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梵冥冥
「喝茶,那兒有白開水。」
「我難得品嚐這麼高級的東西,你怎麼忍心阻止我嘛。」林潔霜玄然欲泣。
慘了,真的醉了。司徒黃魅在心底歎息。
如果沒有這杯紅酒催化,他相信自己大概不可能有機會見到也這另一面。
可是,她這副模樣能回得了家嗎?
他不得不懷疑。
幸好菜都已經上畢,她雖沒全部吃完,但他很高興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食進她胃裡活動去了,這同時表示他們隨時能夠離開。
「潔霜,你吃飽了嗎?」
「還——沒,我還要喝,瓶子裡還有一半,剩了多可惜。」她指著眼前的酒瓶道,然身形已呈不穩狀態。
「你該回家休息了。若覺得可惜,我叫服務生打包,好不好?」司徒黃魅安撫。
完了,他從沒應付過酒醉的女孩,怎麼辦?
不過這說起來真的太匪夷所思了,他難以相信一杯紅酒會害她醉成這樣——如果不是事實擺在眼前的話。
林潔霜壓根沒聽進他的話,見他不還,伸手搶下他的杯子,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他杯原剩的一半汁液。
他不料她竟有此舉,來不及阻止。
「潔霜,你會醉的。」他有些生氣。「走了,我送你回家。」
再不帶她離開,恐怕沒完沒了。
拿起帳單,他扶持著明顯已飄飄然的她走到櫃檯付帳去。
「喂,說好這頓是我請的吧?」僅憑最後神智,她搶著付帳,卻怎麼都打不開皮包。
「咖啡你請,晚餐我請,我先付,待會你再拿給我,行嗎?」他試著講理。
在花了數分鐘仍打不開那突然間幻化成好幾個的皮包後,她只好點點頭應允他。
結完帳,她突然意識到他撐住自己的手,便趕忙推開他。
「你不必扶我,我又沒怎樣。」
司徒黃魅歎口氣,陳述事實:「你醉了。」
「笑話,我從來沒醉過。」
「那應該是你從沒碰過酒,所以今天例外,我不該點紅酒給你喝的。」他有些內疚。
「我沒醉。」她擺擺手道。
事實上,喝醉了的人往往不會承認自己醉了。
逞強的結果,是她險些撞上大柱子,還好他在千鈞一髮時抱住她,否則就要鬧笑話了。
強制將她抱上車,司徒黃魅不得不逼問她家在哪,不然他該如何送她回家呢?
她一下指前、一下指左、一下指右,毫無頭緒,然後,司徒黃魅放棄了。
以她此時此刻的狀況,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指望她報正確的路,太勉強了。
唯一的辦法,似乎……只有先帶她回他家了。
噢,老天,他幾乎可以想像當大伙瞧見他帶一個女孩回家時,會露出什麼表情來了。
※※※
將車子停進車庫,熄火後,司徒黃魅才發現——她居然睡著了。
一副無邪的睡容。
司徒黃魅凝視著她,不自覺出了神,直到她換睡姿翻了個身,也才警覺。
下車從另一方抱出她,司徒黃魅的腳步不禁有些遲疑了——但願,客廳裡沒人。
緩慢地走向主屋,司徒黃魅不停地祈禱。
進到客隨,所幸,沒人。
鬆一口氣後,右腳才踏二階梯,身後驀地傳來小媽的嗓音:「魅,你回來啦?吃飽沒?」
司徒黃魅登時如被定住般,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正所謂進退兩難。
小媽走近他,發現他懷裡竟抱個女人,不禁瞪眼結舌——「這……」
司徒魅比了個「閉嘴」的動作,低聲說:「小媽,別嚷嚷,等會我再向你解釋。」
語畢,即迅速遁入房內。
把床讓給宛如睡美人般熟睡,身上還散發著淡淡葡萄酒香的林潔霜後,司徒黃魅拭了把汗,轉身下樓欲對小媽詳加說明。
下了樓梯,見小媽仍呆立原地,他不禁搖首失笑,走上前挽著小媽坐進沙發。
「剛剛那個……是個女孩?」小媽指著樓上,詢問司徒黃魅。
「沒錯。」
「她……怎麼啦?」
司徒黃魅攤攤手,有些無奈:「喝醉嘍。」
小媽不由得驚訝地睜大眼——怎麼可能?司徒黃魅這孩子從小就成天與書、花草為伴,唸書時也沒見他跟哪位女同學特別要好,大不了在他成了小說家後,經常會與出版社的編輯接觸外。她真的想不到他今天會這樣抱回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喝醉了的。
這事太不尋常了。
「她是誰?」小媽那種母難保護小雞的母性又跑出來了。
「一個剛認識的朋友。」
女孩家和才剛相識的男人喝得醉昏了,基本上她的品德就有問題。
小媽沉了臉,說:「你把她帶回來幹嘛?」
「我害她喝醉了,又不知她家住哪,只好帶回來啦。」
天曉得她是不是裝的?司徒黃魅的身世背景外加一表人才,設陷阱好自動上門的女孩怕是不少。小媽不屑地想,打心底不喜歡那女人。
「不是我要講得難聽,魅呀,現在有些個女人可不比男人簡單,你——」
「小媽,」司徒黃魅截住她的話,用譴責的眼神瞅著她。「我跟她真的沒什麼,她更不可能對我有啥不良企圖,小媽您別胡思亂想,誤會了人家。」
「我哪有。」小媽馬上自辯。
「小媽,我瞭解,您絕不會存心去討厭任何一個人,只是因為您實在太關心我了,對不對?」司徒黃魅搭著她的肩柔聲道。
小媽宛如小孩般嘟著嘴別開臉。
司徒黃魅抿唇笑了下,低頭吻吻幾乎矮了他兩顆頭的小媽頭頂。
「小媽,我絕沒其它意思,只是想讓您明白潔霜她不是什麼壞女孩,其實,會認識她也算偶然……」司徒黃魅娓娓道出稍早與林潔霜相遇和之後一連串的經過,見小媽舒了眉,他才釋了懷、安了心。
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無法忍受自己的親人不喜歡她,這是什麼樣的心態呢?
