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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莫憂

    而在房間的另一頭,荊慕鴻將一身泥灰,模樣十分狼狽的上官翩翩拋上了床鋪,用一種冷冽的目光覷著她。

    他伸手抬高了她的下頦,以不帶情感的聲音說:「別再輕舉妄動,此生此世,你別想踏出東胡一步,和突厥的事告一段落,你就成為我的新娘!」

    她沒有開口辯駁,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麼都顯多餘,只是不由自主地跌入一種瑰麗的想像,如果他們身上沒有相同的血液,那麼他此時此刻說的每一句話語,就是最美的誓言。

    在她的靜默中,他甩頭而去。她當然不可能出口留他,只是坐著沉思,過了好幾個時辰,幾名為她準備沐浴的女奴,驚醒了她。

    她用酸麻的雙腿步向窗邊,發現已是夕陽西下的時辰了,絢爛的天空有著神秘眩人的美麗!

    女奴盡心地伺候她更衣沐浴,極盡慇勤之能事,大概是有感於荊慕鴻對她的另眼相待吧!

    「大王人呢?」她開口說了漢語,卻發現女奴一臉茫然,頓時明白兩人語言的隔閡。

    女奴替她穿戴好東胡貴族的服飾,撫上香粉,梳好髮髻,便笑吟吟地退了出去。

    她順著女奴退出的身影往門外望,發現房外站了四個守衛看著她,那四個守衛的目光瞿鑠,腳步穩妥,一看即知武功的修為不差,她自忖無法在瞬間將他們四人同時擊倒,只好放棄硬闖的念頭,以免打草驚蛇,反而引來了荊慕鴻。

    她在房中往來踱步搓手,苦無良計,門上傳來了剝啄的聲音,心虛的她渾身一震,才緩緩鎮定下來,前去應門。

    門外站著一個鬍鬚灰白的老人,目光如刀般銳利地盯著上官翩翩瞧,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息。

    「你是……」她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國師哈林操著純正的漢語說:「姑娘,老夫是東胡的國師,想要和姑娘借一步說話!」

    上官翩翩猶豫了一會,才頷首答應,將他引進了房內,閉上紙門,讓兩人有密談的空間。

    國師哈林單刀直入地說:「姑娘,你可是中原人士?可想回返中原?」

    上官翩翩不解他的來意目的,不由得疑心大起,沒有答話。

    國師卻是極為和善地勸服道:「姑娘,你絕對可以信任老夫,如果你真的想離開東胡,離開大王,重返中原,我可以幫你。」

    上官翩翩咬了咬下唇,慎思熟慮後才說:「你老人家為什麼要幫我?」

    「為了大王。」他赤膽忠誠地說:「姑娘,你若真的愛他,就請遠離他,我能強烈地感覺到,你會為大王帶來不幸。」

    上官翩翩只覺得剎那間百般滋味盤占心頭,她竟會為心愛的男人帶來不幸?我們的情愛果然是受詛咒的……

    「姑娘,我求求你,請你離開大王!」國師哈林說完,撲通一聲不惜跪下!

    「國師,快快請起。你可折煞小女子了……」上官翩翩見他執意不肯起身,情急地說:「我會離開他的,我一定得回中原,他為了我,在中原樹敵太多,我不走,真的會害了他!」

    「姑娘……」國師緩緩站起老邁的身子,眼神充滿了感激的神色,「大恩不言謝!」

    「國師,我要怎樣才能逃出東胡?」

    「即時動身!」

    「現在?」她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時大王正和突厥王子在前廳訂立結盟的誓書,接下來是慶祝兩國結盟的盛宴,現在是你逃離東胡的最好時機。」

    「房外的四個守衛該如何處理?」

    「我負責左邊的那兩個,你負責右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們擊昏,可以嗎?」

    上官翩翩飛快地點頭,對付兩個守衛,對她而言,應該是綽綽有餘才對,只是心下不免依依難捨起來。

    「姑娘,事不宜遲!」國師好像瞧出了她的眷戀,頻頻出聲催促。「就將這幾日當做惡夢一場!」

    「惡夢一場?」她淒苦一笑,向國師比了一個準備妥當的手勢。

    國師以眼示意,兩人幾乎在同時破門而出,在守衛還來不及反應前,將他們一一擊昏倒地!

    「不對!」國師愀然變色,發出驚呼!

