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狂情爺兒

第13頁 文 / 易淳

    「詠長呢?」眉心揪得更緊,聲音仍一昧平靜。

    「詠護衛……他……他……」小鈺哭得一句話也說不清,只有抽噎聲滿滿填在零落單字間。

    看不過去,阿奴搶道:「詠護衛去追綁走杜護衛的人。」順便動手扶起小鈺,拿了帕子替她拭淚。

    「多久前?」對阿奴的舉動,申浞視而不見,一心一意詢問。

    歪頭略想了會兒,阿奴才道:「約莫一盞茶時刻。詠護衛與賊人打了照面,他說是沈府餘孽。」

    「很好,很好。」申浞平無表情地點頭道,也不知是說阿奴或是沈府餘黨,而黑眸中已泛出腥紅。

    「大公子,小姐不會有事吧?」小鈺抽抽噎噎地問,圓亮雙眸紅腫似白兔般。她是急瘋了才會問申浞,天知道根本得不到答案。

    果不其然,申浞連唇也不動一下,趕人似揮手要兩人退下。既然詠長已追去,就算救不回申書苗,至少能探知賊窩所在。

    兩人對望眼,同時躬身退了下去。

    待腳步遠去,申浞「啪!」地聲將折扇折斷成兩段,妖邪神情於面孔展露,有若鬼神般駭人,教人打心底畏懼。他極少生氣,因沒有足以撩動他情緒的事,一直以來他總超然事外地賞玩一切。而今,他真是燒起怒火,能如此撩動他情緒,沈三采兄妹該榮幸,但也得付出相當代價。先前任他們逃走而不緝拿,是同情喪家之犬,如今……他不會輕易放過這些野狗!

    ***

    雙眸被布條捂起,手腳也教皮繩給緊縛著,如同麻布袋似的被打橫置於馬背上,奔馳中五臟六腑幾要震碎。

    這一切都是申浞那該殺千刀、剮萬片的混球造成的。申書苗恨恨地想,幾欲作嘔……她覺得會吐出臟器。

    要抄沈府也不抄乾淨、都三四日了還沒捉回漏網之魚,這也罷,反正不關她事。然,昨夜他幹啥同她吵,結果不歡而散,她賭氣回房,大清早還未睡醒,就被人壓住,綁成粽子-成了瞎子。這全是他害的!

    震了許久,想昏也昏不成,神志也清醒不起,正難受得無已復加,倏地停住,被人扛起。

    「唉!咱們在哪兒?」她不甘寂寞地喚道。

    「住口,要不甩你老大耳括子!」那人聲音粗嗄,凶神惡煞地低喝。

    吐吐粉舌輕哼聲,申書苗倒也識相地閉上嘴。在哪兒並不重要,她相信申浞找得著她。重要的是,她肯定綁她的人是沈三采兄妹,這可有點大大不妙。說不定,她為女兒身的事再也藏不住。忽地,身子騰空,隨即落在稻草堆中,刺刺癢癢的感覺弄得她渾身不快。

    「小兄弟,你好呀!」甜膩膩的柔語自頂上傳來,濃郁的花草香隨風襲來。

    儘管眼上仍蒙著布條,申書苗也猜出是誰沈家小姐沈翠袖。

    她冷哼以答,沒聽過有人變成粽子時會好的。

    「別耽心,咱們不會傷害你的。」沈翠袖笑語,氣勢卻如針似扎人。

    「你大哥呢?我就不信他。」申書苗冷聲聞。

    「大哥?他死了。」沈翠袖不痛不癢地道,一點傷心之態也沒有。

    「死了?」她可著實吃了驚。

    輕笑銀鈴似的漫開,沈翠袖毒辣道:「怎麼?你又想用身子來媚惑人不成?」

    「我是慶幸,誰『又』想用身子媚惑人來著?」她蹙眉,老大不快。

    「還賴嗎?申公子不就被你這不男不女的賤人所惑!」恨恨咬著牙道,沈翠袖抬足往申書苗腰眼一踢。

    吃痛悶哼聲,她倔強地回嘴。「敢情沈大小姐巴望大哥垂幸?少癡心妄想了!」

    說得沈翠袖氣紅麗顏,美艷五官扭曲得嚇人。「賤廝!本小姐不好好整治你,就不姓沈!」市井粗言不禁脫口而出。

    「你大可改姓閻。」她倒也不驚恐,申書苗冷言冷語地諷刺。

    「什麼意思?」尖聲問,包在繡鞋中的足已雨點般踢在申書苗身上。

    「嫁給閻羅王當老婆。」彎彎唇角,她似笑非笑地嘲弄道,任由沈小姐踢打也不閃避。

    她是吃了稱秤鉈鐵了心,豁出去了。非好好把連日來的怨氣出出來。申浞為何四處招惹人?再不久他就要娶妻了,欲將她置於何地?乾脆,她乖乖回家,就算被爹嫁給任何人也無妨,因她已無力逃跑了。

