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淫蕩小牡丹

第12頁 文 / 決明

    不過她天香可不是那種謹守禮教的木頭姑娘,否則她就不會以寫淫書為業,所以她很敢坦誠面對自己的心意。

    她喜歡他,所以對他有慾望,想要親近他。

    雖然夢境有些模糊了,但是她反客為主吻他時,那個觸感真實得令她難忘——夢裡的大膽當然不可能搬上實際,她光是想,就覺得臉蛋好燙。

    「妳……怎麼在我房裡?」鹿玉堂回到房裡時,見到天香坐在他的床上,明顯地頓住腳步。

    他不自在的視線沒落在她臉上,因為只要看她一眼,他就會想起早晨她吻他的景象……

    「你去哪裡了?我到處找不到你!」天香放下布包,跳下他的床。

    「我到前庭去活動活動筋骨。」他離開天香的房間後,在竹舍前台階上發愣了半個時辰,之後回神立刻跳進竹舍旁的大湖泅了數趟,泅完再持了根木棍,到曲府前庭的大廣場去練棍,藉著灑汗的練武平復紊亂的心緒。

    「你怎麼不叫醒我?我陪你一塊去活動筋骨嘛,害我睡到日上三竿。」

    「因為妳睡得很熟。」鹿玉堂取過床角的乾淨衣裳,準備換下一身被汗水濕透的袍子。

    「我每天都睡得很熟呀,你還不是狠心挖我起來。」她嘀咕。他今天善心大發喔?

    「我要更衣,麻煩妳先出去好嗎?」他還是沒看向她。

    「喔。」雖然很想留下來偷覷他更衣,但她還是被趕了出來。

    鹿玉堂很快地換好衣裳,可是他不知道要不要出去面對天香,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天香……

    她貼近他臉龐的模樣,還有溫暖的軟唇,他記得太牢,幾乎可以說是意猶未盡,只要一瞧見她,他腦子裡就浮現情慾的吻,讓他反覆回味,而一回味起來,他就覺得自己差勁——她睡糊塗了,不是嗎?

    他抹抹臉,無聲歎息。

    他不可能躲她一輩子,他只能強迫自已別表現反常,他相信她看不出任何端倪,她應該也記不得那個吻,只要他裝出無事,一切就不會改變,他不要太緊張……不要太在乎就好。

    深吸口氣,鹿玉堂走出房間,天香正拈著桌上盤裡的糕點嘗,見到他出來,忙舔舔拿餅的手,將糕屑清乾淨後才奔向他,拉著他一塊坐下。

    鹿玉堂憶起今早她的舌尖也是這樣舔舐著他的唇舌——不、不對,不能想!不能想!

    「今早抄書的工作被妳睡掉了,下午再補回來。」為了表現他的不動如山,鹿玉堂僵硬地說了句。

    「好。」她覺得他根本不用補這句話,她近來的表現就是一個聽話的好姑娘,連來取手稿的曲練都對她讚不絕口,直說她是乖孩子,曲爺還命人送來好多新衣裳獎勵打賞。

    「以後妳要讀的書,我必須先過目。」他又突然冒一句。

    天香正將最後一口糕點塞進嘴裡,聽他這麼說,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呀?為什麼?」

    因為妳讀的書,恐怕有一些帶壞了妳,例如《幽魂淫艷樂無窮》這套書,絕對列入首禁——鹿玉堂在心裡道。

    「有些書妳不合適看。」

    「哪些書?」為了寫稿,她需要閱覽大量的書籍。

    「《幽魂淫艷樂無窮》。」他想也不想地道。定是那些書太淫蕩,才會讓她在睡夢裡還深受影響。

    「是因為它行文太粗俗嗎?」

    「淫蕩。」他補充。粗俗倒不會,相反的,行文者的文采堪稱優美,只是意境令人想入非非。

    天香噘著嘴,「可是除了淫蕩之外,它還有其他可取的部分呀,你瞧過也知道,像第十三回英雄救美,就是在告訴世人見人有難,定要仗義相助——」她有自己的一套說詞。

    對,仗義相助之後美人捨身報恩,緊接而來就是滿滿一章回的翻雲覆雨。

    鹿玉堂並不認同她的想法。

    「總之,別看那類書。」他不喜歡想像今早若是變成曲無漪或曲練,甚至任何一個男人去喚醒她,都讓睡迷糊的她紮實吻住——那會讓他想握緊拳,狠狠毆傷他們!

    「但第十五回和尚放生鳴蛙,也是告訴世人生命之珍貴,不因人與物的不同而有差異!也是希望人要心存善念,不動殺戒——」她還在辯。

    沒錯,放生鳴蛙的當夜,蛙化為人形,刻意與和尚在池畔相遇,兩人就在池裡享受魚水……不,「蛙」水之歡。

    鹿玉堂不懂,為什麼《幽魂淫艷樂無窮》無論橋段如何鋪陳,最終目的就是一場淋漓的歡愛?

