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季可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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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祭、櫻花祭與中秋祭,並稱為千櫻國三大祭典,其中雪祭的目的是為了祈求
來年豐收,在每年初雪落下的時節舉行。
這天,宮裡處處張燈結綵,屋宇亭閣、花叢樹梢,都因前日的初雪抹上晶白粉妝,美麗動人。
入夜後,王公貴族陸續來到宏偉的祭壇前,在僕役宮女們事先安排好的座席上一一入座,風、花、水、火四大氏族亦派人從各自的領地出發,前來參加這盛大的祭典。
花氏的代表是花信的一對雙胞胎弟弟--花朝和花夜。
「大哥。」一見花信,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俊秀少年立刻搶上前來,一左一右挾住他,掐得他雙臂生疼。
「喂,你們做啥?」
「老爹交代的。」雙胞胎回應,更加用力地掐他臂膀。
「爹要你們來虐待我?」花信不信。
「他還說如果有機會,最好拳打腳踢你一頓,打腫你這張自命風流的桃花臉。」花朝說。
「我們是看在你身為兄長的份上,這才給你留點情面,隨便掐兩下便算數。」花夜跟著道。
「這叫隨便掐兩下?」花信皺眉。可疼死他了!
「老爹問你,前陣子跟公主上哪兒玩去了?」
「他說,他明明上書請公主放你回花城,為何你遲遲不歸?」
「你是不是存心不回來?」
「想逃婚嗎?」
「他已經磨好刀了,你要是膽敢抗婚,他會親自將你大卸八塊!」
「你最好識相點,早早滾回家。」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將花老爹撂下的狠話交代得清清楚楚,花信聽了,只能無奈地大歎三聲。
「話說回來,你們急著要我回家成親,那新娘子呢?她難道已經抵達花城了嗎?」
「這個嘛--」雙胞胎交換-瞥。
「她還沒到吧?」花信心知肚明。
「說也奇怪,她兩個月前明明捎信給老爹,說她就快回千櫻了。」
「可不知怎地,到現在還杳無音信。」雙胞胎很有默契,兩人一搭一唱的。
因為她就在宮裡。花信在心裡暗道。
「老爹有點擔心她可能出事了。」
「不久前才派人到羽竹國查探,看看她是不是確實搭船上岸了。」
「結果呢?」花信問。
「還沒消息。」
「有消息會馬上回報。」
不必查探了,她就在這裡啊!花信暗歎。
「你們倆快入席吧,其它的事以後再說。」他端出兄長的架子命令。
可雙胞胎卻無暇理會,四隻眼睛同時盯著某處,閃閃發亮。「是火大哥!」
「好久不見,他還是那麼冷傲。」花朝充滿仰慕地說。
「他在今年中秋祭的比武大會奪下第一武士的頭銜,劍術想必更精湛了。」花夜也是崇拜不已。
「快去跟他打招呼!」
兩人極有默契地邁開步履,旋風般往火影的方向奔去,留下莫可奈何的花信。
他這一雙弟弟對他這同樣是好久不見的大哥的興趣,居然遠遠比不上對火影的十分之一,這教他情何以堪啊!
「無情無義的傢伙!」他低喃,頗覺不是滋味。
「誰無情無義了?」
清婉的聲嗓在他身後揚起,他迅速旋身。跟著,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來。
他癡癡看著面前盛裝打扮的女子。
紫蝶身著九重單衣,最外層是純粹清澄的白,與雪爭妍,腰間繫一條紫色繡金花腰帶,開滿無數朵粉櫻的蝶袖在夜風中翩舞飛揚。
他看著,微微笑了。
「妳好美。」
「真的嗎?」紫蝶臉一紅,柔荑下意識撫上右頰。
「別。」他拉下她的手,溫聲道:「這完全不影響妳的美。」
點上胭脂的唇微顫,她似乎不怎麼相信他的話。
「是真的。」他拾手輕撫過她被火烙印的頰,「這是勇者的印記,妳應該為此感到驕傲的。」說著,他俯過身,啄了她右頰一記。
「啊。」她急忙退後,全身發燙,「你別、別亂來。」
眾目睽睽下,他居然當眾親她,這……太羞人了!
