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駱彤
「不說話?在想怎麼套招?」
連勝了幾場,洪若寧肆無忌憚地到他桌上拿走茶點,又迅速的游到一邊,享用他的美食。反正,臉已經撕破,他必會趕她出府。既然要被趕了,多吃一點是一點。反正憑平白受了陣鳥氣,趁機出出也好。悶著,傷身。
「過來。」
「為什麼?」洪若寧伸舌舔了嘴邊的碎屑。她才不會乖乖聽話。
「剛才敢過來,現在就不敢了?」
司徒青緩緩地將茶點推至桌邊。再往前推一點,整盤精緻的茶點勢必要跌落在地上。這盤漬梅雖是尋常之物,但經過胡金刀的巧手調味,味道清香淡雅,入口不甜不膩。胡金刀不常做,但若是做了每次必會少上幾顆。想也不用想,這漬梅正是她偷吃的。
他瘋了不成?這樣的美食他怎捨得糟蹋?
「誰說不敢?」洪若寧緩緩向前移動,雙眼盯著的卻是那盤漬梅。
「過來。」他雖毀了臉,但他提督的身份竟會比不上一盤漬梅?
「在走了。」洪若寧走得小心翼翼,雙眼還是盯著那盤漬梅不放。方纔她就不該偷吃什麼桂花餅,應該偷吃那盤才對。
就在洪若寧快到時,司徒青先她一步,端起漬梅。
「喂,我來了。給我。」洪若寧飛撲過來,其餘的盤皿全跌在地上,碎成幾塊。
「叫你過來就過來,這盤漬梅是我的。」司徒青將漬梅放在身後的桌上,離她不過幾尺,但她卻勾不著。
她喜歡吃這漬梅!
眼下司徒青心裡已有了計較。洪若寧既未過門就不算劉劭鏞的妻子。身子先佔了,再不濟,心就用這漬梅留下。看來他得保護好胡金刀,別讓劉家人搶了。至於上子和和胡金刀串供的事就這樣算了。
眼見沒漬梅吃,洪若寧想退出他的勢力範圍。但想歸想,司徒青還是快她
一步,緊緊地將她鎖在膝上。
這輩子,他絕不讓她逃開……
「放開我。可惡的狗賊,沒漬梅吃還騙我來。」
吃不到漬梅的洪若寧又踢又打。她是愛吃這漬梅,但東西是他的,吃不到原沒什麼了不起。但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拿這做餌。現在她自投羅網,但卻貪不到什麼好處,連一點醬汁也沒沾到。
司徒青粗糙的指腹別有深意地刷過洪若寧的紅唇,摩搓她的柔軟。這紅唇他想嘗。
洪若寧突然一張口,在司徒青收回前咬住。他不該這樣戲弄她,吃不到漬梅,啃狗肉也行。
「餓成這樣?」司徒青笑了笑,隔著面具,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借由聲音,他的邪肆卻讓她不會錯認。
雖然,被咬住的人是他,但她並討不到什麼便宜。她咬他只是洩恨,卻不敢真的出力咬斷他的手指。她出的力小,卻以為他快痛昏了,現在只是強忍。對司徒青而言,洪若寧不是咬他,倒像是柔情蜜意地含著他的指尖。
「不吃漬梅,改吃我?」
司徒青一語雙關,氣得洪若寧加重力道。
「想把我這人吞了?」
司徒青雖被咬著,倒也不是不能作怪。指頭在她口裡掏探,輕劃洪若寧溫潤的舌頭。口腔就這麼一點大,況且洪若寧又閉著嘴,丁香舌無可避免地一再和他的手指觸碰。
「不累?」
司徒青撥松面具,隨手拿了顆漬梅往嘴裡放,還故意吃得嘖嘖有聲,以示美味。邊吃但口裡掏探的指頭可閒不下來,弄得她嘴裡滿是口涎,終於滴了一滴在衣襟上。
「嘖,這麼貪吃。」
洪若寧原可鬆口,但心想方才和他賭氣,一鬆口豈不等於認輸。不肯認輸的她,就這樣咬著不放。
「我原不愛甜食,這盤漬梅給你吧。要吃我,等今晚吧。」
有口涎的潤滑,加以漬梅利誘,司徒青輕輕一抽便抽回指頭。
司徒青看了眼吃得津津有昧的洪若寧,笑著走出書房。
「吃慢點,小心噎著。別忘了清清地上的狼藉。」
第七章
司徒青的提督府不興「專屬侍女」或「貼身侍女」這一套。奴僕不用多,最重要是人人有事做、人人不偷懶。僕傭一堆除了增加開銷、樹大招風外沒別的好處。
但從洪若寧自願為傭起,提督府邸就多了名「專屬侍女」以供司徒青使喚。提督府為新造建築,一切設施都依司徒青的構想。既然建造之初沒有「專屬侍女」的設置,司徒青房間附近就沒有留下侍女的傭人房。
