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盜墓娃娃

第9頁 文 / 唐婧

    「是不好做,」胡狗子搖搖頭,「天熱,經手的『貨物』容易腐臭,那味兒,當真不是咱們活人消受得起的,不過,幸好喪家都明白事理,我都會勸他們快些讓死者人土為安,是以,最近接的幾樁生意采的都是速戰速決的方式。」

    狗子口中「貨物」即他賴以維生的死屍,旁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東西卻是他生財的「頭家」。

    「這樣的營生……」另一旁一個吸著茶的鄉親問,「您當真不曾怕過?」

    「唉,」胡狗子一臉豪氣的笑,「東西見多了就不怕,只是工作罷了!」

    「這麼多年……」有人好奇,「您老實說,究竟見沒見過不乾淨的東西?」

    「哎!哎!」胡狗於吐唾沫。「疑心生暗鬼,前些日子我兩個手下在王老爺墓園裡夜巡,四更天,兩個傢伙屁滾尿流衝回我鋪於,說是見著了個全身素縞、披頭散髮的女鬼。」

    「這麼嚇人?」潘掌櫃歇了灶上爐火,趁著幫客人添熱水空檔,走下櫃檯抵近胡狗子,不只他,茶樓裡其他桌的客倌也紛紛移近靠攏,從古至今,鄉野怪譚、怪力亂神的東西向來就是人們最愛聽的話題。

    「女鬼?」幾個膽大的登徒於笑喀喀道,「中元節還沒到就趕著出墓尋漢子,敢情是個艷鬼?」

    胡狗於眸了聲,「艷不艷不知曉,兄台若有興趣,趕明兒自個兒去墳地裡等著吧!我那兩個夥計逃得連褲帶都沒兜緊,全身打藕竄進我鋪子.有個小夥計連滾帶爬連褲子都跑落了,幸好理頭還有個開檔褲,也幸好我的鋪子離墓地近,否則,這傢伙早被官府裡依傷風敗俗罪給關起來嘍屍

    一厘於人吱吱咯咯淨是怪笑聲。

    「聽起來,小夥計是在墓園裡偷撒尿時撞見艷鬼的吧!」

    「活該!在墓園裡偷撒尿擾死人清夢,」

    「是呀!那女鬼搞不好還是個冰清的處於,自然見不得男人的野尿,是以特意現形來訓誡小夥計的吧!」

    「夠了,夠了,」胡狗子伸手停止眾議,「諸位鄉親,方才是疑心生暗鬼,這會兒倒成了以訛傳訛,畫鬼成形了。」

    「什麼畫鬼成形?廣問話的人哼了聲,「方纔不您自個兒說是夥計撞著了個全身素縞、披頭散髮的女鬼嗎?」

    「所以我說是疑心生暗鬼嘛,」胡狗子也回哼了聲,「見人家一身素縞留著長髮便硬給當成了是鬼,跌跌撞擅地逃,沒膽探個究竟。」

    「夜半三更,好端端一個姑娘家到墳地裡?」問話的人一臉不信,「不是女鬼能是啥?」

    「難不成……」還是一掌櫃見識廣,他皺皺眉頭想起近幾日在茶肆裡聽過的傳聞,「竟會是個盜墓女?」

    「去!」另一人出聲手勢揮了揮,像在拍蒼蠅,「掌櫃您別說笑了,女人敢當盜墓賊?打死我也不信!」

    「那您老就等著被打死吧!」胡狗子啜口烏梅汁,氣定神閒,「那個白衣女子還真是個盜墓賊!」

    此話一出眾所嘩然,人人臉上寫著驚訝。

    「那一夜,兩個小夥計嚇得沒魂,」胡狗於回思,「我狗子雖不算是什麼英雄好漢,但好歹總是人家的頭家,小伙子說得栩栩如生,搞得其他人心底直毛,天沒亮,我就回了墓園仔細勘驗,終於在墳塚旁見著一排細細足印,直沒向墳撂旁左側,蹲下探了探,土是鬆軟的,用鐵鍬掘了掘,果然見著用火藥炸過的痕跡。」

    眾人投了聲音,只聽得狗於續語——

    「那丫頭是個行家,早摸清楚了地勢,探出了那墓穴裡最脆弱的部位,從容進出,若非讓我那兩個小夥計無意中見著了她,誰也不知道墓中有人曾經進去過

    了。」

    「官府可曾派人來查?」

    「隔天我陪著王家少爺去報了官,縣衛守那兒派了幾個專查盜墓案子的熟手來,進了墓清點財物,除了對戲球的白玉獅外,其餘東西原封不動。」

    「只拿了對白玉獅?」有人不解,「王老爺是咱們縣裡首富,聽說當日下葬時,王家少爺為顯示孝思,求顯赫門霉,陪殉葬晶豐盛可抵王公貴卿呀!難道就這麼件值錢貨?」

    「當然不是,」胡狗子搖搖頭,「當日我陪著衙差人了墓穴中,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揭開來還會燦著人眼呢!可那丫頭啥也沒取,從容不迫地就只取了那件『白玉戲球獅』,其他動也沒動。」

