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紫菱
「公主,是你把我接進宮的,能當你的護衛是我最大的榮幸,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你的所在之處就是我的效命之所,這是永永遠遠也不會改變的事。」
日焰的眼光縹緲不定的投射在他臉上,等她開口時,語氣是一片平靜,「巴蘭,那是很久很久的事了,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小,想不到我的一句話竟改變了你的人生,要不然你現在應該是繼承你祖父的職位,成為一名受人尊重的祭司。」
「不,公主,我沒有我祖父的預言神力,我當不了祭司的,這是我跟我祖父都心知肚明的事。」
日焰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她的手從他胸膛上的傷痕移開,「下次如果你有正經的理由,不要笨得乖乖站在那裡給我打,你可以閃開的,不要老是服從我不理性的暴烈脾氣,聽到了嗎?」
「是,公主。」
日焰沉默許久,然後道:「把你那把銳利的小刀拿來。」
巴蘭遞出自己隨身的小刀,日焰接過來,她把頭髮用手集成一束,用力一割,成片美麗的頭髮掉落在地。
巴蘭發出尖銳的抽氣聲,「公主。你做什麼?」
日焰甩甩一頭短髮,朝他綻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巴蘭,幫我弄漂亮一點,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弟弟日焰,追兵只認得兩女一男,但是宰相絕不會想到我會割掉我的頭髮,扮成男孩子。只要一復國,巴蘭你的功勞一定是最大,你是我最忠心的部下,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巴蘭的表情有了一點落寞,但他仍是低下頭,表示贊同,只有他緊壓交疊的雙手顯示出他內心的激動,他從來不想當她的手下,不想當她的助手,他只想當她的……他強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他接過日焰交給他的小刀,幫她把頭髮修得更漂亮一點。
日焰開口說話:「我這樣會很醜嗎?」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憂慮。
巴蘭不禁有點失笑,畢竟她還是年輕的女孩子,對於自己外表的美醜還是非常在意的,「不,公主,不管你頭髮削得多短,衣服多麼破舊,你依然是艷冠群芳,任何庸脂俗粉也比不上。」他的聲音真摯動人。
日焰聽了他那席話後眉飛色舞,突然她的眼眸一黯,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雖然她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想和他聊天的模樣,但是話中卻有一些小心翼翼的試探意味,「巴蘭,你的嘴巴好甜,像你這麼會說話怎麼還沒有成親呢?我聽說某一國的公主威逼你和她成親,你不願意,她還派出大兵追捕你,是真的嗎?」
「那只是流言,那位公主跟我只是很好的朋友,我曾經救過她,後來我不辭而別,她很生氣,才派人追我回去,並不是如流言所講的一般。」
日焰的表情放鬆了下來,「巴蘭,你一定守了一晚的夜,你去睡吧,等到雨停後我再叫你,我會順便把這些衣服烘乾。」
巴蘭收回小刀,他說:「不用了,公主,你才剛退了燒,你應該多加休息,我來烘這些衣服就可以了。」
日焰抬頭看他,「以後不用再叫我公主,叫我日焰就好了,這樣在人群中才不會露出破綻,你要叫習慣,我現在的身份只是你的弟弟而已。」
巴蘭經應了聲是。
月焰頷首,「快去睡吧!這個命令我不想說第三遍。」
山洞外的雨仍是令人心煩意亂的下著,日焰若有所思的盯著洞外的雨許久許久,好一會兒,她才把烘乾的衣服穿上。
此刻她的視線改而轉向洞裡沉睡的巴蘭,他睡得很沉,她明白他累慘了,畢竟這一路上,他為了她跟月吻奮力殺敵,縱然他是玲蘭的第一勇士,但是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他需要好好的休息。
日焰移向洞裡,巴蘭睡得很熟,她把烘乾的衣服往他身上蓋,巴蘭連動都沒動,日焰一向對他的嚴厲表情消失了,她蹲下身,非常輕的撫過他的堅毅眉毛、粗糙臉頰,那像羽毛般的撫觸並沒有驚醒他,日焰款款深情的注視他。
