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客串一夜情人

第8頁 文 / 梵冥冥

    瀏覽過那套人人稱羨的科技設備,她往後方那一櫃子的書籍走去。當她看見標明「未鬼」著作的作品占櫃中的三分之二後,她不屑地撇撇嘴,不願多看地轉身。

    想不到黃魅居然是那個「未鬼」的死忠書迷,似乎每本都買齊了。

    但看在他還算是個君子的分上,她就不批評他的嗜好了。只是,他把房間讓給了,那他睡哪?

    想起了床頭那束白玫瑰,她又走進房間,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潔白無瑕的花朵發怔——多麼美好的純潔呵。

    情不自禁抽出一枝,她發現莖上的刺全教人給剔掉了。

    是他嗎?

    一定是。自昨晚相識那刻起,她就不斷發覺他是個細心和體貼的男人。

    不經意瞥見了另一邊床頭櫃上的鬧鐘,她駭然低叫——噢,上帝!她要遲到了!噢,她的全勤獎金!

    來不及留下隻字片語,也來不及仔細探索黃魅的家,林潔霜飛也似的直奔出大門——司徒黃魅在溫室照料完那些花之後回到房間,發現林潔霜已不在床上,很明顯的,她已經離開了,並且走得一聲不響。

    就這樣嗎?

    他們有如此交集卻無後續情節發展?

    莫名地,他感到悵然滿臆……「黃魅,你在房裡嗎?」伴隨著敲門聲,傳夾嫂子丁芃妮的叫喚。

    他打開門,一貫溫柔謙恭卻揮不去那抹郁,問:「什麼事?」

    丁芃妮沒直說來意,反倒審視他:「你怎麼回事?一臉失戀似的憂鬱。」

    司徒黃魅啞然失笑。

    「大嫂,你別開我玩笑了,又沒對象,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失戀?」

    「我只是打個比喻,真正的情緒是什麼,你應該心裡明白。」

    莫非……大嫂撞見離去的潔霜不成?

    「你——剛剛有看到什麼嗎?」司徒黃魅試探。

    「你覺得我可能看到什麼嗎?」丁芃妮反問。

    司徒黃魅挑眉聳肩,笑得有些不自然。

    「大嫂,我怎麼覺得近來你愈來愈敏感了呢?」

    「別忘了,母性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說說剛才被打斷的事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司徒黃魅巧妙轉移話題。

    丁芃妮拿出一隻牛皮袋交給他。

    「可不可以麻煩你跑一趟公司?魁忘記帶了,我記得他提過下午的會議需要這份資料,你在中午前抽個空幫我送去好不好?」

    「沒問題,這點小事交給我就行了。」

    「謝謝。」丁芃妮上樓前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黃魅,當我是大嫂,有事可以找我談談。」

    他點點頭。

    「我會的,別為我操心。」

    ※※※

    她還是遲到了,而且不止一、兩分鐘,是整整半個小時。

    林潔霜望著打卡鐘上的時間含恨咬牙——她的全勤獎金果然飛了。

    都是黃魅不好!幹什麼把她帶到他家去呢?害她在不熟悉路況的情形下轉錯了車,一折騰,想挽救也沒辦法了。

    至於搭計車是她從未考慮過的行為,但她扼腕,若稍早想到這點就好了,獎金泡湯比起計程車資可讓她心痛多了。

    然,此刻說這些都於事無補。瞪著卡上的時刻,她徒然喟歎否則能怎麼辦?她總不能擅自將時間倒轉吧?

    強打起精神走進辦公室,沿途有不少同事投來詫異的目光,彷彿她今天穿錯衣服或怎麼的。

    哼,她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一般人偶爾遲到算正常,甚至還有人把遲到當一天的序幕,而她——林潔霜這奉全勤為信條的人居然遲到了,且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這詭譎的情況鐵定有內幕吧?

    這樣的問號清楚地寫在每個人的臉上,她想看不懂都不行。真是!他們這群人天生就這麼愛管閒事嗎?為什麼不能先管好自己?人類!

    有些悻悻然地坐進自己專屬辦公桌,甫動手要開始工作,與她隔一面牆的長官似發覺她的到來,刻不容緩地召見她。

    她心一沉——不會吧?連上司也有話說?

    戰戰兢兢地開門進總經理室,林潔霜有點怯於面對上司的視線。

    「你終於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司徒黑魘真切地關心道。

    這個秘書進公司一年多了,所有表現他心裡有數。在工作上,她認真負責。一絲不苟;但在人際關係上,她不知是不擅或不願去經營,總見她獨來獨往。在這互動的社會中,她此行徑是特立的,也因此比較吃虧,太冷漠到旁人無從發現她的好。但是,對於這樣一個女人,他反倒產生惺惺相惜之感。

    二十五歲,應該是一個女人最美麗動人的時候,為何她卻渾身綴滿憂鬱的藍和淡漠的灰呢?