    「怎麼了?」

    「少了一個守衛!」國師低頭望著倒在地上的三人一眼。「一定是其中一人前去向大王通風報信了!」

    「守衛懷疑你?」她吃驚地問道。

    國師在情急之下,跑了起來,上官翩翩快步跟上。

    「大王一定事先料到我會來找你,所以命令守衛一見到我,就去通報。」國師奔至後門,才停下腳步,面色凝重地對她說:「我在門外備好了快馬及嚮導,你自己保重,答應我,今生今世別再進入東胡!」

    她只是堅決地一點頭,柔情萬千地說:「他,請你多加費心……」

    對荊慕鴻的依戀及不捨,豈能用隻字片語訴盡。

    「我會的,上官姑娘。」國師拉開了門栓,邊開後門邊說:「二十二年前,我冒生命危險救了他一命,將他扶養成人,早就準備將命賣給他。」

    上官翩翩望著他老當益壯的身影,頓時止住了悲意,他愛的男人多麼幸運,有這麼多人將整顆心懸在他身上,為他生死不惜。

    就連她,若不是他們之間流有相同的血液,她對他的癡狂也可到地老天荒,拋捨家園、民族、國家無所不惜……

    「姑娘……」國師突然間不安地倒抽一口氣。

    上官翩翩循著他的目光,往門外一探,腳步頓時踉蹌起來,是他,立在馬上,置身於黃沙瀰漫飛舞的最後一抹夕陽中,風沙吹動了他的衣角。

    他的臉看不真切,但就是能形成一股莫名的氣勢,重如千鈞地向上官翩翩及國師壓過來。

    國師應聲下跪,伏地請求說:「大王,讓她走,算老夫求你,讓她走,老臣願以死謝罪!」

    荊慕鴻以鷹般俐落的身手掠到國師面前,惡狠狠地將他拉起,輕而易舉如將一根草連根拔起。「你想用死威脅我是不是,國師?」

    他此時像極一頭受了重創又被激怒的野獸。

    「老臣不敢,大王,你該明白老臣的心。」國師悲痛萬分地說。

    「國師,我的一條命是你賜予的,現在,我要你拿回去!」他雙眼暴睜,將一把短刀送進國師的手中,握著國師顫巍巍的手,刺向自己的要害!

    「大王,不要!」國師在情急之下猛然想縮回手,但荊慕鴻加於他手上的力道卻更大,刀鋒畫過他的胸前,血絲淌了出來。

    「國師,她是我用生命誓言守護的女子,我永遠不可能對她鬆手。」荊慕鴻臉色絲毫未變,揚頭堅定地說著!

    國師手中的短刀滑落墜地,面若死灰地跪倒在地,喃喃地呼喚著。「大王,她……請大王三思!」

    上官翩翩被他們之間的凝滯所震懾,她雖聽不懂他們所說的東胡語,卻也能感受兩人所激盪出的氣氛,兩個男人原本各為自己的想法互不相讓的,荊慕鴻的刀改變了均衡,他的氣勢在瞬間如怒焰一般高漲,國師卻退縮屈服了。

    就在她驚疑不定之餘,荊慕鴻向她邁步走來,她只覺腦裡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就在他要捉住她的那一剎那,她跨出一個大步逃了,捂著胸前一顆險些要奪腔而出的心。

    他追了上去,曾經摸到過她的後襟,兩人在黃沙上追逐,束縛再掙脫,兩人的身軀一會兒貼近,又在轉眼間一分為二,難分難捨!

    她死命地拔腿狂奔,卻在瞬間感到自己的身子騰空了起來,原來是有人騎了一匹駿馬杵在她和荊慕鴻之間,馬背上的東胡貴族將她攔腰抱起,拉至馬上,到他的懷中。

    她自然反抗,馬背上的男人卻有著比她更強壯有力的身軀,一手壓制她的騷動,一手抬高她的下頦,使得她不得不正視他。

    「難怪!難怪……」昆羅咄的漢語腔調有些怪異,卻無損他俊朗非凡的英姿。

    「放手!」一臉叛逆的驕傲,證明她是不可侵犯的,眼神可以嚇退尋常的好色之徒。

    突厥是天生的侵略及掠奪者,身上的血液更是剽悍勇狠異常,上官翩翩外柔內剛的堅毅神采,反而贏得昆羅咄對女人前所未有的愛慕。

    「你是適合北國的!沒想到中原的名花竟能屹立北地的黃沙之中!」昆羅咄抱著她以俐落萬分的身手下馬,一條胳臂勒緊她的纖腰,想宣稱她為他所有。

    「昆羅咄王子,」荊慕鴻和他迎面而立,全身線條緊繃。「請將我的妻子送回我的身旁。」

    兩個同樣偉岸俊朗的男子漢之間似乎埋伏一條暗潮洶湧的大溝,呈現一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荊兄,你可是為了這個女人,不顧我們兩個結盟的儀式,飛馬而來?」

    「王子見笑了。」荊慕鴻的回答不徐不急,態度不卑不亢。

    他把手伸向上官翩翩,上官翩翩情不自禁地也將手伸出,和他交疊在一起,昆羅咄卻從中破壞,拉遠了上官翩翩和荊慕鴻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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