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伊淨兒
待婉兒離開後,劉文清也不急著開口,因為她知道這些日子來,這西廂雖然看似無人,但她肯定聶昊天絕對有安排眼線在四周。所以她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後,才問道:「晟哥何時回邊關?」
「明天,我也就是為此,特來與你道別的。」
「這麼快!」這倒是她沒預料到的。
「嗯。」
「唉,你這一走,京城裡再沒有我的朋友了。」她拿起手絹輕拭著眼角感傷的淚水,一不小心手絹飄落到地上。
李晟與她同進彎下腰欲拾手絹,這時劉文清忽然小聲道:「望晟哥帶我出城。」
李晟愣了一下,無言地撿起手絹遞難她,眼光則是詢問地看著她。
她接過手絹笑了笑,「謝謝!」她意有所指地環顧四週一遍後再道:「晟哥的幫忙,文清一輩子不忘。」
「你——」他當然懂她的意思,但需要走到這種地步嗎?
「晟哥大概也知道了,再過不久,天承也會嫁進晉王府。」
李晟再次愣住,「他——告訴你了?」
劉文清苦笑著搖搖頭,「我無意中得知的。」
看著她那比哭還可憐的笑容,李晟沉重地歎了口氣。
「我明天起程前,會先繞城一遍,途中會經過晉王府。」他的手由後繞向前方比劃了一下再道,「明天可要為我送行?」這算是以加一種方式答應了她的要求。
「不了。」劉文清點頭表示明白。「最近我身子不好,不去送你了。今天就以這杯茶水,恭送你一程。」她舉杯迎向他,「祝晟哥一路平安,小妹的心願也能達成。」
她話聲甫落,便聽見聶昊天冰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真有閒情逸致啊!」
婉兒端著糕點,低著頭跟了進來。
聶昊天二話不說地坐在劉文清身邊,還故作親密地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
劉文清倏地白了臉,默不作聲也不反抗,只是僵直了背脊,不願偎向他。
李晟先開口,「我明天要回邊關去,特來與你們道別。」儘管決心要幫劉文清離開,但他仍是希望這對有情人不要再因他而起齦齲、相互傷害。
聽到李晟即將遠行,聶昊天心裡也有些感傷,他語氣一改冷冽,溫和地問:「何時?」
「明早卯時開始游城,約莫辰時三刻到這兒。怎麼,兄弟一場,會送我一程吧?」他故意把時間就得很詳盡,希望藉由聶昊天的送行,擺脫他在事發後被懷疑的嫌疑。
「嗯。」聶昊天點了下頭,「我送你出城。」
「謝了。」李晟與他擊掌約定後,便起身道別。「那我也不打擾你們了,告辭。」
「不送。」
見他的背影消答失在門外,聶昊天才看向劉文清,見她低著頭不願正視自己,他不禁怒火漸升。「怎麼,你夫君就這麼不如人,讓你連看也不願?」
不想與他惡言相向,劉文清漠然無語地掙扎著想離開,但被他一把拉住手腕給攔下。
就在握住她手婉的同時,聶昊天眉頭皺得更緊。才幾天光景,她竟然瘦到讓他以為這乾瘦如骨的手臂,被他這麼一握就可折斷。這種可怕的恐懼,讓他忍不住開口諷道:「晉王府是餓著你,還是虐待你了,讓你瘦成這樣?」所有的關心全掩蓋在他的低聲斥罵裡。
怕他會對主子不利,婉兒連忙解釋:「不是的,少爺。是因為小姐最近胃口很差,吃了很多又會嘔吐,所以才——」見聶昊天青著臉狠狠地瞪著自己,婉兒越說越小聲。
「胃口並,沒看大夫?」
「自我們搬回這後,就沒人理會我們了,所以——」婉兒求救地看向一旁的聶震。聶昊天聽完她的話心中憤怒的火焰早已熊熊燃起,他強壓下怒火,拉起劉文清往房裡走去,還不忘回頭吩咐:「聶震,去找王大夫來。」
「是!」聶震笑著拍了拍婉兒的肩,無言地安慰她後,才轉身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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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少王妃有喜了。」王大夫一聲恭喜,將聶昊天震得當場說不出話來。
他驚駭地張大黑眸望向床上的劉文清,見她也是一臉驚訝與慌張,他的臉倏然轉沉。
哼!可真湊巧啊!巧到令他不禁懷疑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會是他的嗎?他不相信。
越想臉色越難看,他惡狠狠地瞪著渾然不知大禍臨頭的劉文清,冷聲道:「王大夫,今天這事,我希望你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什麼?」王大夫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個准父親該有的反應嗎?
