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願君惜

第8頁 文 / 易雪

    立在書桌前,萬俟雋冷眉怒目的看著「兩濕一干」,垂首等他發落的三人。

    「你答應過我什麼?」

    寂靜的空氣倏然陰風陣陣,席惜不由得打起哆嗦。

    方纔的溪水都不及他陰寒的語氣。

    她嚥著唾沫,不敢裝傻的抬頭面對他。

    「不……不背著你帶她們出莊。」

    萬俟雋眼神愈冷厲,席惜就心虛地愈說愈小聲。

    「原來你都記得。」他笑,很冷的笑。「想來你也沒忘記你的腦袋是我暫放的。」

    席惜倒退一步,「你要殺我?」

    「殺你?」他嗤笑,「我不過是討回我寄放在你那的東西,怎能稱為殺。」

    這是什麼歪理?

    「什麼……什麼你寄放的,我……我的頭本來就……就是我………我的。」

    身體冷心裡怕,席惜一句話說的七零八落。

    俊眸轉暗,萬俟雋不想再廢話的倏然扣住席惜咽喉。

    兩人距離太近,席惜連想逃命都沒機會。

    「你……」他又掐她脖子。

    萬俟雋存心折磨人,他慢慢的收緊五指,欣賞席惜蒼白的容顏在掙扎無效下,漸漸漲紅。

    「不要殺姐姐。」可人撲到萬俟雋腳邊,又哭又喊。

    「可人?」萬俟雋擰眉。

    「爹,不要殺姐姐,可人求你,不要殺姐姐。」

    姐姐?

    萬俟雋到此時才注意到女兒對她的稱謂。

    「可人,她是你後娘,不是姐姐。」

    他緩和下臉對可人說,可掐住席惜脖子的手勁卻沒松,一樣的令她呼吸困難。

    「我不管。」可人哭鬧的猛扯萬俟雋的衣服,「我不管她是姐姐還是後娘,我不要她死。」

    萬俟雋狠狠地皺眉瞪著可人。

    可心見狀,連忙上前拉可人。

    「可人,放手,爹生氣了。」可心說得很小聲,生怕萬俟雋的濤天怒焰燒到她們姐妹身上。

    「不放,不放,都是你,臭可心。」可人將矛頭指向臉色瞬間刷白的可心。「都跟你說了姐姐不一定會泅水,你偏要使計騙她去救你……都是你……」

    在大石上,她看得一清二楚,姐姐那難看的狗爬式,擺明就是不諳水性。

    「可人。」怎都說出來了,還在爹面前,完了,她完了。

    可心又急又惱又慌,不安的眼眸怯怯的偷瞄臉色難看的爹,和一臉恍然大悟的席惜。

    「我不要受你威脅了。」可人握著小拳,努力的朝快昏倒的可心吼。「我是姐姐耶,為什麼你都不聽我的,卻要我聽你的。」

    「可人,別說啦。」可心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要說。」可人繼續吼,慢半拍的接收到可心的擠眉弄眼完了。

    可人倏然閉起嘴,瞬間驚惶的神色,萬俟雋全看在眼裡。

    「可人,不是要說嗎?爹在等著呢!」

    他一臉的慈父笑容,可人、可心看得垂了頭,心知大禍臨頭了。

    鬆了手勁,卻沒放手之意,萬俟雋依舊扣住席惜的頸子,問著兩個女兒。

    「可心,下水可是你的主意。」見可心點頭,他的口氣變輕柔,「可人,那你是共犯嘍。」

    可人一僵,求助的看向動彈不得的席惜。

    席惜回她一記莫可奈何的白眼。

    她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找她。

    「雷傲。」萬俟雋無視女兒哀求的目光,朝推門而進的雷傲下令。

    「帶可人、可心回房,沒我准許,不許她們出房門半步,違令者以莊規處置。」

    雷傲怔了下,想說些什麼,終是沒說出口,領命的牽著開始啜泣的小人兒退出書房。

    見書房門再度闔上,席惜困難的動動僵直難受的頸子。

    「可以放開我了嗎?」事情始末他都清楚了,沒道理還死扣住她啊!

    「放開你?給我一個理由。」他笑,雖沒適才陰冷,仍是無情。

    「理由?可人說得夠清楚了,你還要什麼理由?」心裡忿忿不平,席惜還是說的小聲小氣,沒辦法,脖子在人家手裡,惱他不得。

    「你違逆我命令的理由。」她的頸項觸感不錯,挺滑的。

    他——他又在撫摸她的脖子。

    席惜的心跳瞬間加速,想叫他停手,又捨不下他指尖所傳來的熱力。

    「我沒有,我只答應你不帶她們出莊上街,可沒答應不帶她們到後山。」她加重上街兩字。

    沒了性命壓力,席惜的思路就清晰,舌頭也靈活起來。

    「狡辯。」他冷哼。

    狡辯又如何,「是你自己命令下達不夠完整,怎能將錯推到我身上。」

    「這麼說,全是為夫的錯嘍?」

    「不敢。」她笑得好不得意。

    萬俟雋扯唇,倏然收緊指力將她扯到面前。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待顧惜掙扎,他又突地松於放開她,「秦嬤嬤。」

    摸著疼痛的脖子,席惜想開口,卻發現喉頭疼得如火在燒——可惡,他下手還真重吶。

    「送夫人回房。」萬俟雋背過身,走到書案前,在門將闔上時,「今晚不必送膳到夫人房裡。」

    意思很明白了,他不准她吃飯。

    不准她吃飯!

