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韋伶
公羊咩咩叫了幾聲,便放棄掙扎地躺平……
松羽清靈一笑,情不自禁得意的問:「怎麼樣?我贏了!咦……咦……啊──」
說時遲那時快,她才得意沒兩秒鐘,那群原本跑得遠遠的羊群,突然像受到什麼驚嚇般驀地衝向她,她瞠大眼睛、張大嘴巴,一個不留神,身下的羊兒猛地翻起,她立即被甩拋出去,翻了一個大觔斗──
灰頭土臉,姿勢丑斃了。
然而男孩子們此時無暇注意她,他們在頃刻間啞然失聲地瞪大眼睛看著前方,渾身僵硬的杵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
松羽忍著痛,吃力地坐起身,正準備開口叫他們時,驚鴻一瞥間,才赫然發現情況不對。
「這是……」
在她咫尺近的面前,三名身材魁梧壯碩的蒙面者,正帶著有如黑夜般冷傲的眼眸,高高騎在天馬背上,一瞬不瞬盯著她。
為首的男子語氣冷酷無情地下令──
「動手。」
「是!」
她心臟狂跳,聲音硬是卡在喉嚨發不出來,轉瞬間兩名匪徒已下馬向她包圍過來──
一陣混亂。
「松羽──松羽──」
「綁架!有人綁架──」
待屋裡的老父聽見騷動、趕出來查看時,廣大的草原上只剩男孩子們無助地對著一方哭喊,空氣中有綿絮在飄浮旋舞……
第二章
「啊──啊──啊──」
遭人綁架的松羽,受制於迅如閃電的巨馬,以及用一隻強而有力的鐵臂牢牢鉗住她腰際的年輕男子,沿途尖叫不休。
出了疏勒城,匪徒倏然掉轉馬頭,一路朝天山北路馳騁而去。
穿過黃沙滾滾的土地,三匹勇往直前的大黑馬立刻引起漫天風沙,途中旅人紛紛走避。
他們就這麼馳騁著,奔過烈陽照射的深切峽谷,任狂風吹打在身上,沿著昔日的古戰道轉向北方,騎上一個又一個的丘陵地、躍過一條又一條冰山融化後的河流。
「駕!」
當他們下丘時,天地恰巧籠罩在深紫色的彩幕中,一群水鳥遭馬蹄聲驚動振翅北飛,乍看下他們就好比奔騰在雲海中般壯麗、蕩魂……
※※※
數日後,將軍府
松羽體內的氣血翻騰,身軀微顫,心中的憤怒一觸即發──
「放我下來!我叫你放我下來!」
她蹙緊眉心,悍然暴喝,奮力捶打頂在她腹間的虎背熊腰,偏偏這不要臉的男子卻不痛不癢,依然故我地扛著她步入府邸。
她覺得自尊心受創,不是因為自己的姿勢足以令她腦充血或無地自容,而是……而是他用一隻大掌按住她的大腿頂端,只要微微移動一點點……一點點就會碰到她的……
「無恥!不要臉!」她生氣的亂罵一通,不想不氣,越想越羞惱。
然而男子健壯的臂彎依舊鉗在她敏感的大腿上方,渾然充耳不聞地朝西廂房走去。
門一開啟,松羽下一刻便被粗魯地扔上床,登時摔得她緊咬下唇,痛得講不出話來。
「人事已盡,再來就聽天由命了!」男子音調低沉地道。
「都這把年紀了,竟幹這種不法勾當,墮落啊!」另一名男子哀叫著。
松羽不甘受擺佈,掙扎著跳下床轉身就要跑。
「放心吧,當你伏法時,我會替你留個全屍。」男子慢條斯理地說,好整以暇地以眼尾輕掃松羽一眼,單手一伸,毫不費力地便將她推回床鋪。
「好痛……」
可惡!
她不信邪,再試。
「啊──」
再一次扔回!
甚至他這次的力道大了些,使她一時沒留意,腳跟猛地絆住,立即硬生生地摔趴在床中央。
過分!
她氣得熱淚盈眶,拚命捶床洩憤。
「呵,真感激你。」同伴裝作沒看見松羽的掙扎,哼哼笑了幾聲,調侃地應道。
不可能的,為什麼他就是能輕易攔住她的去路?
松羽咬著下唇,心一橫,瞥見東英正好轉過身去,索性決定直闖不誤。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他背後竟像長了眼睛似的,頭明明沒轉,卻能準確抓住她的右上臂,隨意一掃,她倏地又陷入被褥間,讓她氣得幾乎哭了出來。
「舉手之勞,大家都這麼熟了,甭客氣。」
丟完了人,男子一面談笑風生,一面作勢要解下面罩。
「等等,你不能解開面罩。」同伴霍然出聲阻止。
「不能?」
「身份會曝光的!」
「能瞞她多久?大門的牌匾上大大刻著『將軍府』,她猜都猜得出來。」男子濃沈的低語著,一派從容地卸除蒙著臉的黑色巾帕。
一見到面罩下的臉孔,松羽的心臟頓時無力的顫悸,眼前的陌生男子目光太銳利、氣質太自信、相貌太俊逸,在他帶著一絲譏誚笑意的逼視下,她才驚覺他身形尤其高大強壯得嚇人。
她如何能夠從這樣的男子手中逃脫?