「放心吧,沒人看見。」他笑,曲起手臂,「我們入席吧。」
「嗯。」她點頭,挽著他臂膀,盈盈跟隨他。
今夜,她是他的女伴。
他們將同桌共席,一同觀看祭典過程,欣賞宮內各項表演,在雪地裡翩然共舞。然後,分道揚鑣。
今晚,是最後一夜了,與他相處的最後一夜。
他們決定以微笑來面對這個夜晚,為彼此留下一份美好的回憶。這回憶,她可以花上一輩子的時問來咀嚼、來思念。
這回憶,將是他送給她最好的東西,一個她可以珍藏一輩子的故事。
這回憶啊……
「在想什麼?」他柔聲問。
「沒什麼。」她淺淺微笑,「謝謝你送我這套衣裳,很漂亮。」
「也得看穿的人是誰啊。氣韻好,衣裳自然就漂亮了。」
他又讚美她了。她臉頰暈紅。今晚,他是決意捧她到底了是吧?就怕自己暈陶陶,末飲先醉了。
她定了定神,「這外衣是拿什麼染的?顏色真純。」
「這顏色啊。」他轉向她,眼神深刻,「是太白。」
太白?她一怔。
「我記得妳說過,十年前我救妳的時候,妳就站在一株太白櫻下。」
「所以你才命人拿太白櫻染的布料做衣裳?」
他點頭。
原來是太白。原來她現在身上穿的,正是難以忘懷的愛戀顏色。
她微笑了,笑容滲進點點甜,也透入點點苦。這份愛戀,原是又甜又苦啊!
「祭典要開始了,我們坐下吧。」
「嗯。」
肅雅的樂聲揚起,祭典正式開始。
主祭的自然是千櫻國的護國巫女--水月祭司。她依然和平日一樣,全身素黑,可在宴席裡一片爭妍鬥艷的繽紛色彩中,反而格外搶眼。
她捧著透明水晶球,以最莊重的步伐緩緩踏上祭壇,敬神告天。
樂聲止息,四周寂靜,她跪坐在地,清澄水眸直直盯著水晶球。半晌,她忽地臉色一變,身軀僵硬。
發生什麼事了?眾人面面相覷,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過了好一會兒,水月才整肅面容,站起身,冷澈眸光二掃過眾人。
「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眾人屏息,等待巫女的預言。
「千櫻即將遭逢劫難,腥風血雨,城破家亡。」清冷的嗓音如冰霜,凍結在場眾人的心。「若我們無視此災難,千櫻國祚將盡。」
「什麼?!」眾人萬分驚愕。
坐在主位上的風勁與雲霓更同時站起身來。
「究竟怎麼回事?水月祭司,請說清楚。」風勁清朗的聲嗓響起。
「意思是,我國即將發生一場毀滅性的戰事。」水月直視風勁,「千櫻很可外因此亡國。」
「毀滅性的戰事?是指外侮欺凌嗎?」
「是羽竹還是雪鄉?他們打算進犯我國嗎?」
「這可糟了!要是這兩大國連手侵略,依我國兵力,勢必無法抵抗啊。」
眾人議論紛紛,臉色沉重起來。
「這兩人一搭一唱的,到底在要什麼花招?」花信皺眉沉吟。
「耍花招?」紫蝶聞言一愣,「你的意思是這預言是假的?」
「十之八九是假的。」花信淪冷撇嘴。
紫蝶愕然,明眸調向祭壇上的水月,見她仍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這命運是注定了嗎?有沒有法子可改?」風勁朗聲問,
「要降低災禍的衝擊性,只有一個辦法。」水月沉穩答道。
「什麼辦法?」
「水火共生。」
水火共生?這是什麼意思?眾人惶惑不解。
「千櫻之所以能立國,是得浴火鳳凰之助,而水,能解浴火之苦。」水月解釋,「因此水火共生,將有助千櫻覓於亡國之運。」
這什麼意思?眾人還是不懂。
風勁卻朗聲笑了,「我懂了。」冷冽的眸光朝火影射去,「第一武士,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
火影一動也不動,唯有緊握的拳頭洩漏了他心中翻騰的怒火。
「該死!」花信驀地低聲詛咒。
「怎麼了?」紫蝶不解地望他,「究竟怎麼回事?」
「風勁是要強迫水火聯姻。」
「水火聯姻?」紫蝶愕然。
「他要火影跟水月成親。」
「什麼?!」紫蝶摀住唇,不敢相信,明眸再度調向水月。
她仍立於祭壇上,衣袂飄飄,神情凜然。可紫蝶卻注意到了,她露出袖口的指尖,正微微抖顫著。
她在害怕。她也不願嫁給火影,她是被逼的!
紫蝶駭然望著好友,只見她端凝著雪容,再度敬拜天神後,從神桌上取下敬神的聖酒,斟了兩杯遞給一旁的典侍巫女。
典侍巫女捧著兩杯水晶茸盛裝的聖酒,步下祭壇。
按規炬,這聖酒是要進呈給千櫻國的君主,如今因為公主尚未正式登基,因此由攝政王與公主各領一杯,以酬天神對千櫻之眷顧。
這酒,有問題!
當典侍巫女經過紫蝶身畔時,她臉色一變,經年研習醫術的她,一眼便看出其中一杯的酒色不對勁。
清澄的液體上浮著一層混濁,那層混濁極淡,若非白雪映射的光芒在那一瞬間反照,紫蝶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