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袁圓
「伊……恩……我……他們……效!」面對邵伊恩射過來的寒光,拓跋剛吞吐了半晌決定閉嘴。
尾隨進來的班傑明向前摟住他的肩,安慰似地拍一拍,然後圍到床邊驚艷地盯著床上倚在邵伊恩懷裡的花季婷,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小美人你醒啦,不要怕,我是班傑明。」
他早猜出她是美人胚,如今她臉上的烏青紅腫消退,更加證實他的「目測」正確,尤其她那雙水盈盈的丹鳳眼,和著精緻甜婉的五官,饒富東方古典的靈氣,與目前社會崇尚的西洋美完全背道而馳,只可惜她留著赫本頭,否則更像從中國古畫中走出來的仙女。
「我……你……」她記得這個聲音,是「興奮男」。
「你們不是都『很忙』嗎?」邵伊恩老鷹護小雞似地兜住她,以班傑明對女人的博愛,那對具侵略性的眼神太詭異。
孰知他這儼似貼上「她是我的」標籤之小動作,全落入四人精明的眼裡,在彼此互望便了下眼色後,班傑明笑道:「忙,忙得不得了。」
見到美女,如獲充分的能源,拓跋剛一掃方纔的恐懼指著自己對花季婷咧嘴說——「我,拓跋剛。」
真是人如其名,連穿著打扮都和他前衛的造型一般桀騖不馴。花季婷沒那麼害怕了,他們看起來不像壞人。「你們……好。」
「他們不好,別理他們。」邵伊恩陰陰地咬著牙,這幫傢伙的動作太明顯。
「不要區分得這麼快嘛!」班傑明嘻皮笑臉。
「我們是在幫你製造機會呢!」拓跋剛不禁對花季婷另眼看待,曾幾何時,伊恩對他們的「大逆不道」這般容忍。
「別理他們,我是霍旭青。」溫文儒雅似學者的清俊男子推推金絲邊的眼鏡框,然後比著一進門便彷彿局外人似地攤坐一旁、秀氣漂亮如女人的男士說:「他是時焱。」
「他們都愛開玩笑,希望沒嚇到你,我是水柔。」美少女握住她的手,笑聲清脆又悅耳。
「是你救了我。」她記得,這柔膩的嗓音在她夢裡出現好幾次。
「是伊恩救了你。」藍瞳中的怒焰已經在燃燒了,水柔不想居功。
「伊恩?」花季婷眨著長排扇的睫毛,微抬烏眸睇著那對藍眼珠,他就是伊恩——她幾乎可以確定。
「怎麼?你那麼遜呀,搞半天小美人還不知道『恩公』的大名?之前的時間,你都浪費在哪兒啊?」班傑明只手搭上邵伊恩的肩譏刺他,接著轉對花季婷說:「這酷man叫邵伊恩啦!」靠過去,他單手側掩嘴巴向她耳語——「他爸是台灣人,媽咪是法國貴族,所以眼睛的顏色和我們不一樣。
「班、傑、明!」介紹那麼清楚幹什麼?邵伊恩凜冽的寒音從齒縫擠出。他抱個女人就這麼奇怪嗎?這夥人擺明是來攪局的嘛!何時他們連鎖合開「非常男女婚友社」兼起紅娘一職?
慢著,他現在才發覺他雙手環著她,這……的確是很奇怪,但是他又不能鬆手,因為那樣反顯得欲蓋彌彰,不過他也不想鬆手,原來……摟女人的感覺不比碰美食差。
「小美人你的芳名為何啊?」班傑明何等機靈,見邵伊恩眼中的遲疑立刻乘勝追擊。嘿嘿,如他所料,伊恩真的動「凡念」羅!
邵伊恩投給他一記「咱們一會兒算」的怒視,才轉向花季婷聽她說。若非他們忽然殺出,剛剛邵伊恩正想問她這個問題。
「季婷。」啊,說太快了,花季婷暗罵自己太老實,她連他們是幹什麼的都還不清楚呢!「我……四季的季,女字部的婷。」
「姓季呀!」班傑明沈吟,思索認識的人中,哪家姓季的有這麼大又——嘿嘿——這麼漂亮的女兒。
「嗯。」她小小聲地低著頭。這可不算欺騙喔,是他自己說的。
「你家住在哪兒?」水柔關心的問。她失蹤這麼多天,想必她的家人已經急瘋了,得趕快通知他們呀!
「我……不記得。」有了遭人追殺的前車之監,她不敢輕率地表明她的王族身份。
「有沒有印象你為什麼會昏厥在山谷中?」律師當慣了,霍旭青的職業病讓他喜歡探詢細節。
他們有許多疑團待她來解,因為由伊恩發現她的地點反推,她定是從山嶺摔下來,那種高度沒有喪命是她命大,但她身上的槍傷說明她不是單純的失足。
「不記得了。」這點不假,她腦裡殘存的最後畫面是她往深谷中跳。
「槍傷呢?」邵伊恩依她當初的穿著,雖髒且污又有刮裂,可未減衣服剪裁的手工細緻,與上等綢緞質料的事實,再加上昂貴的配飾,他能斷定她應是某大戶的千金。只是姓季?沒印象,會是華僑?