    席惜很想衝進書房跟他「再溝通」,奈何筋疲力盡!只能任秦嬤嬤拖著走。

    太可惡了,她又沒犯什麼錯,竟罰她不能用膳,哼,不吃便不吃,一餐不吃還餓不死她——???

    是哪個渾蛋說一天不吃餓不死人的,她要去揍扁她。呈大字癱在床上,席惜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她現在真的餓得快死了。

    唉,早知回來會受罪,她那時就乾脆滅頂算了——淹死總好過餓死。

    翻了個身,席惜改以平趴,藉以壓制咕嚕直響的肚皮,腦袋猶想著下午可人驚爆的內幕。

    呵,她都不知,原來可心有那麼討厭她,討厭到欲置她於死地,連她那冷面相公也一樣。

    無情的教人心寒。

    唉唉,看來,得想個辦法,盡快讓他休妻出莊去。

    再待下去,難保哪天小命教他父女兩人給玩完。

    唉唉唉——煩吶。

    想著自己乖舛的命運,席惜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驀然間,蕭聲又起,席惜卻沒意思下床去理會。

    少管閒事,小命方可久保。

    她拉起被蒙住頭,可蕭聲依舊飄飄忽忽的竄進她耳裡,惹得她的同情心又蠢蠢欲動。

    不行,席惜,你不能心軟,想想你心軟所得到的下場沒飯吃。

    對,她就是禁不住可人、可心苦苦哀求才落得如此下場。

    所以,同情沒好報,當沒聽見、沒聽見……啊,她認輸,她的心腸硬不過如泣如訴,淒美中帶哀愁的蕭聲。

    敵不過自己的同情心,席惜還是前往竹屋。

    「翩翩,我來了。」只差沒拜託她別再吹了,她的眼淚都快讓蕭聲給惹出了。

    「嫂嫂?」翩翩先足驚喜,隨即擔憂的垮下臉,「嫂嫂,你還是快回去吧,免得又讓大哥撞見。」

    席惜無所謂的聳聳肩,「撞見就撞見,頂多一頓罵罷了。」外加掐她的脖子。

    翮翩苦笑的搖著頭。「就是如此,才讓翩翩更加過意不去。」

    「哎呀,沒啥好過意不去,是我自己要來,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席惜笑說,一會拍翩翩的肩頭,一會又拍自己胸脯,一副豪情萬丈的模樣。

    只是,維持不了多久,她就如洩氣皮球般頹坐椅上。

    「怎麼啦,嫂嫂。」翩翩關心的問。

    席惜抬頭,無力的望了眼。「沒什麼,只是肚子餓,啊,翩翩,你這兒有沒東西可吃?」

    肚子餓?翩翩微訝的直眨眼。

    「熱食沒有,只有一碟桂花糕。」

    翩翩話都沒講完,席惜猛地跳起身。

    「在哪,能不能借給我吃?」管他熱食冷食,有得吃就行。

    借?翩翩失笑,轉身進花廳取來桂花糕。

    席惜也不客氣,伸手就抓,張口便吞。

    也不知是餓太久,還是吃太急,一口桂花糕卡在她喉嚨裡不上不下。

    席惜難過又痛苦的猛捶胸口,翩翩連忙倒了杯茶給她。

    「好點沒?」拍撫著席惜的背,翩翩擔憂的問。

    「沒事,沒事了。」說完,她又拿一塊桂花糕塞進嘴裡。

    翩翩見了僅是笑著搖頭。「嫂嫂,吃慢點,沒人同你爭。」

    席惜睨她一眼,點點頭,她也知道沒人和她搶,可她餓啊。

    三兩口吞完一碟桂花糕,肚子雖沒餵飽,可也沒那麼餓了。

    看席惜撫撫肚子,一副饜足的癱靠桌沿,翩翩這才問出心中疑惑。

    「嫂嫂,晚膳沒吃嗎?」

    席惜看著她,困窘的笑,「被你猜中了,是你那個沒心沒肝的大哥下的命令。」

    於是,席惜就將下午所發生的事告訴翩翩——聽完席惜慷慨激昂的敘述,翩翩翩忽爾有種衝勁,想將自己的故事告訴她,求她幫助。

    看著翩翩聽完故事後一語不發的沉下臉,席惜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畢竟,翩翩也姓萬俟。

    「唉,其實,可心也沒那麼壞,只是調皮,愛整人了點。」

    「嫂嫂。」翩翩鼓起勇氣,向席惜自顧自的直說。

    「還有你那個大哥……呃,我是說相公,他也沒那麼冷血,可能,他的無情只為掩飾內心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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