    「賤廝,再耍嘴皮子,瞧我不撕了你的嘴。」踢得累了,又見申書苗不為所動的模樣,雖恨,卻也只能尖罵,別無他法。

    皺了下鼻尖,她妥協道:「不罵就不罵,不過你得回答我個問題。」

    「什麼?」喘吁吁地倚在牆上,沈翠袖仍尖著嗓。

    申書苗不由得想到沈三采,他罵人也是這調調,就不知沈二公子是否也雷同了。不虧為同父同母所生,外表雖略不同,那脾氣、用詞可像個十成十。

    反觀自己與申浞……是吧!不是親兄妹,倒也有不分軒輊的怪脾氣。又如何?他們是不像,非親非故,不是情人、不是主僕,是什麼?天才知道。

    忙搖頭,甩去莫名湧上的情緒,近日來她變得極多愁善感,三不五時又想到申浞。

    凝神,她詢問:「沈三采怎麼死的?」

    「死就死了,與你什麼相干?總之,與你家大公子脫不去關係,倒也不全是他的錯。」放低聲音,沈翠袖並非感傷,而是想笑。

    誰曉得沈三采那沒事愛騎馬,以顯示瀟灑(只顯出小孩戴官帽的好笑)的人,那般不濟事,才催馬小跑了下,他就尖叫連連要馬停步緩走。他們可是在逃命哪!沈翠袖一橫心用馬鞭抽了下沈三采的座騎,才跑沒半哩路,他竟跌下馬摔斷頸子,回老家去了。

    這筆事,羞也羞死人,能說來現世嗎?而今一想,只覺好笑。

    「那,你為何綁我?別說是為族人報仇,我不會信的。」申書苗不鬆口又問,就她猜測,沈翠袖的目的十之八九是申浞。

    可憐,看來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卻沒視人慧眼,也沒自知之明,頂不知天高地厚的。申浞才不會為了旁人任她予取予求,最可能的是他會連申書苗一起除去,以省麻煩。人命對他而言,無足輕重。

    「申公子對你頂疼的,我呀!想用你當餌,只要他來救你,就是我囊中物了。」沈翠袖得意洋洋地尖笑,聽的人渾身不適已極。

    「沒用的,他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小心打破算盤。」申書苗撇撇嘴,大歎沈翠袖是繡花草包。

    「呸!貧嘴貧舌的賤廝,別當我會輕饒你。」又抬足踹了下申書苗,沈翠袖惡狠狠道:「打今日起,我不給你食物和水,就不信你能多硬挺!」撂下話,揚起尖銳大笑,沈翠袖心滿意足地離去。

    呆了半晌,申書苗長長呼口氣,怔怔落下淚來。他們太瞧得起她了,申浞壓根兒沒將她放心上過,只是愛逗逗她,貪戀她的肉體,而這是多短暫呀!她的心卻已塞滿了他,離不開了。

    深深思考好一會兒,她下定決心,要能回申府,她要恢復申府小姐身份,能不能嫁人都無所謂,至少別再更深陷對申浞的愛戀。

    第六章

    身為京城頗有盛名的才女,沈翠袖可不是省油的燈,一將申書苗擄到手,趁夜捨了原據地,往南方遷移。讓申浞等人撲個空,他們早消失在空氣中。

    靜立於柴門前,申浞渾身緊繃,週身似有黑色火焰燃燒。人去樓空的地方,幾隻破損陶罐淒涼地躺在地上,黃土上腳印錯雜零落。他們走得匆忙間,佈置整潔的房中尚有衣物未帶,隨意散置床墊上。

    「詠長,過來。」申浞輕喚,黑焰於同時候忽斂去。

    恭敬走至他身後一大步處,躬身。下一刻,申浞不離手的折扇鬼魅似打上詠長左頰,使力之強馬上令詠長頰部腫高如饅頭,一片青紫泛黑。

    「我只給你十日,若找不著書苗,哼!」他回首,皮笑肉不笑道,雙目已隱隱呈現暗紅色。

    「是!」輕顫了下,詠長仍狀甚平靜答道。卻明白一旦沒找著申書苗,他的下場就是一輩子生不如死。

    手輕揮,申浞不再理會詠長,逕自緩步行進屋內。古老房屋搖搖欲墜,窗檻、門扉破的破、壞的壞,接隙中充塞塵士,樑柱間可疑的傳來蛀蟲嚙食聲。屋頂也同樣千穿百孔,瓦片稀疏得可憐。主屋左首是間小柴房,後半已整個傾斜,從外頭可清楚瞧見裡頭堆了堆稻草,幾根臂粗的木頭整齊排放於另一角,略潮的土面散落幾條粗皮繩,如蛇般扭曲。

    忽地,申浞震動了下,以令人不可置信的速度走向柴房,俯身在稻草堆中撿拾某物。

    是塊玉珮,玉色白膩溫潤,觸手生暖,是難得一見的暖玉,且呈蝴蝶模樣,靈動有神似振翅欲飛,足見雕工精緻淳厚。

    那玉蝶僅有申書苗掌心大小,數年來申浞早見慣她閒來沒事的把玩,膚色與玉色幾不可辨。現下,玉蝶靜悄悄躺在申浞掌中,更顯白膩晶瑩、精巧可愛,也同時點明,申書苗曾待過那稻草堆,以此推證,遺落地面的皮繩大抵是用來捆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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