「不記得。」花季婷搖頭。說出來徒增麻煩,要她造假說謊,她的教條又不容許,乾脆一切否認反倒省事,就……就算讓她當一次平凡百姓好不好?這樣的小願望不算奢求吧!
「除了名字,你記得什麼?想想看,地點、人名,甚至你養的狗……任何小細節都可以。」小美人若有所思的愁容令人不忍,班傑明和善地誘導她。
「或許她養的是貓。」拓跋剛插話。
「我只是打個比方,O·K?」班傑明翻白眼。
「你們別……吵,我……都不記得。」花季婷連忙說。
「他們不是吵,是在爭,你以後就會習慣。」霍旭青溫煦地笑。
本來互咬的兩個人立刻盡棄前嫌,同舟共濟,拓跋剛將矛頭指向「有說等於沒講」的霍旭青。「你那話是啥意思?」
「爭和吵有哪裡不一樣?」班傑明也說。
「起碼寫法、念法都不同。」律師就是律師,一句話就把他人的嘴堵得死死死,霍旭青儒雅地推推眼鏡。
「你不說廢話會……」拓跋剛想揍人。
「夠了。」邵伊恩沈著阿波羅的俊容。
這一聲低斥比什麼都有效,大家全安靜地閉上嘴,邵伊恩滿意地看向水柔。「你說。」
「我想,季婷可能是從高處摔下來,造成暫時性的記憶力喪失。」真是一群長不大的老男孩,水柔好笑地輕歎。
「暫時性的記憶力喪失?」也好,花季婷覺得何不將計就計。
反正當公主的那段記憶原就沒什麼可留戀的,還不就是寂寞和無聊,而且如果表明身份,他們一定會送她回花郁國,她不想回復以前那種為當繼承人而努力的乏味生活,她渴望自由,她渴望交朋友;這些,她相信她能在這裡得到。
「是的,但是你不用擔心,它對你的健康狀況不會有影響。」水柔不曉得她心裡暗潮洶湧,卻道她面上的陰晴是憂懼病情所致。
「謝謝。」花季婷有種做壞事的罪惡和……興奮?
「她累了。」邵伊恩也不問她,便自作主張地幫助她躺下。
「是……啊。」花季婷順水推舟,倘使他們再繼續詢問,她怕會穿幫。只是呀……嗟,這邵伊恩還真霸氣,若是他知道她是公主,仍敢那麼命令她嗎?
「唷!」班傑明和拓跋剛兩人故意擠眉弄眼地把尾音拉得老長,欠人折的手肘也頂來頂去。「有人心疼羅,看來我們得趕快離開才是。」
「嗯。」邵伊恩雖僅是悶咳一聲,然而他噴出來的怒濤所引起的「藍色風暴」足以嚇退任何人。
「我要幫她檢查傷口癒合的狀況,諸位男士請先退席吧!」既然打一場是免不了的,水柔覺得還是眼不見為妙。
「太好了。」邵伊恩冷笑地走出去,在經過班傑明和拓跋剛身旁時,不忘輕拍他倆的背幾下。
這意思很明顯,兩人不會不懂,霍旭青叫醒一旁睡著的時焱後,以惋惜的眼神攤開兩手。「誰叫你們不曉得見好就收。」
「霍旭青你……」班傑明絞著雙手,想像扭的是某人的脖子。
「不甘我的事。」霍旭青文質彬彬地步出房間。
跟在後面的時焱則不知天將變色,猶自打著哈欠晃出去。
「毀啦!」拓跋剛大叫。
「沒這麼嚴重,不要忘記我說的,團結力量大。」班傑明講得義正辭嚴,但明眼人都知那只是沒有作用的自我安慰。
「快去吧,若讓伊恩等久了……你們會……」水柔欲言又止,掩不住的輕笑說:「如果『需要』,你們知道我在哪裡。」
是的,一會兒被邵伊恩扁完後,他倆確實「需要」——醫生。嗄,做人要認命,班傑明和拓跋剛未鬥先衰地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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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宮」的客房一下子變得好靜、好靜,靜到花季婷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她看著水柔熟稔地幫她拆開紗布。
「你復原得很好,不過還是不要動得太劇烈,免得傷口又裂開。」水柔在上藥時說。
「嗯。」花季婷好奇問道:「你們是兄弟姊妹嗎?」
「不是。」水柔笑。
「你們感情好好喔!」看他們剛剛的互相拌嘴,花季婷很羨慕,那是她身為公主不可能有的經驗,誰見著她不低聲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