    「姑娘家不適合讀這些。」

    「那要讀什麼?《列女傳》?《女孝經》?《女論語》?要我背出一大段也沒問題——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抓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君;莫窺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窺必藏形,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

    他阻止她繼續下去,他沒想到她將《女論語·立身章》倒背如流。

    「也不一定要讀這類強調貞節枷鎖的書籍,只是那類淫書等妳大些,嫁了人再看。」

    「《幽魂淫艷樂無窮》也被很多娘親當成枕邊書送給出閣的女兒,這是不是表示它還是有它的學習價值?」枕邊書又名女兒圖或嫁妝畫,用來教閨女瞭解夫妻房事。

    「那個學習價值是等妳與妳夫婿放下芙蓉帳之後的事,不是妳現在該懂的。」鹿玉堂有些懊惱自己將話題導向這頭,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在教女兒床第秘事的嬤嬤。

    「難道你認為女孩子在洞房花燭夜時,無知又愚蠢地指著夫君的腿間,問他怎麼長了根尾巴,這樣會比較好嗎?」天香反問他,那天真的臉蛋實在是讓鹿玉堂很難相信這句話是出自她的嘴裡。

    「妳懂得真多……」他不是在誇讚她。

    「當然,我在瓦子勾欄出生,見多聽多,懂得也多。」

    瓦子勾欄,妓院。

    以前拿瓦子院當玩遊戲的地方,處處可見春宮壁畫、淫書,再不就是真人實況的淫靡燕好,她要不懂還真難。

    天香也不怕身世被人看輕,她活得坦蕩,沒什麼不能說的,何況她瞧見鹿玉堂眼中只有驚訝而無嫌惡,她也更放心地續道:「我娘襁褓時就讓人丟棄在瓦子院門前,是鴇嬤嬤將她養大的,所以一切就像早已鋪好的路,她在瓦子裡長大,成為瓦子裡的姑娘,開始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她是個傻呼呼的好人,從沒怨過她的人生,不小心也不清楚和哪個恩客懷上我時,也不曾有過打胎的念頭,她說,她很期待我的出世,為了我,她滴酒不沾,每頓飯都吃得好飽,因為身子可不單是她一個人的。」天香誇著自己的親娘,也不懂害躁,「我娘真的很好,又寵我,瓦子裡的大姨小姨都很喜歡她,她琴棋書畫都是一絕,評花榜上永遠都是榜首,很多富家公子說要替她贖身,但她都笑著婉拒,說是怕我會被富家公子的正妻小妾欺負,情願放棄嫁為人婦從良,也不讓我受委屈。」

    天香嘿嘿傻笑。不說她娘了,再說下去都要將人捧上天了。

    「那妳娘人呢?」

    「幾年前過世了。」天香忘了先前她才誆過他,說她在寫家書給爹娘,結果爹是誰不知、娘不在人世了,這幾句話都露了餡。「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人會在這裡而不是在瓦子院裡吧?我娘過世前將我喚去床邊,同我說了許多,她說很抱歉不能再繼續疼愛我了,要我別和她生氣,也說她無法見我長大,她心裡頭不好受,又問我未來有怎生打算?我也沒出過瓦子院幾次,真要我離開瓦子院,我恐怕也沒法活,所以我就決定待在瓦子院裡,興許像娘那樣過一生,無怨無嗔也不差。」

    「不過妳後來還是離開了,為什麼?」

    「曲爺贖了我呀。鴇嬤嬤本是不同意的,因為我娘留了遺書,除了要鴇嬤嬤疼我之外,還要鴇嬤嬤允諾絕不強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所以那時曲爺要贖我,我不點頭,鴇嬤嬤也沒辦去。可是曲爺這個人就是霸,別人不同意他也不當回事,他要的東西,用盡手段也要得到。」

    鹿玉堂已經完全可以勾勒出曲無漪強迫贖她的惡霸嘴臉——跟之前強要留他下來伺候天香的惡形惡狀絕不會差太遠。

    「後來我跟著曲爺回來,就在這住下了,生活也算愜意無虞,曲爺也滿疼我的——至少比起對待其他人的態度,他待我稱得上是極好了呢。」

    她會點頭讓曲爺為她贖身,實在是因為曲爺不但撂話要讓鴇嬤嬤的瓦子院無法經營下去,更用實際行動讓瓦子院個把月沒客人上門。痛哭流涕的鴇嬤嬤領著一大群大姨小姨跪在她面前求她幫忙、求她給她們一條生路,允了曲大土匪——不,是曲大少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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