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男兒膝上有娘子

第2頁 文 / 圓悅

    莫非、莫非他還是來晚了?!

    「酈、酈妹她、她是不是自盡了?」當下拓拔雷也顧不得翁婿之情了,一把揪著呂侍郎的領口就逼問。

    「沒、沒、沒……」呂侍郎被勒得說不出話來,一雙手胡亂搖晃。

    沒事就好!

    拓拔雷猛地鬆了口氣。手裡才放開呂侍郎,受傷的腿忽然沒了力氣,腿一軟就坐倒在地上。

    「大哥,你沒事吧?」申元著急的問。

    「沒事。」靠著申元的攙扶,拓拔雷勉強站起來。他轉向呂侍郎請求道:「岳父大人,我想先見見酈妹。」

    只有親眼看見呂酈安然無恙,他心上的大石才能真正放下啊!

    「酈、酈兒……」呂侍郎猶豫不決。

    剛才差點被勒死的遭遇,讓呂侍郎充滿了戒心,他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你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到底行還是不行?」申元直來直往慣了,不耐煩他這種吞吞吐吐的樣子。

    「呃,那、那個……」呂侍郎嚇得退回了門裡。

    「岳父……」拓拔雷又逼近一步。

    他本就不是什麼美男子之流,這番長途跋涉後更是一臉鬍子拉雜,再加上魁梧的身材,乍看之下就像凶神惡煞一樣。

    呂侍郎本就心裡有愧,被他這麼一逼近,心裡一慌,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將軍,我家小姐已經嫁給別人了,您就不要再嚇我家老爺了。」呂府的管家站出來說道。

    「什、什麼?嫁給別人了!」這個消息對拓拔雷來說無異是青天霹靂。

    「我家大哥才是你家姑爺呢,你家小姐怎可以隨便嫁給別人呢?」申元氣得直嚷嚷。「不如我們一會兒請皇上來評評理……」

    「將、將軍不是死了嗎?怎麼……」呂侍郎直著一雙老眼。

    「死……死了?」是啊,或許他真該死在戰場上比較好。

    為了能早日回京城,他重傷之後根本沒來得及好好調養,這一路上餐風露宿,全仗著一口氣撐著,此時受了打擊竟不由精神恍惚起來。

    「哈哈哈哈……」拓拔雷的笑聲淒厲。

    「大哥!」申元見狀急了。

    「關門關門,別讓他們進來啊!」呂侍郎眼見情況不對,也顧不了要去早朝了,趕緊要家丁關起門來。

    「這下、這下怎麼辦呢?造孽呀……」大門闔上後,還隱隱能聽見呂侍郎喃喃自語的聲音。

    「豈有此理,竟敢如此對待我大哥!」申元氣憤之下拔出腰間的佩劍,眼見就要破門而入。

    「住手!」拓拔雷使出最後的力氣攔住他。

    「大哥你──」申元忿忿的。

    「呂侍郎,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拓拔雷對著侍郎府緊閉的大門道。

    「說、說吧!」還是哆哆嗦嗦的聲音。

    「酈妹她是自願的嗎?」他暗自發誓,只要這樁婚事有一絲強迫的成分,就算是搶他也要把他的酈妹搶回來。

    「當、當然是自願的。」

    「你發誓不曾逼迫她?」拓拔雷再次逼問。

    「將軍也是知道的,我這女兒一向任性,有誰能逼她去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大概是聽出拓拔雷還不至於瘋狂,大門又悄悄開了一條縫。

    「將軍,老奴不敢欺瞞您,這新姑爺的人選確實是我家小姐同意的。」管家也願意作證。

    「她同意的?!」拓拔雷慘笑。他掏出懷裡那封看了千萬遍的書信,展開──

    與君一別後,魂夢兩牽縈。妻意如盤石,死生皆隨君!

    這白紙黑字還歷歷在目啊,可盤石怎會輕易的就被粉碎了呢?

    多少次的掙扎求生,千萬里的跋山涉水,半個月的不眠不休,都只為了見她一面啊!

    誰知原來為情癡傻的竟只有他一人而已!

    「酈妹,妳負了我啊!」拓拔雷淒厲的長笑。

    強烈的情緒波動牽動了未癒的內傷,兩相夾攻之下,他竟噴出一口血來。

    「大哥,大哥!」眼見拓拔雷倒在地上,申元不禁慌了手腳。

    「要不──把將軍抬進侍郎府吧。」看見拓拔雷面色如紙、奄奄一息的樣子,呂侍郎也嚇壞了,趕緊打開大門。

    畢竟,如果這朝廷命官就這麼死在他家的大門口,他這侍郎也是脫不了關係的。

    申元也不得不同意,大哥的傷勢再也受不了顛簸了,如今也只能這樣。他抱起拓拔雷正想往侍郎府裡走,一雙瘦骨嶙峋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回、回去。」拓拔雷喘息道。

