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袁圓
「對呀,我們的父母都是世交,所以從小就玩在一起。」水柔又笑。
「真棒。」她卻連和親人住在一起的權利都沒有,在禁宮中如果不是有娟娟陪她,她早就悶死了,若她能選擇,她寧可像他們一樣是平民哩!
「的確。」水柔也覺得能成為「七聖」的一員是一種榮幸。
「你是醫生?」她問。在民風保守的花郁國,女人自幼便被訓練如何相夫教子,她會成為下一任國王,是因為父親只有兩個女兒,在王位不外傳的情況下不得已的選擇。
「是啊,那是我的夢想,所以長大便朝這條路發展。」水柔始終保持一貫的溫婉笑顏。
「真好。」而她雖貴為王族,卻一點自主性也沒有,所以說當公主有什麼好?做個凡人反倒輕鬆逍遙。
「會嗎?」水柔偷瞥她,她看起來年齡不大,怎麼老是心事重重的?是否記起什麼不愉快的事?
「是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喟歎。
「你不行嗎?」水柔故意套她。
「不行……啊,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應該不行。」差點說溜了嘴,希望水柔沒發現。花季婷暗地吐舌頭,硬將話像繞口令似地拗過來。
「不急,慢慢想,總有一天你會記起以前的事。」水柔好心安撫她,這種病本來就急不得。
「你們好像都很怕伊恩?」見她說得這麼誠懇,花季婷反倒慚愧。
「他是我們的老大嘛!」水柔竊笑,小美人對他果然有意思,不過也難怪,若非自個兒和他們太熟而免疫,否則誰面對這幾位才貌一流的男人會不動心?
「他……們是做什麼的啊?」花季婷靦腆,本想問伊恩的,又怕問得太直接會覺得意圖太明顯。
「傑明是玩電腦的,時焱是作家,拓跋剛愛搞音樂,旭青是律師。」水柔存心略過伊恩,並且將大家說得很普通,僅提他們各人的專長,而事實上他們囊括了食衣住行育樂等行業。
班傑明旗下是電腦和汽車、航空公司,時焱走的是出版和保全、保險業,拓跋家族製造的樂器舉世聞名,另外所組的唱片公司是新起之秀,霍家則是國際性的律師事務所,每個人均是該行世界排名的佼佼者。
「那……伊恩呢?」花季婷赧然。
「他喜歡弄吃吃喝喝的,所以開了幾家和吃有關的店。」她臉紅羅,好可愛唷,水柔覺得自己有點壞。
「你說的是小吃店呀?」花季婷稱奇,很難想像一個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人,穿著圍裙在廚房中忙碌的樣子。
「算是吧。」水柔聳肩,橫豎是吃的嘛,只不過伊恩創業的規模比較大,乃全球最高級的連鎖飯店、餐廳和百貨公司的負責人。
「這麼說他很會做吃的羅?」花季婷想藉機多瞭解他。
「是呀,他也喜歡美食喔!」水柔有意無意地說。
「真的?」太好了,她對美食多少知道一些,皇宮廚子的手藝不是蓋的。
「如果你會做得一手好菜,就更能吸引他注意。」水柔話中有話。
「真的?」花季婷驚叫,繼而發現自己的反應過度,只好羞怯地搗住口。她呀,可是連蘿蔔、地瓜都分下清,怎……怎麼可能會做一手好菜?
其實她的驚叫是失望,但水柔卻道她是太興奮。
「好好表現啊!」水柔曖昧地眨眼。
「嘿嘿。」花季婷只能苦笑,說出來有點丟臉,她還沒進過廚房呢!但這可不能怪她,她是公主嘛,什麼事都有人替她做啊!
思及此,她覺得餓了。
「怎麼啦?」水柔感到她有話要說的樣子。
「我好餓。」花季婷說。
「對呵,瞧我,都忘了你好些天單靠營養劑維持體力,忍耐點,我一會兒叫人送來。」水柔俏皮地微笑。
「謝謝。」哇,向人道謝的感覺滿好的耶。
「對了,你若是想洗澡,隔壁有間溫泉房,你可以去泡泡,這對你的傷口有益無害。」水柔指著旁邊的那道門,明眸中閃著詭笑。
「好。」她確實很想泡個熱水澡。
「伊恩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好人。」水柔沒頭沒尾地冒一句。
「這跟……我有什麼相干?」小女人的心事被人一眼看穿,花季婷全身臊紅。
「有沒有相千要靠你自己去努力,不過當初你失血過多時,是他捐的血救了你。」水柔說。
「呃?」她的體內流有他的血?
