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易小蠻
「好吧!」何羅紀認輸投降了。「弟兄們打賭我約不到你這朵野玫瑰,連軍塵也賭你不可能參加,我才發豪語——一定帶你到場,所以你得幫哥。」
軍塵?好名字!讓她覺得心情好轉,她倒想看看那群無所不賭的空官拿什麼做賭注,自己又值多少?
「賭什麼?」
何羅紀盯著她降溫的臉龐衡量情況,斟酌再三才實說:「半個月本俸。」
哇——這麼大的賭注!林紫瞳吃驚得瞪直了眼。她的肉秤斤論兩地賣,也沒那麼值錢吧!將來連飛機都讓他們開去賣。
「你們瘋了?」她只想到這種可能。
「誰叫你的『掛零紀錄』讓他們鐵了心,以為是穩賺不賠的好買賣。」他隨興斜靠著椅背,安心地說:「去吧!」
「他們贏了。」她淡然宣佈。
何羅紀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親妹妹居然不顧他的死活?!面子重要,錢也不能不要,兩者都不可拋棄!
「紫瞳,別這樣!我下個月的人生全靠你了,好歹幫哥這一次嘛!」他不計形象地好言拜託。
「恕難從命!」她懶懶地拒絕,帶著迴避出去。
他也急忙起身追隨,大步一跨,正好撞上突然止步的林紫瞳。猛抬頭——
「走得好好的……」到口的責備即刻吞下肚。何羅紀馬上拿出乖兒子的笑臉,問:「爸,您怎麼也來了?」
林紫瞳向一旁退去,靜默倚在牆邊,覺得第六感的霉運指數正在爬升。
「來看看你有什麼事,居然專程來煩紫瞳。」何父看似責備,其實是來助一臂之力的。
何羅紀知道強力支援來了,哪有不善加利用的道理!老爸一句話,勝過自己跪地哀求,趕緊說明來意:「爸!我不是來煩人的,而是請紫瞳去參加舞會。」
「很好啊!年輕是該多玩玩的。紫瞳,就跟你小哥去嘛!」何父也站在兒子那一方。
「不公平!你都幫他。」她就知道心情差不是沒原因的,它正警告自己會倒楣!
「誰管他們!爸只希望你快樂,不要成天和這身軍服為伍,像個正常的女孩去玩、去瘋。」何父有感而發,也是動之以情。女兒是他的驕傲、他的最愛,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一塊寶。
「好啦!我去就是了!」林紫瞳最怕看到父親感到對不起她的愧疚模樣,卻不甘心「好人」得逞,轉問何羅紀:「我有什麼好處?」
「他哪有什麼好處可以給你!」何父替他開口。「想要什麼?跟爸說。」
「做樁家大小通殺,好處多著呢!」她若無其事地嘀咕,但確定能傳到父親耳裡,以報復方纔的「請將」之仇。
果不其然——
何羅紀認命地重新交代事情的始末——原封不動。
何父聽了只無奈地歎口氣。這些伎倆看多了,不新鮮啦!但玩得這麼的高資本——見兒子不好意思地摸著頭,才緩緩定論:「選紫瞳喜歡的CD音響好了!」
「要原裝進口的!」林紫瞳不客氣地補充。既然要「敲詐」,就不必在乎受害者心疼,出力的可是自已!
「小吸血鬼!」何羅紀在她耳邊罵著。不過人肯去就好,反正都是別人的血汗錢,自己少賺些而已,就算是「手續費」嘍!「那早點走吧!還得幫你『包裝』。」
「爸,我出去了!」林紫瞳帶頭走。
「小姐,回來……」何羅紀在後頭出聲。指著她腳邊的狗兒,不以為然地瞪著眼,問:「它也去?」
「又不礙事!」她再靠回牆上。寄望因迴避而省去這趟「證明」之行。
但天不從人願,何羅紀沒轍地屈服在另一張贊成票——何父也點頭,遂毫不抗爭地走在前頭。
唉!或許下次養只聖伯納,才夠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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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樂部大門口的兵,睜著他們自以為有問題的大眼睛,專心過度地看著身穿淡藍色小禮服的林紫瞳——
「你真是被金錢蒙弊了良心,竟然叫我穿成這樣,來滿足你的虛榮感。」她不否認這漂亮的一身,更突顯出她誘人的氣質;儘管包得密不透風,但仍引來一雙雙引頸期待的眼神,叫她不怨也難。
「要帶就帶最好的!我夠嗆,他們也輸得甘願些。」
買舞小姐出場啊!帶什麼帶!林紫瞳根本懶得理他,她是志在參加,只負責露臉開舞,讓別人的錢變成小哥的,當然!她這個「幫兇」也有分。替迴避選好位置,挽著「樁家」的手臂,進展示場了。
由於開場時間還沒到,他們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格外搶眼。場中軍官紛紛丟下自己所帶的庸脂俗紛,前來確認印證,徒留無數女孩怨妒的眼神。
看到何羅紀就像只驕傲的大孔雀般志得意滿,林紫瞳謹以似有若無的笑臉,面對眾軍官慇勤問話。她得承認——這群原本就夠帥、夠俊的體面飛官,在穿上威風凜凜的大禮服之後,更好看得過分,簡直非人類了;難怪女孩們迷得倒追,傷心、傷身也甘願,真傻!