    曾翻過她的履歷,上面只填了姓名、出生年月日和電話、地址,家庭狀況是一片空白,經歷也可能是虛構的,再加上她沒有朋友,所以她的一切都神秘得令人好奇不已。

    他想或者有人真心想與她交朋友,但她實在太難以親近,不論對誰一概有禮而疏遠,連這直屬上司也不例外。他幾次試圖改變,偏偏她總無動於衷,公事公辦又完美得令人無從挑剔。

    但今天她會遲到實在兒反常了;他非常篤定外頭那群人皆有同感,且已不斷發出各種揣測了。

    林潔霜因上司溫柔的問候愣了愣,繼而艱澀地在腦中搾「理由」——「我……我……睡過頭了。」

    「哦?」司徒黑魘反睜大眼。「這太不像你會犯的錯誤。」

    之所以會對她惺惺相惜,是認定他們約莫屬同一種人;只有在面對自己在乎的人時才會敞開心胸,暫拋那副令人生懼的冷面孔。

    「我……我……不小心喝了杯紅酒,而……我從不知道我不會喝。」林潔霜坦承。沒法子,她不會說謊,只好從實說明。

    老天!她在結巴。

    有了這項新發現,司徒黑魘意外地想大笑;倏地,他又有了另一項發現——「潔霜,你抬起頭來。」他不知不覺喚出她的名字來。

    她以為自己犯了什麼錯,霍地抬頭,卻被上司那雙銳眸給牢牢定住——司徒黑魘瞧得出神。

    他的另一項發現——今天的她特別美,在卸下呆板的黑框眼鏡和放下老氣的髮髻後。

    林潔霜被上司瞧得渾身不對勁,接著,她恍然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除了衣服和昨天一樣外,她因匆忙出門而忘了盤頭髮,也忘記戴上她那副平光眼鏡——噢!天!這果然不像她會犯的錯,而她竟然犯了,不可原諒!

    道了歉,林潔霜奪門而出,在包包內捉出那副眼鏡戴好,而頭髮只有放任它一天。大略整理好自己,她才又重新進去總經理室。

    司徒黑魘始料未及地見她又戴回眼鏡,不由大皺其眉道:「為什麼?你根本沒必要戴眼鏡,不是嗎?況且,不戴也比較漂亮。」

    說著,他起身走近她,伸手替她摘去——「不要!」她低叫閃過。

    司徒黑魘愕然,收回手,饒富興味地問:「什麼原因讓你必須做出這種多餘的保護色?」用這種輕鬆的語氣是怕令她感到嚴肅而更不願說明。不知為何,他很想瞭解她。

    「總經理,您多心了,根本沒什麼原因,只是我很喜歡這副眼鏡罷了。」

    「是嗎?」司徒黑魘挑挑眉。「每個女人莫不費盡心思打扮自己,只求能讓自己更年輕、更動人,我從沒見過刻意裝老的女人。」

    「那我就是那個例外。每個人價值觀不同、看重的東西也不同,外表對我而言,它就只是一個軀殼,借住個幾十午後便得丟棄——如此而已。」

    「將身體比喻為軀體,我還是頭一回聽過。那麼,你的靈魂呢?」

    「什麼?」她不懂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想必你一定不怎麼喜歡自己的身體,才會這麼沒感情地說它。由此可見,你大概常讓自己的靈魂出遊,現在它在嗎?」

    「如果它不在,我又怎會在此與您談話?」

    「說得也是。」司徒黑魘笑笑,而後語重心長地道:「潔霜,其實對這世界而言,我們每個人都只是過客,幾十年的時間並不長呀;既然如此,何不用這身體好好去感受何謂快樂?不論曾經發生過什麼,這身體這輩子只能是你的,愛護它讓它美好或放縱它害它殘破不堪,都操之在你的手。」

    她不相信有人能如此敏銳,可她也討厭這種敏銳,尤其對方所剖析的對象是自己時。

    「對不起,假如總經理您說完了,那我回去工作了。」語畢,她幾乎是逃出去的。

    沒有人可以碰觸她的隱私,沒有人!

    ※※※

    吃完早餐,又在前院忙完那些花花草草後,已約莫十點光景。司徒黃魅正準備幫司徒赤魁送資料到公司去,便恰巧接到他的電話,他說要回家拿,司徒黃魅回答要幫他送去。

    春天的腳步漸離,而夏天慢慢逼近,炙人的陽光當空籠置大地,灼得人幾乎透不過氣。

    一般在空調室內工作的人還無妨,而那些在工地做苦工的人怎受得了?愈到仲夏,怕是會給曬掉幾層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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