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靈涓
「花樓!?想伊,你家是做什麼的?」穆禎瑞隱隱有一絲不妙的預感。
「我家?我不是說過了嘛!我家是開花摟的,叫艷陽閣,是全蘭州城最大的花樓。」蘇想伊不明就裡,還洋洋得意地道,讓穆禎瑞瞬間刷白了臉。
「邱穎真去的花樓,該不會就是他家吧?」穆禎瑞表情誇張的指著蘇想伊,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就是這麼巧。」祝樁齡點點頭,淺淺地笑。
「我見那名女子和他長得相像,又聽到他們偷偷摸摸的說些怕被捉到的話,再加上深夜有人送信到艷陽閣裡給蘇嬤嬤,說蘇想伊在別業,要蘇嬤嬤別擔心。」祝樁齡言盡於此,他相信不用他多說,穆禎瑞和蘇想伊也知道後來事情的發展。
「呵,皇兄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穆禎瑞乾笑道,絕麗的面容灰白如死屍。
「您說呢?」祝樁齡把問題丟回給穆禎瑞。
「想伊,我回去一趟,你在這兒等我。」穆禎瑞挫敗地轉而面向蘇想伊,星眸中滿是無奈。
他雖然不知道皇兒會怎麼做,不過可以想見的是,他再不回去,就很難保住蘇想伊的小命了;而且,讓皇兄去花樓……不妥吧!他可不想被母后亂棒打死。
「什麼時候回來?」蘇想伊呆愣了下,一陣恍惚把飯餵到空氣中,那箸飯便很可憐的落在地上。
「不知道。」穆禎瑞淺淺抿唇,微彎成笑。他也不知道能否再和蘇想伊相遇。最初只因為有趣、好玩,現在卻不只是那樣;可是身份有別,再加上他們相遇的時間、地點不對,想要有結果,談何容易。
「禎瑞……」蘇想伊低沉一喚,卻不聞穆禎瑞響應。
「主子……」祝樁齡細聲的喚,卻被穆禎瑞揮手打斷。
穆禎瑞緩媛站起身,慢慢地走出屋內,走出他和蘇想伊相處數日的小屋,再也沒有歸來……
***
蘇想雲從沒這麼認真的思考過,她和蘇嬤嬤兩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霞雲軒內,一人佔據桌子一端,兩個人的視線卻都集中在同一點——桌上的金子。
放在墨色方巾中的金子熠熠動人,足足有三十兩,比邱穎買來時給得還多,會迷得她們娘兒倆頭昏眼花,連保命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屬正常。
可是,她們怎能把蘇想伊的行蹤告訴那名陌生人呢!如果他和邱穎真有所關聯,那她們的人頭豈不是不保?命都沒了,還要金子幹啥?
「娘,怎麼辦?」許久後,才聽見蘇想雲開口。
「不知道。」蘇嬤嬤答得乾脆爽快,答案卻無一絲用處。
「如果想伊被捉了,我們會不會有事啊?」蘇想雲擰起秀眉,滿臉擔憂。
「不知道。」蘇嬤嬤還是一句老話。
「如果我們不承認他是我們家的人,會不會有人相信啊?」蘇想雲突發奇想。
「不知道。」蘇嬤嬤依然只有一句話。
這回蘇想雲起了疑心,她一向聰明的娘,就算找不到可行的辦法,也不至於用一句話回答一切啊!該不會……「娘,桌上的金子有多少兩?」她試問道。
「不知道。」蘇嬤嬤的聲調漸次模糊。
蘇想雲面色一沉,沒想到果真如她所料,蘇嬤嬤不知道在發什麼愣,竟連最喜歡的金子有多少兩都搞不清楚了。
「娘,想伊回來了。」她再試一次。
「不知道。」果然沒錯,蘇嬤嬤還是只有一句話。
「娘,妳到底在想什麼?」蘇想雲忿然大吼,瞬間把她娘給震回神來。
「呵呵呵……」蘇嬤嬤對著蘇想雲一陣傻笑,雖是回神了,但看起來也沒比之前好到哪裡去。
「妳在笑什麼啦?我們都快大禍臨頭了。」蘇想雲很是不滿地瞪著她傻笑中的娘親。
「三十兩金子耶!呵呵呵……」蘇嬤嬤還在笑。
「娘!」蘇想雲很受不了地喚道。
「想伊躲的地方並不遠,到現在還沒傳出消息,一定是那人還沒找到想伊;我們只要去跟想伊說清楚,要他把人放回來,一切不都沒事了?還有三十兩金子進袋,呵呵呵……」蘇嬤嬤繼續傻笑,思緒倒是清晰得很。
「對啊!」蘇想雲眼睛一亮,拍桌叫好。
「妳娘我可不是平白無故就能把艷陽閣變成蘭州域第一花樓的。」蘇嬤嬤得意洋洋地昂起頭來。
「是啊,娘,妳真行,你好棒!」
「妳知道就好。」蘇嬤嬤的頭仍是抬得高高的。
「娘,我沒說話啊!」蘇想雲莫名其妙地看著自言自語的蘇嬤嬤。
「是我啦!」一道陰沉沉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冒了出來。
「啊!」桌前的兩人同時尖叫,跳了起來指著來人,面白如紙。
「我回來了。」蘇想伊向兩人揮揮手,算是問過安後,他逕自坐到桌前,替自己倒杯茶解渴。
「人呢?」蘇想雲首先發難。
「是啊,人呢?」蘇嬤嬤也跟進。
她們兩個只看見蘇想伊一人回到艷陽合,只差沒嚇掉半條命;沒看見被蘇想伊捉到的人,是否表示他已經被逮到了?可是也沒有見著官兵,是不是官兵就尾隨在後,等著要把他們一家人一網打盡?天哪!