絕望一路竄燒到她的喉嚨,松羽脆弱的自信心一下子就七零八落的潰散成一堆爛泥。
東英笑道:「伊犁將軍東英,這廂有禮了。」
「你是將軍本人?!」卻帶頭綁架她?!
「沒錯,在新疆我最大。他們是我的左右副將,丁牧及呼特。」他乾脆跟她解釋得更清楚一點。
松羽鎖緊眉心,忿忿然地瞪視他,心中充滿了諸多難以置信。
回憶起日夜兼程的這些日子,他對待她的種種行徑簡直比土匪惡霸還過分!
冷峻的眸光搭配著不可一世的高姿態,老是揚高下巴看她、聽她說話,不但如此,他卑鄙的惡行還包括……當她急著小解時,他竟、竟拿繩子綁在她腰上,牽著她到草叢堆裡解決生理問題,就像小狗撒尿一樣。
這樣的人居然是新疆的最高行政官?!
她悖然大怒,立刻要開罵。「你──」
「請多指教。」
他這會兒倒變成了謙謙君子?但可惡的是他的確有那本錢,嘴角幽然一笑,瀟灑俊逸的神情馬上令他顯得既迷人又俊魅。
尤其唇上的兩撇狹窄短胡,更是令他的魅力直震旁人心口。
松羽盯著他的笑容,兀自人小氣盛地道:「誰要對你指教?你們這些人簡直目無王法,貴為駐守邊陲的大將軍,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強奪民女,你現在最好立刻放我走,否則你一定會受到報應。」
「恕難從命。」他只說。
又是那種不由分說的表情,松羽火死了,悻悻搶回自己那條被他握在手中把玩的細長辮子,氣急敗壞地罵道:「恕難從命?!什麼是恕難從命?你到底為了什麼目的把我綁來?」
「恕難從命就是無可奉告。」東英決定現在不跟她說太多。「總之只要你合作,我可以擔保你安全無虞。」
「你!」她氣煞了。「我的安全不需要你來擔保,我、要、離、開──」
她是認真的。
東英的反應是好整以暇將右手拄在床板上,一臉壞壞的表情,微微躬身傾視坐在床上答話的俏佳人,無意中讓自己俊逸得過火的臉龐過度逼近了她,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瞬不瞬對著她漂亮的瞳仁。
松羽蹙眉不自在極了,從來沒有任何男人這樣近距離的與她面對面。
「看來,得好好洗滌一般的,不只是你這骯髒不堪的身子,更包括你這顆愚昧不明的腦袋瓜。」
松羽難以置信的頓在那裡,怔傻了眼。「你……你別欺人太甚!」
「我是實話實說。」
「瘋子!」
懶得理他,松羽起身掉頭就要走,卻沒料到他一個彎腰的動作、猝不及防地將她打橫抱起,她壓根兒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便遭他扔進布簾後的澡盆。
水……瞬間淹沒過頭頂,她很快地跳起來大叫:「水是冷的!」
「天氣熱得要命,不洗冷水,難不成洗熱水?」東英答得理所當然,掉頭便與同伴逕自離去。
「喀!」上鎖的聲音!
松羽的心臟漏跳一拍,驚惶失色地追上去。
「你這是幹什麼?!開門,快開門!」她不斷地試拉門扉,但是開不了,她只好拍打呼喊。「不要走,放我出去,你們快放我出去,東英──」
※※※
三人回到將軍府議事的廳堂,呼特首先開口道:「將軍,屬下一直有個疑惑。」
東英倚入靠墊。「說。」
「為什麼我們必須綁架那姑娘?」
「玉靈陳述我額娘的口信時,你不也在場?」
丁牧此時以沉穩的嗓音道:「你誤會了,我和呼特的意思是為何我們不能以正大光明的方法請她出面協助,如此一來,我們自然就不必大費周章、罔顧她的意願,將人家強擄過來。」
東英不答反問:「你們信玉靈的話嗎?」
丁牧與呼特頓時愣住,說不出話來。他們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將士,對於身份高於自己的皇親貴族,縱然心中有想法,也不能以下犯上。他現在突然問他們……
「這──」
他們答不出話來,東英索性替他們說了──
「你們況且半信半疑,一旦我肆無忌憚說出去,豈不笑掉所有人的大牙?一個威風凜凜的伊犁大將軍,居然迷信江湖術士的話,而且全是他額娘的意思。三十而立的大男人,這麼聽從高堂老母的話,實在乖巧啊!」他壓低音調。「這像話嗎?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