她柔滑細膩的皓白玉腕觸摸著他臉上的肌膚,她離他這麼近,聞得到他身上的健康氣息,她落寞的細語,「我好怕好怕你出去外國競技時會帶回你的新娘,巴蘭,我好怕你忘了我,所幸你回來了,你又回到我身邊……
「我不會讓你祖父的預言成真,我會保護你的性命,絕不會讓你為我而死,這是我內心最真的承諾,我要守護你,這輩子絕不會改變。」日焰的話語更加輕柔不可聞,「我對你那麼凶,是希望你不會愛上我,只要你不愛我,你就不會死,所以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要原諒我,我太愛太愛你,絕不能坐視你死在我面前,但是我裝得好累、好累……」
日焰的低語飄在空氣中,很快就消失不見,她癡癡的注視巴蘭的睡臉,火光照著他的側臉,她滿心衷情、滿懷情思都凝注在他臉上,像是要把一輩子的份給看夠,接著她傾身向前,輕輕的吻了巴蘭,這個吻既甜蜜又哀傷。
她知道這是她今生所能從巴蘭身上偷來的小吻,這份美麗且悲哀的回憶將伴著自己度過歲歲年年。
「我不會後悔的,我寧願你好生生活在我眼前,也不願你死在我眼前,所以我不會後悔,我一定不會後悔,縱然你會愛上別人,我也不會後悔……」日焰執著無悔的低喃,腦中卻想到巴蘭和一個不知名女子的相愛,她的心劇痛難當,終於忍不住眼裡湧出滾滾淚珠。
夜晚吹來的晚風刺骨,月吻征征的注視天邊一彎殘月,腳邊的溪水涼沁入骨,是她要求晏之讓她洗個澡,她想把威之在她身上的氣味全部洗掉,曾經那樣讓她眷戀的氣味,還有他看她狂烈眼神的回憶,她要把這些心裡的回憶全部抹滅。
「月吻。」晏之朝她喚了一聲,他的俊臉漾開著無庸置疑的奸計得逞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詭異。
月吻回頭,看見他以急速的奔跑衝到她眼前來,氣喘吁吁的停在她面前,開口以刺耳的聲音道:「對不起,沒時間解釋了,我先失禮了。」
月吻還茫然不解他的意思時,他刷的一聲撕開了她的衣服,月吻驚呆了,她連叫都叫不出來,全身僵硬得像木頭。
晏之往她身後一瞥,表情變得沮喪,「該死,他快走了。」他那奸計得逞的笑容變得慘敗,他眼裡燃起了怒氣,猛力的搖晃身前的月吻,憤怒的朝她低吼:「你這白癡女人。你若是想要挽回我那死腦筋的王兄,就快尖叫,叫得愈大聲愈好。」
他的搖晃過於劇烈,使得月吻腳下的石頭滾動,她驚呼一聲,跟著晏之兩人側身一倒,雙雙撞進溪水裡,月吻猛地打個冷顫,她全身由頭到腳全都濕透,接著她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原因無他,她的衣衫破裂,在晏之面前春光盡洩,她的雙手掩著胸前,整張臉已通紅。
晏之沒好氣的瞪著她,「你叫什麼,我才該叫,哪有女人像你這麼白癡,害我也滿身水!從沒看過女人像你這麼不懂得賣弄風情,你比林娜差多了,就連菲菲也比不上,虧我一直幫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由後領一提,給丟了出去,晏之撞得頭暈腦脹,趴在地上爬不起來,溪邊的爛泥沾了他一身,樣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連他素以為傲的俊帥臉蛋,也十分可笑的沾上滿臉的爛泥巴,看起來就像個小丑一樣,完全失去他一向的風流美男子氣質。
把他摔出去的不是別人,正是威之,他臉上青筋跳動,神情暴怒之至,讓人對他避之惟恐不及。
晏之哀哀亂叫,表情裝得痛苦至極,「王兄,你做什麼?」但是眼裡又再度流露出那種奸計得逞的興高采烈。
「我把她賞給你,不是叫你姦淫她。你這個禽獸!這個女人我收回來,你最近最好不要在我眼前出現,免得我撕了你,給我滾!」
威之大吼大叫之後,就把注意力放在兩手掩在胸前的月吻,完全不顧晏之。而晏之滿身疼痛的站了起來,他老哥這一摔可不輕,自己得回帳棚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而且也要警告自己以後不要管太多閒事,以免骨頭受罪。
看來好人難當,他哀聲歎氣的跛著腳,一拐一拐的走回去。
另一方面,月吻抱住胸前,不願再看她面前的男子一眼,她低頭看著水流,那清澈小溪的波面上,映著地那張帶著惆悵及哀傷的面容。
「你受傷了嗎?」威之環住她纖細肩膀的大手,是那樣的充滿體貼及憐愛,他說話的語氣比永恆的天籟更加扣人心弦。
一陣苦澀湧上月吻的心頭,她的雙眸不顧她內心的反對而含住淚水。
他現在來做什麼?他只是把她當作是那樣低賤的女子,為什麼現在又對她這般溫柔?好似他真的在乎她似的,他不知道給了她希望,再給她重重一擊,讓她跌到絕望的深淵是多麼傷害她、多麼讓她心碎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