「什麼人?」蘇想伊懶懶地反問。他倒像個沒事人,喝完第一杯茶後,又倒了第二杯。
「被你捉走的人。」這次母女倆是異口同聲,表情不但驚恐,還開始覺得脖子發疼,有種被砍斷的感覺。
「回去了。」蘇想伊簡短回答,神色是無奈滿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不怎麼難過,心口卻悶悶的難受,讓他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懶得做。
「回去了!?」蘇想雲和蘇嬤嬤又是一聲驚叫。
「對,他回去了,妳們還有事嗎?」蘇想伊繼續倒第三杯茶,全然沒注意到他的姐姐和娘親雙雙昏倒在他身後,兩人的雙手還有志一同地護住脖子。
***
居於四處皆是美麗離飾的空中,穆禎瑞百般無聊地坐在木椅上,身子偏於一側倚在扶手上,半倚半臥地好不舒服。
已經半個時辰了,皇兄還在指責祝樁齡和邱穎真辦事不力,罵人之聲如江水湧來,滔滔不絕。想到皇兄如此會罵人,如果平常日理萬機時也這個樣子,會不會因此耽誤公事啊?想著,穆禎瑞再度打了個呵欠,淺飲杯中茶水。
算了,反正皇兄罵完他們,必然會將矛頭轉向他,他有空去想一些有的沒有的,還不如想想皇兄罵他的時候,自己要怎麼應答。
「禎瑞。」果然,穆禎瑜很快地就點到他了。
「是!」他急忙應了聲,將險些打翻的茶杯扶正。
「你沒事吧?」穆禎瑜的口吻是難得的溫柔,眸裡亦不見剛才盛極的怒火,反而滿溢著關切。
「沒、沒事。」被嚇到的穆禎瑞驀地結巴了起來,不見他平日的伶牙俐齒,更不敢堂而皇之地倒頭便睡。
「你要不要先去休息,等一下用晚膳時朕再差人叫你?」見穆禎瑞一臉驚恐,穆禎瑜稍稍調整了下表情,才以更溫柔的模樣續道。
「不、不用了。」話才說完,穆禎瑞就開始痛恨自己。他若說累了,不就可以離開,不再受穆禎瑜的盯逼了嗎?唉!
「這幾天委屈你了,身子還好嗎?」見穆禎瑞還是被嚇到的模樣,穆禎瑜勉強從僵硬的臉上擠出笑容來。
「托皇上鴻福,臣仍康泰。」穆禎瑞必恭必敬地回道,生怕原就不喜歡自己的皇兄又會生氣。
「那就好。」穆禎瑜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語氣驀然僵冷。
察覺到氣氛快速的變化,穆禎瑞的表情依然複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讓皇兄臉色不一變。
「朕聽祝樁齡說,你要求不要追緝賊人,可有這事?」穆禎瑜神色一變,將話題轉回正事上。
「是,這確是臣要求的。」穆禎瑞淺淺一笑,神情無奈。
他不明白,在自己說出道別的話後,蘇想伊為什麼要離開那幢屋子,他不是要他等待了嗎?要他等待,不就等於是許諾歸來,為什麼他還要離開?
「為什麼?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是天下皆知的道理,你為什麼要求別追緝他?你好歹也請出個道理來。」穆禎瑜不怒而威地擺出帝王架勢來,要穆禎瑞給他一個完整的交代。
穆禎瑞在話說出口前,先用眸子瞄了邱穎真一眼,淡淡的笑靨擺明了拒絕的意味。
「邱穎真,你先退下。」登時會意的穆禎瑜大手一揮,要邱穎真先離開。
「是。」也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加上不想再待在穆禎瑜的視線內,以免再度被罵,邱穎真行禮之後,走得極為快速。
「祝樁齡是你的人,你應該不介意吧?」穆禎瑜瞄了一眼祝樁齡,才將視線轉回穆禎瑞絕麗的臉龐上。
「這是自然。」穆禎瑞還是一徑淺淺的笑,含蓄而疲憊地。
「那麼你可以說了吧,為什麼?」
「皇上,臣想問您,他何罪之有?」穆禎瑞不答反問。
「綁走王爺,還不算有罪嗎?」穆禎瑜不解穆禎瑞要說什麼,蹙起眉,語氣也變得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