「你讓她睡哪?」前因後果聽清楚了,小媽便立刻摒除對林潔霜的成見。
也許,她真的不太適合去討厭任何一個人,因為一收起對那陌生女孩的戒心後,她頓感輕鬆許多;雖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她想日後還是不必太常抱持這種情緒比較好。
「我房裡。」
「這樣好嗎?你要睡哪?還有空房,你要不要讓她——」
「不必了,小媽,我在工作室窩一下就好了,反正我還有些工作得做。」
「這樣啊,那——」
「小媽,我都三十幾歲人了,您別為我操那麼多心啦,快回房休息去吧。」司徒黃魅催道。
「好、好,我不多說,我回房去。鍋裡有雞湯,晚些時候你若餓了可以當宵夜吃。」
「知道了。」司徒黃魅點點頭,看著小媽進房後,轉身上樓。
回到房裡,看著林潔霜的睡容,發現她彷彿作了惡夢般不安地蠕動著,額際還微微滲出冷汗;他下意識輕輕為她拭去,撫平她緊糾的眉心;忽又想到什麼,他走往工作室,不一會兒,他拿了一隻小鼎,裡頭裝有菩提子和一種他特製的香料;這種香料燃燒後的香氣有安定神經的療效,每當他心浮氣躁時便會使用,所以他想讓她試試,或許能惡夢不再。
他守在她身畔,嗅著花香在整個房間瀰漫,然後,他感覺出她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他才滿意一笑。
端詳著她清麗帶點憂鬱容貌,司徒黃魅不由忘情低語:「是你嗎?我生命中的另一半,冥中所安排的,會是你嗎?」
他們司徒家的人直覺向來靈敏,當他乍見她的瞬間,他便感到自己身體內的部分細胞產生了變化,他相信這種直覺,也想——捉緊它。
手又不由自主撫上了她的臉。她並非那種讓人一見就驚艷的女孩,她的骨架纖細,五官細緻,瞧久了才耐人尋味;他很喜歡這種清清秀秀、乾乾淨淨的女孩。
不會錯吧?他幾乎可以確定是她。
睡夢中的人兒感受到了頰上輕柔、溫暖的撫觸,嘴角下自覺地微揚,好像怕那觸感會突然消失似的急忙用手捉住它——司徒黃魅一怔,隨即笑得好溫柔:結果,這晚他一個字都沒碰過。
第四章
林潔霜輾轉醒來,一時之間她有些茫然,但借由窗簾隙縫洩進的一絲光線讓她明白並不在自己的床上。驀地,一個念頭閃過,她忙翻看被單下的自己——喔,還好,衣服全在。
接著,她打量週遭環境,一股清香隱隱傳進了她的鼻子。她以為是床頭櫃上那束鮮嫩欲滴、看起來像剛摘下的白玫瑰所散發出的,結果仔細一聞,才發現原來床底還另有一隻小鼎。
腦子在此刻啟動回憶,當她瞭解到自己為何身處此地時,她不禁暗暗懊惱——都是那杯紅酒惹的禍!而她也從不知道自己竟連那點酒量都沒有。
輕巧地下了床,她走過去拉開窗簾,房內立即被陽光充塞。然後,她發現房內另有兩扇門,右邊那扇有通風口,顯然是浴室,她走進一瞧,全是男人的浴用品,且只有單份。她打開水龍頭為自己梳洗一番。繼而小心翼翼轉往左邊那扇門——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套完整的電腦硬體設備,她依稀記得黃魅說過他是位作家那麼這顯然是他的工作室了,而且是個比他睡覺的房間還大些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