「我想是緣分吧,你的血型恰巧和伊恩一樣是東方人較罕見的RH陰性。」水柔一直相信有緣有分的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
花季婷珍惜地望著雙掌,她的體內有他的血……呵,可笑吧?從小錦衣玉食、備受呵護的她,竟會為這等小事快樂不已。她咬咬唇轉移話題。「剛剛班傑明和拓跋剛幹麼垂頭喪氣?」
「做錯事就該受點懲罰嘛!」這些「恩怨」是因她而起,講出來怕嚇到她,水柔一語帶過。
「是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花季婷想到先前她的偷溜造成娟娟喪命,她自己也因此受重傷,那……現在她瞞騙了這些救她的人,是否將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呢?
她的心,越來越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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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服侍還真不習慣。
水柔離開後,花季婷拖著裹石膏的左腳到處走動,很快地找到她說的溫泉房,那是間設備精巧的浴室,裡面的溫泉按摩池,起碼可容納二十幾人。
「台灣錢淹腳目,原來一點也不假。」她讚歎。做小吃店的人就住得這麼豪華,那其他當企業家的房子不是更大?
花季婷對著鏡中俏麗的人兒做鬼臉,然後自言自語道:「父王、母后要是知道我把長髮剪掉,不曉得會是什麼表情?尤其是覺得女人要留長髮才有女人味的母后……嘻,八成會失聲尖叫和昏倒吧?」
其實她也不清楚母后會有什麼反應,畢竟從她進禁宮後,母后和她只有書信往來,因為花郁國的長老認為親情會打擾繼承人的受訓,因此她已經有好幾年沒見到母后了。
「我坐上王位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廢除這個爛規定。」她噘著嘴立誓,那種不仁道的法律早應禁止才對。
唉,他們曉得她失蹤了嗎?會不會著急地找她呢?
「不要想那麼多了,我該及時行樂。」是呀,搞不好她明天就會被花郁國的人找到哩!
有了這個想法,她打起精神環顧四周,一種獲得自由的歡欣,令她特別珍惜現在凡事都得自己動手的時刻。她開心地將每個開關摸一摸,然後拙手拙腳地褪去衣服踏入溫泉中。
「好棒喔!」花季婷興奮地大叫。
此乃她第一次自己脫衣服,第一次自己洗澡,第一次身旁無隨從,第一次不需保有公主的形象在水池中玩,第一次愛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
「哈哈。」她就像是一隻被人保護過頭的籠中鳥,如今飛出欄柵,做什麼都覺不一樣,做什麼都覺開心。
她忘我地把水潑來潑去嬉戲,直到她噴到了人……糟糕……順著池邊驀然多出的那雙皮鞋看上去,她瞄到一張冰凍的俊顏和兩顆帶火的藍眼球。
「啊,對不起。」是邵伊恩,和她流著相同血液的人。不過第一次向人道歉的感覺不錯,花季婷滿足地勾起唇瓣。
「你在幹什麼?」邵伊恩冷眼盯著池中春色。
這是他的浴室,向來不准外人越界的私人領土,如今卻闖進了位迷路天使,他趕是不趕?
「洗澡呀。」花季婷無辜地相交十指、掩著唇,溫泉的熱度讓她白皙的膚色添出紅潤,她嬌憨仰頭望他的模樣煞是動人。
邵伊恩的心跳無端頓了兩下,揪緊的喉結使他吞嚥困難,剎那間,他忘記先前要說的話。
「怎麼了?」花季婷小心地瞅著他,他看起來好生氣唷,難道「一般人」洗澡不是這樣洗的嗎?那不然該如何洗?
哇,他連落湯雞的樣子都好帥,她忽然很想抱住他耶……呀,羞羞臉,她怎能有那種念頭?
她雖是公主,卻從來沒有為自己真正活過,怎能不在這段時光放任一下,追求她想要的事物和……男人,就當作是場美好的回憶吧?
「你腳上的石膏不能碰水!」他吼著。
「是嗎?水柔沒有跟我說啊!」嗯,她要盡量變得很活潑,她要變得很開朗,她要變得不拘禮節,她要變得和以前那位規矩端莊、不苟言笑的大公主完全相反,所以她不會為他的「忤逆言詞」生氣。
「白癡也知道,那是基本常識呀!」老天,她不會因失憶症而什麼都不懂吧?
「對不起嘛!」她笑著向他張開友誼之手,這是她計劃改變自己的第一次。「水好舒服喔,你要不要一起下來玩?」
「我……」邵伊恩啼笑皆非,她不曉得這種「邀請」很危險嗎?偏偏她笑得那麼天真,讓人無法和「情」、「色」連在一道。
只是身體的自然現象在看到如此養眼的美景很難不產生反應,他為自己乍起的罕有慾望感到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