    「可是你的傷勢……」

    「就算我立刻死了,也不踏進侍郎府一步。」拓拔雷堅持。

    「好好,申元馬上送大哥回府。」申元改變了方向,將他重新抱上馬車,揚鞭驅車離開這傷心地。

    唉,這以後可怎麼辦呢?呂侍郎失魂落魄的想。他們這回可是得罪了位高權重的大將軍呢,想到今後的仕途,他不由一臉的愁苦。

    ☆

    幾日後,威武將軍拓拔雷上書朝廷,以腿傷為由請求解甲歸田。

    據說洪武帝本人曾多次挽留他,他卻去意甚堅。如此僵持了一個月,在謝大學士和信安伯等人的周旋下,洪武帝最後不得不鬆口放人。

    拓拔將軍解甲之後,他的一些部下也紛紛追隨而去,朝臣們皆為之惋惜不已,只有呂侍郎一人心中暗暗慶幸。

    一年後,在遠離京城的地方,崛起了一個叫「金烏城」的獨立成邦,據說他們的城主也叫拓拔雷。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

    六年後,西北邊陲沙城。

    入春後的第一場暴風雪降臨,原本已經融冰的河流再次凍結,天地之間是一片銀白的肅殺。

    暴風雪持續了三天四夜,深達二尺的大雪幾乎淹沒了一切。積雪太厚以至於無法出門,整個沙城呈現出一種死寂。

    風停雪止之後,人們發現這場暴風雪已給他們造成極大的損失,尤其對以畜牧為主的人家來說,損失最為慘重。

    這天,裴家老宅一片愁雲慘霧。

    「這、這怎麼可能?」裴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二小姐,這、這都是真的。」和裴靜一樣,老管家光叔也是衣著破爛、面有菜色。

    裴家的祖先有人曾當過邊陲小官,勉強算得上是個書香門第,不過傳到裴清、裴靜這一代,家道早已中落。

    五年前,辦完父親的葬禮後,裴家僅剩下牧場這一丁點土地聊以餬口而已。

    事實上從裴靜懂事以來,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就很困苦,糧食、衣物、藥品……永遠都處於缺乏的狀態。

    就連她們世代居住的裴家老宅也愈來愈破敗,眼見若再不修復,這座已經傳了五代的老宅子也快要倒塌了。

    「唉∼∼」裴靜忍不住歎氣。

    本以為今年會是她們的轉機,不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毀了他們父女兩代人的心血。

    家裡的經濟一直都是裴靜掌控的,因此她比其它人更清楚:這一次如果沒有奇跡發生,裴家真的要破產了。

    「二小姐,現在該怎麼辦?」光叔看她久久不語,不由得心慌起來。

    怎麼辦?她也希望有人可以告訴她該怎麼辦,可……

    唉∼∼這一切真是讓人頭大呢!

    裴靜歎息又歎息。

    「二小姐這……」裴家的前景實在是堪慮呀!連一向聒噪慣了的光叔,見這情景也不由得收斂了。

    「大姊呢?」她深深吸了口氣,勉強振作起精神。

    「大小姐還在搶救那些馬兒呢。」光叔回答。

    「還有能救的嗎?」她滿懷希望的問。

    「好像還有幾匹能救活,不過大小姐說她也沒有十足把握。」光叔不安的道。

    「哦。」裴靜的心又沉重幾分。

    大姊裴清對馬兒一向很有一套,現在連她都認為不一定能救,看來這事確實是大大不妙呀!

    「鬥士牠還好嗎?」鬥士是裴家牧場裡最好的一匹種馬,也是他們的全部希望所在。

    前些日子,程家少爺看上了鬥士,在收買不成之下甚至還提出出錢讓鬥士和他的牝馬配種的提議。

    只是一向愛馬成癡的大姊,一再堅持程家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牝馬配不上神駿的鬥士,這才作罷。

    當然,裴靜斷然回絕程家少爺主要是基於以下的考慮:

    首先,她不喜歡程少爺的膚淺;其次,考慮到物以稀為貴的原則,如果貿然將鬥士的優良血脈流傳出去,恐怕自家這些正統的鬥士後代反而賣不了好價錢。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她已經開始後悔當初把話說得太絕了。

    他們現在已是山窮水盡,若答應程公子的提議能讓他們再苟延殘喘一陣子,而等熬過這陣子,說不定裴家牧場就會有轉機……

    只是,不知道程公子的提議現在還算不算數?如果還算數的話,他們豈不是絕處逢生了?

    裴靜愈想愈高興,難怪人家說天無絕人之路呢!

    她才這麼想,就聽見光叔帶著哭音道:「斗、鬥士也死了!」

    「啊,也死了?」天塌下來了,她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裴靜哭喪著臉,這下她該怎麼辦?

    「聽大小姐說,牠、牠是為了保護踏雪才……才被倒下來的馬棚壓、壓死的。」光叔哽咽道,「大小姐說牠是一匹情深義重的義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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