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願君惜

第13頁 文 / 易雪

    怪裡怪氣的,說話輕聲細語,動作輕柔充滿憐惜——是啦,她是很希望他這般疼愛她,可太突然了,突然的讓她難以接受。

    「娘子。」她眼神滿是對他態度的懷疑,這讓他不悅,又莫名覺得有趣。

    萬俟雋一聲娘子幾乎叫掉席惜所有疙瘩。

    她抖了一下,覺得還是先逃離他溫暖舒適,卻不見得安全的懷抱。

    席惜掙脫的動作再度扯動傷口,疼得她淚水蓄眶,眉皺成一道。

    「活該。」他調侃,心情大好的捉弄她。「娘子,既然你醒了,咱們是不是該來算帳了。」

    「算帳?什麼帳?」小腸小肚,都五天了,還記著。

    席惜裝傻,萬俟雋可不會讓她無辜的表情給矇混過關。

    「你進城做什麼?」他可以原諒她無心帶可人、可心進城一事之過,卻無法不去在乎她進城的目的。

    「沒……沒什麼啊,就……看看嘛。」

    她曾住的破舊小屋和庵堂是同一方向,要說探望鄰人,別說要他信,她自己都覺得太瞎扯。

    「看?可人、可心怎麼說你去那——」他似低喃自語,實是拉長音等著她自投羅網。

    「什麼?她們說了什麼?」看,笨魚進網了。

    「也沒什麼,大概是她們聽錯了。」她是條小魚,他還是放她一條生路,等著大魚上勾時再收網。

    「噢。」還好,她沒洩底,要不,就太對不起翩翩了。

    笑望著席惜明顯鬆口氣的神情,萬俟雋心底忽爾有股酸氣在發酵。

    「城裡可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他隨口問,喚了守在門外的秦嬤嬤備些清粥小菜。

    席惜嘴一撇,「光顧著找兩丫頭就沒時間了,哪還知道什麼地方好玩,不過市集挺熱鬧的。」

    「是嗎?」他取過秦嬤嬤送進來的熱粥,一匙一匙吹涼了餵進她嘴裡。

    席惜是真餓了,他喂,她就吃,完全沒有注意到餵她吃粥的人就是將她抱在懷中的人。

    「自從我娘病了,我就很少進城。最近幾年,更是足不出戶,每日忙著照顧病榻中的娘親……」

    不堪回首的記憶,苦澀充盈,席惜梗了喉,苦笑帶過。

    「都過去了。」他放下碗,小心的避開她的傷,輕拍撫她的背。

    他是想知道她進城的原由,不是要勾起她的傷心往事。

    可,也算有收穫,至少,他可以肯定,她不是進城會情郎。

    會情郎?他擔心的不是她的目的,而是她私會情郎?

    萬俟雋再次為自己的想法皺眉——他在吃醋,向來只有女人為他爭風吃醋,他從不知,打翻醋桶,原來會酸死自己。

    「你為什麼突然對我好?」他有什麼企圖,還是這是他為摘她腦袋所使的計策。

    摘腦袋?咦,好像有人提過要摘她的腦袋。

    「你在想什麼?」他拒絕回答她的蠢問題,只想知道她因何突蹙眉心、困惑滿臉。

    席惜眨著眼,滿臉疑惑,「你是不是說過要摘我腦袋之類的話。」

    殘存記憶,她只記得某些片段,究竟屬實否,她也不清楚。

    她睡了五日,很有可能是夢中所見。

    「我是說過,不過你的腦袋不還完好的擱在你的頭上。」看她那日渾渾沌沌,原來還記得一些。

    他不避不閃,大方承認的態度,倒教席惜不好意思追問。

    想也知道,他定是同她算帳,只是,她怎地都沒啥印象。

    「我的傷什麼時候會好?」她迫不及待的想去見翩翩了。

    她的急切,萬俟雋當然也看出來了。

    「本來結痂就快好了,你方才又扯裂了。」他拉開她裡得密實的薄被探看了下。「十來天吧,只要你安分點,十來天就可完全癒合。」

    席惜直到大腦吸收,消化他的話意後,才瞠大眼,「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十多天都不能下床。」