沒想到言喜為了左之賢的一個卦卜,竟把洪若寧放在司徒青身邊。既然要留,當然留得越近,效果越好。至於,洪若寧的反應,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反倒是為了不用和其他僕傭共用一間房而欣喜,便順理成章地住在司徒青隔壁的客房。
「專屬侍女」的工作倒也輕鬆,只需替司徒青端端茶水、送送糕點。至於穿衣、折被的事,司徒青沒要求,洪若寧也就不往自己身上攬事。這些事司徒青自己做慣了,也就不勞煩洪若寧動手。
況且,劉劭鏞未出現時,司徒青因為自己的那張臉而自慚形穢,根本不讓她跟自己有所瓜葛。替他穿衣這種會令雙方臉紅心跳的事,自然順便免去。「專屬侍女」這職位吃好、住好,更是個清閒的差事。
飯後,司徒青淨過身,看了會兒書,想想該是讓她認明他不需去找廚子胡金刀串供、造假,是時候證明,他在意的不只是他的這張臉,更有時間細想洪若寧如花般的嬌顏和婀娜的身段。
他想要她,卻遲遲不動手,只因怕毀了她的清譽、一生的幸福——直到別人來奪。
洪若寧熄了燈準備就寢,房門卻被推開。
「是誰?」洪若寧喊了聲,欲點亮燈火。
一股氣勢壓迫過來,她知道背後有人,但那人卻步履無聲。在提督府裡還不至於有人敢進她的房間,礙於她本是府裡的客人,現又是司徒青的專屬侍女,背後自有他和言喜撐著。
「是我。」司徒青出聲,拉了她往床上坐。
別人不敢人她的房間,他卻敢。
提督府裡有兩處最靜,一是司徒青的書房,多半時間他都待在那。第二就是司徒青的臥房,除了洪若寧住的客房外,就是一大片的庭草、苗圃。司徒青愛靜,多建這間客房只是因為多了點木料,原本不在計劃中。
「大人,您有什麼吩咐。」洪若寧掙開他的手,站在一邊,顯然還在為白天時的事生氣。
他說他會證明給她看。敢情他利用空檔,跑了趟子,現在是來獻寶的。
洪若寧心底微酸,卻仍是為著自尊極力否認,不是!她並不喜歡他。要喜歡也該喜歡像劉劭鏞那樣俊雅的男子,不會喜歡司徒青這樣一個鬼不鬼、人不人,脾氣又暴躁、古怪的武夫。
洪若寧心裡想的只是氣話。她沒見過劉劭鏞,俊雅是聽別人說的,她一向不喜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繡花枕頭。司徒青雖然習武,卻不是無禮、無教的粗人。甚至,她的行止比他更不合宜。
「過來。寧兒。」司徒青低聲哄誘。
作啥叫她寧兒?多噁心?沒漬梅還想騙她過去。
「提督大人,小的在這就行。您儘管吩咐吧。」洪若寧站得老遠,隨手點亮了燈。
一時間,房內燈火通明,她也看清了他。
「你的面具呢?剛才你為什麼不出聲?」她知道他的禁忌,他又要發脾氣了。
司徒青面向洪若寧的是未被炸傷的那面。
「嚇到你了?」他對她的反應挺不滿意。他又不是用被炸傷的那面對著她,她怎麼嚇成這樣?
「沒有。我以為你不脫面具的。」
「過來。過來看我這張臉。難道你不想看嗎?你不是一直想看?」司徒青緩緩轉過頭,另一邊的醜臉終於在火光中。
「我看得夠清楚了。提督大人,這麼晚來下人房裡,就是為了讓我看那一張臉?」洪若寧沒像其他人一樣轉過頭,藉著火光肆無忌憚地在他臉上逡巡。
「你知道貼身侍女是什麼意思吧?」
「知道。不就是照料主子的生活起居。」她怎會不知道?喜鵲就是她的貼身侍女,但她可從不曾這樣折騰她。
「還有呢?」
「還有,主子要求做啥,她就得做。」不僅是貼身侍女或專屬侍女,所有的僕傭都是一樣。她知道,這幾樣她沒一樣合格的。
「很好。現在,過來。」
「很好,我也告訴你,這個貼身侍女我不想再做。明天,不,如果你覺得有必要,今晚我會出府。我不想再受這種冤氣。我不是非待在提督府不可。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
「當然。」司徒青相信有她容身之地,嫁進劉家就是個再好不過的選擇。但是他不會讓她稱心如意。他要定她,誰也不准搶。
「要我什麼時候走?」他就這麼乾脆,連挽留也不曾?
「天下之大,定有你容身之處。可惜你偏偏得待在這,哪也不能去。做下人的哪有不受氣?如果一受氣就想走,那我提督府還要什麼下人?就是百個、千個,三、兩下也會被我氣走。」他知道是他不好,但就是拉不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