫出聲,白了臉色,驚駭之際,反射性地推開她,接著緩緩自拔短刀,倏地起身狂忿地撲向她。

    他在心底吶喊不殺她就是他被殺!家僕及阿扎蘭全呆了。

    尤其是阿扎蘭,她完全動不了,只能本能閉緊雙眼承受椎心的痛楚,但出乎意料沒有預期中的痛楚,只有一道巨大的推力猛然推中她,她連滾數圈被遠遠地推送而去。她疑惑地睜開眼,詫異地發現玉暘竟出現在此,在那一剎那間替她擋下這一刀,那刀正不偏不倚刺中他的右下腹。

    「啊!」

    玉暘橫臂一掃,蹙眉欲推落許寶華,許寶華怕因此失去優勢,於是與他扭打成一團,匕首始終握在他掌中,企圖再一次沒入玉暘的體內。

    許寶華的刀口又在他胸口劃下一記,迸出鮮紅的血液。

    「可惡!」玉暘猛地一抓,許寶華的官袍驀地撕裂一大片布料。

    疤痕!他胸口接近脖部有道裂彎如弓、截斷於鎖骨的可怕疤痕——在朦朧的破曉光線照明下,阿扎蘭赫然臉色鐵青,停住呼吸。

    她……記得這道傷疤……

    記得……血痕爆出動脈,涔涔墜入地面的情景……

    沒錯!真的是他——許寶華殺瘋了似的,手中的匕首舉到半天高。

    他就快殺了這頭畜生!聲音沒了、動作沒了,眼前昭然若揭的事實令阿扎蘭瞪大雙眼,她就置身在那雜睞恐怖的夢魘中。

    又是另一個捨命保護她的人,又是另一個她所愛的人即將因她而喪命。

    穿透腦門的恐慌感與神魂結成共鳴,她喉底發出絕望的哀吼,首次發覺自己的心是冷的,血液一滴比一滴還冰。像中了邪似的,她費力但不動聲色舉起玉暘先前一刻掉落下來的寬刀。「不要再傷害任何一個我所愛的人——」她慘厲地哭喊出聲。

    許寶華聞聲,驚訝的掉轉視線往回望,豈料一回頭,那柄削鐵如泥的大刀直接向他的背部刺了進來。

    噴濺的血跡,染紅了她含恨的眼睛。

    「啊……啊……你……」許寶華宛如一片落地枯葉往後翻跌而去——「玉暘!」她衝上前去抱住躺臥在一片血泊中的人,傷心地撫著他的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為什麼要替我擋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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