輕輕垂下眼簾,她有些倦了,老式而客套的寒暄總是特別膩人的,尤其自己又是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活動道具。如果現在能站在甲板上的星空下,吹著海風、聽著浪濤,一定很棒!這個想法讓她覺得舒暢些,因而露出粉頰上深深的酒窩。
一杯飲料冷不防地出現眼前,她愣然抬頭,迎上祁軍塵銳利的眼神,他冷峻的臉有一絲不滿的神情,依然是人群中最出色的——
「她不喝酒。」何羅紀替她回答,並大剌剌地接收了。
是嗎?祁軍塵沒吭聲,嘲諷地挑動雙眉,一口氣喝乾了手上的飲料。燈光頓時暗下,大伙先後回到被遺忘多時的女伴身邊。
林紫瞳知道舞會就要開始了,但他沒走開,依然看著她,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中,仍令她緊張得有些無所適從。
「走吧!該我們開舞了。」何羅紀親密地攬著她的纖腰,滑入舞池,翩然起舞。
飛官不會跳舞,就對不起那張飛行執照;跳得不好,就愧對那身藍色軍服。何羅紀更是標準的舞林高手,在他熟練的技巧帶領下,林紫瞳漸漸忘卻那對緊盯著她的眼神,專心地投入其中。優美的曲線在性感的紗裙下若隱若現,格外引人暇思,也更添神秘美感。
一曲終了,博得滿堂喝采。兩人退至場邊,不期然地與祁軍塵撞個正著——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祁軍塵謙恭有禮地邀請。
「對……」林紫瞳幾乎連一個字都還沒完整說出,纖纖玉手就被那「過河拆橋」的兄長送進對方伸出的大掌中。
「剛好!我還有事,紫瞳交給你了。」何羅紀速速交代完。便急急脫身,趕著去「收帳」。
她毫無「上訴」的機會,就二度身陷舞池。音樂是華而滋也就算了,探戈也還能應付,卻偏不湊巧剛好是個緩八拍的慢舞。七早八早就放這種浪漫的舞曲做什麼?害人嘛!害她連連踏錯腳步,倒楣的自然是舞伴的腳!接著曲風一轉,這種快節奏的迪斯可,要如何配合?她不知道!
「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林紫瞳不自在地提議。
祁軍塵輕輕抵住她的太陽穴,對著她的耳畔低語:「你在害怕?」他滿懷念初見面時,她一副想剷除「罪惡」理直氣壯的嬌態,但更喜歡現在她小鳥依人的羞怯。
「只是不習慣,我不想在這摔倒。」話才說完,高跟鞋又再度踩在他已不光亮的黑皮鞋上。
他顯然不介意擁有一雙新的灰皮鞋,改以雙手溫柔地環抱著她,是怕她摔吧!直到舞曲結束。
祁軍塵又端了懷飲料給她,見她遲疑地望著自己,才笑著說:「果汁。」
「謝謝!」林紫瞳放心地接過去。「我該走了。」
「不吃點東西?」他想留住她。
嗯!比小哥有良心多了。可是看看週遭都想為半個月薪水撈回本的「輸家」,她搖頭。
「我不想再跳舞了。」
「放心!」祁軍塵肯定地擔保,他也不想別人來邀她跳。
「你說的!覺得丟臉就通知一聲。」林紫瞳當真端起盤子吃了起來。也不知他用了什麼防護罩使她變成隱形人,在她品嚐完美食,並裝滿一盤子的甜點時,居然沒有半個人來噓寒問暖。「謝謝你的幫忙,我先走了,拜拜!」
這會兒不知是誰比較像過河拆橋的人!祁軍塵趕緊放下手上的懷子——更像是用扔的,追上如偷兒般開溜的林紫瞳。
「羅紀還沒回來!」
「我可以不等他。」
她小心地端著食物避開人群,就怕前功盡棄會遭雷劈;他也不說話地幫忙開路。
來到門口,林紫瞳才告訴他:「迴避會陪我回去,你繼續玩。」
祁軍塵不表意見地陪在一旁,並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她笑著接受;兩人一塊離開俱樂部,靜靜地走在大馬路旁的人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