    萬俟雋佯裝想了下,「差不多是那個意思。」

    不能下床,表示她得一直在床上躺,「那會要我的命。」

    「沒人要你的命。」他低笑,意有所指的說。

    席惜惱嗔,喃念道:「你就是那個人。」

    萬俟雋挑眉而笑,放下她,準備處理公事去了。

    這些天,為了她,他好不容易才重拾的帳本,又全丟給雷傲了。

    「你要走了。」看他要走,她心裡竟有股失落,更有種叫他留下的衝動。

    「你該休息了,我會讓秦嬤嬤進來陪你。」

    她的失落取悅了他,但還是留不下他,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

    瞪著他闔上的門,席惜皺眉努嘴。叫她休息,她差點睡進鬼門關,還休息,嗟。???席惜的傷果如萬俟雋所預測,十來天便完全癒合。

    只是萬俟雋硬是要她休息滿十五日才肯放她下床,回自己的房。

    一獲得自由,席惜如只逃出馬廄的馬兒,四處跑、四處跳。

    雀躍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夜晚,蕭聲起。

    「翩翩,我來了。」

    這日,她不再明目張膽,反而小心翼翼的溜出房,偷偷摸摸的穿過一片竹林,小聲的推開竹門。

    大概是心虛,她老覺得有人在跟蹤,像她方才在竹屋外,明明看到一抹身影佇立竹屋不遠處,可才一眨眼,那身影便不見了,她實在不想懷疑自己的眼力,可她老覺得那身影似曾相識,好像……她實在想不起究竟像誰——「嫂嫂。」翩翩連喊數聲,才引起沉思的席惜注意。

    「翩翩,不好意思,好多日沒來看你。」她搔著頭,不曉得該怎麼解釋。

    「嫂嫂,你言重了,你病了,我沒法去看你才覺過意不去呢。」

    「你怎麼知道我病了?」席惜的奇怪沒一會,馬上知道答案,「一定是送膳食的丫頭說的,對不?」

    翩翩但笑不語。

    「翩翩,關於你那回托我的事……」

    「怎樣,嫂嫂可有見到他。」她好想他。

    席惜尷尬了好久才搖頭,「沒有。」

    「不可能。」失望太大,翩翩情緒失控的叫,「不可能的,他說他會等我,他說他會在那等我的……」

    「翩翩……」

    席惜才開口,翩翩又激動的打斷。

    「嫂嫂,是不是你找錯地方了,你有沒有按照我給你的地址去找……」

    「翩翩。」換席惜截斷她的假設。

    「我沒找錯地方,你所說的紅瓦大宅……只餘廢墟一片。」

    「不——」翩翩如遭雷殛,登時癱軟的坐在地上。

    「翩翩。」席惜擔心的蹲在她身邊,拭著她直滾落的淚珠。

    「你別那麼絕望嘛,屋毀不一定人亡——」

    要死了,她在說什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死了。」為什麼不來夢中和她相會?

    「他沒死。」都怪她這張大嘴巴,什麼不好說,老往禁忌裡鑽。

    「他沒死?」翩翩失神的尋求席惜的認同,「他不要我了。」

    「翩翩!」席惜挫敗低叫,「你別這樣啦,你不是說你大哥反對,三番兩次阻撓他帶你走。也許,他早來了,只是不敢現身罷了。」

    翩翩豁然開朗,嫂嫂不提,她都忘了大哥的武功有多高。

    「嫂嫂,謝謝你,只要還有一絲希望,翩翩絕不放棄。」她會等,等大哥想通,等她兩人重聚那一日。

    「這樣才對。」席惜拉起衣袖,一一拭去翩翩臉上殘留的淚痕。「就算他不來,我也會幫你勸你大哥,早日放你出去。」雖然希望不大。

    翩翩也知要說動她大哥比登天還難,可她還是感激席惜的那份心意。

    「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別想太多,瞧你,愈來愈瘦,小心他見了,不要你,嫌你瘦。」

    席惜半關心、半取笑的拍拍翩翩的臉,起身離開竹屋。

    走出竹屋,踏進竹林時,一抹黑影忽地擋住她的去路,更快手的在她張口尖叫時,緊緊摀住她的檀口。

    「唔……」席惜嚇瞪了眼,掙扎的猛捶來人胸口。

    「你再不住手,我就會毫不考慮的扭斷你的手。」

    冷冽如寒風的口氣——是萬俟雋。

    席惜的眼珠子快掉出眼眶了。

    她的運氣怎地這麼背,難怪方才身後彷彿有人,原來真的有人。

    「娘子,你真是向天借膽了,嗯。」

    席惜腳底發涼,一路涼上頭皮。

    完了——

    第七章

    天無星月夜深沉春風吹拂竹葉簾竹林裡,瀰漫一股詫異、危險的氛圍。萬俟雋動作粗暴的將席惜拖入竹林幽密處。「幫翩翩傳回信,就是你進城的目的?」她太令他失望了。他扣住她臂膀的力道重得令人生疼。席惜沒有痛哼,看了眼他在夜色中照照發亮、躍跳兩簇火焰的闐黑星眸。

    她低下頭,沉默不語。

    她不知他究竟聽到多少,可看他一副怒火狂燃的模樣也知道,該知道的,他都聽見了。

    席惜的默認無疑是桶油,澆得萬俟雋怒火更熾。

    「說話。」

    隨著怒吼聲,他發洩似的一掌擊向身旁翠竹,翠竹應聲斷成兩截,倒地發出巨響。

    席惜看傻了眼,終於明白翩翩的愛人為何三番兩次受阻。

    「那男人叫什麼,翩翩又要你帶什麼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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