    「這個樣兒……」潘掌櫃沉吟,「倒讓人想起了十多年前轟動江湖中的盜墓王——『死人債主』了,那傢伙也不貪,但對於想要從死人那兒搶到的東西,卻從來不曾失過手,他年輕時行事作風狂佞大膽,曾和人立下過賭約,誓要取得皇陵中的幾隻珍寶,官府得到消息,防了又防,守了又守,最終卻都還是讓他得了手。」

    「潘掌櫃,您口中:死人債主』這號人物那日我也曾在專查此案的秦捕頭口中聽聞,」胡狗於皺皺眉頭,「兩人手法極相似,但論起年紀,:死人債主』這會兒至少已近五十,且又是個男人,若真有所關聯,這白衣少女若非他的女兒那就可能是徒弟了。」

    「徒弟?!」有人怪笑,「盜墓這行還有傳承?而且,這麼大名氣的人竟找個丫頭當傳人?」

    這『死人債主』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有人發了問。

    「善惡這東西向來因人立場而異,」潘掌櫃到底見過的世面較廣,論起是非有條有理,「在官府衙門及富豪眼裡,:死人債主』是個奪寶盜賊,又是個狡逃多年始終未能到案的通緝人物,幾樁皇陵大案懸者多年未解,在他手中消匿的又都是些相當夠份量的珍寶,是以,在官府人眼裡,他是個頭號棘手的眼中釘,務必除之而後快,但到了尋常百姓眼裡,他的定位卻又截然不同了。

    「賞玩古物畢竟是有錢人家才玩得起的玩意兒,那些窮人們就算不吃不喝一輩子也擁有不了半件寶貝,不理解這些東西價值何在,更不能理解放著好端端錢財不用,拿去陪死人睡覺是為啥,見著有人惡整這些有錢人,彷彿無意間幫他們代出了口氣,自然歡欣,再加上連續幾年裡,有些善堂常會莫名其妙收到大筆用:死人債主』名義捐出的善款濟助貧苦人家,甚至興建義學,造橋鋪路,諸位想想,這樣子的:死人債主』又怎能不被窮苦百姓們奉為義賊呢?」

    「那倒是……」環在潘掌櫃週遭的人紛紛點頭稱是,役見到角落裡一個沉思的目光。

    「少爺!」沉思中的男人身旁坐著個僕役打扮的少年,見眾人說得熱切,他忍不住對著始終沉默的男人出了聲音,「真沒想到明明是個盜墓奪寶、搶死人財物的壞胚,竟被這些愚民給當成了個神柢義賊?」少年語氣中淨是不平。

    男人毫不在意地淺淺勾起笑,他身子修長高大,雖是一身尊貴打扮,卻沒有一般紈褲子弟予人的荏弱印象。

    男人緞質氈帽上有塊價值連城的湛藍寶石盡實地陳述著他不同於常人的身份,在他指上僅有枚簡單的方戒,方方正正卻亮著令人無法逼視的藍芒,更添了幾分氣勢,配上他俊美的五官,高挺的鼻粱,薄削而含笑的唇,似放縱又邪氣高傲的下顎,這樣的男人,讓人只需看一眼便無法忘記。

    「少爺!」見主子不出聲,少年跟中亮著不解,「瞧您模樣,難不成對此事心裡已有主意。」

    「祈康!」男人悠悠吐著少年的名,單手支頤.狀似悠閒,細長指頭在眼前漆黑陶杯緣上滑動著,「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看面相了?」

    「少爺……」十七歲少年祈康紅紅臉播播頭,「少爺別笑話小的了。」

    「不笑話你難道笑話自己?」男人歎口氣,眼神滑回胡狗於身旁那群密密麻麻歌頌著「死人債主」的人群,這事確實有些棘手,但既然是皇上親自交託的任務,沒得說,再難也得試試。」

    「可這亭千頭萬緒,您從哪兒試起?」

    「死人債主』重現京城是近幾年的事,」男人想了想,「姑且不論此人品行,那傢伙倒是個一等一的識貨人物,這樣拔尖的人物,」唇角勾起笑,淡然而邪佞,「並不難尋。」

    「少爺的意思是……」祈康再搔頭,少爺說得輕而易舉,他聽得一頭霧水。

    「識寶物、懂寶物、惜寶物、買賣寶物、探聽寶物的人自然以古玩店裡時常進出的人最有嫌疑。」男人一句話總算解開了少年的疑惑。

    「可京城裡多的是古玩店呀!」燕京是歷史古都,多的是喜好古物及搜羅古物的門徑,「一一過濾起來可也得大費周章呢!」

    「你當『死人債主』是尋常人物嗎?」男人輕哼,「以他渾不將尋常寶物放在眼裡的架式,若不是夠格登上檯面的店家還搭不上他的眼呢!這會兒,」男人笑得邪氣,「我比較有興趣的反而是那與他有著關係的白衣女子,一個夠膽識敢向死人索討物事的女人我還不曾見識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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