「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就邊我的父母也一樣。」
他兇惡的表情,驚嚇到王大夫,讓他頻頻打顫。
「是——是——小的遵命。」
「下去吧。」他揮手遣退所有人,整間屋就只剩下他與劉文清。
劉文清才剛從懷孕的驚喜中回過神,她江是歡喜地抬頭看向聶昊天,但一對上他冷酷的表情,所有的喜悅便消失殆盡。
她手捂著胸口,像是要撫平內心的痛楚般,「你不相信我?」
「該相信嗎?」他不答反問。
「這是你的孩子啊!」她痛苦地對著他吶喊道。
「是我的嗎?」他邊嘲諷邊走向她。
劉文清無助地瞪視著他,雙眸中蘊著強烈的震驚與濃濃的自憐,她真的不敢相信,這個她深愛著的男人,竟然如此傷害她。
聶昊天一語不發地伸出手,輕撫著她稍嫌蒼白與瘦削的雙頰,心中那股強烈的愛憐與不捨,讓他瞬間頓悟:儘管懷疑她的背叛,儘管不再相信她的說辭但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是不可能放得下她的。
她早已隨著每次的呼吸與心跳,深深地鑽入他的皮膚、他的五臟六腑,成為他的一部分,讓他怎麼也捨不下,離棄不得。
他愛她啊!是的,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深深體認出自己是愛她的,他愛她愛到不在乎她的背叛、她的欺瞞,只除了她懷孕這件事。
因為他不相信自己能平心靜氣地對待那不知父親是誰的小孩,儘管小孩是無辜的,但他就是沒有雅量。
似乎感受到他眼中的溫度,劉文清拉著他的手,貼在她胸口上,眼中盈滿淚水地望著他,「這是你的孩子,相信我。」她渴求他的接納。
現在的她,已顧不了僅有的自尊,只要他承認這個小孩,她決定留下來,就算居妾也無所謂,只要他相信她。
迎向她渴求的目光,他淡淡開口道:「知道嗎?我從沒這麼在乎過任何一個女人,在乎到儘管被她背叛了也還是要她。」
劉文清聞言,心已冷了一半,但她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勇敢面對他給她的宣判。
「拿掉他。」他寒冰如珠般說出這三個字。
「什麼?!」她尖銳的嗓音充滿反指責。
「拿掉他。我可以不在乎以前的事,我們從頭開始。」
「拿——掉他?」她的表情怔忡無神,淚水卻像決堤的河水般奔流而下。「你要我——拿掉他?」
「沒錯。」
她無力地放開他的手,「你認為拿掉他,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嗎?」
聶昊天沒有回答,只是用目光緊緊鎖住她,明白表示著自己的堅定意念。
最後,她心灰意冷地放棄了。「說到底,他就是不相信我。」隨即,譏諷的神首次出現在她臉上。「這重新開始,也包括了天承公主嗎?」
聶昊天聞言愣了一愣,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他同意娶天承的事。但對上她滿是指控的眼神,他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知道,當他開口要與她重新開始的那一瞬間,他便已決定不管如何,也要推掉一時意氣用事惹來的麻煩。這輩子,他只要她一人。
但現在能說什麼呢?事實就是事實啊!
他歉然地回望她,兩人就這麼靜墨良久,直到聶昊天無言地黯然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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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婉兒端來晚膳,才將劉文清由絕望的深淵中喚醒。
「小姐,用膳了。」婉兒語帶哭聲地開口。劉文清游離的目光,因她的出聲而慢慢轉向她。
「小姐——」看著雙眼無神的主子,婉兒紅腫的眼又開始流淚。
「用膳?對,我得吃飯,為了肚裡的孩子,我得吃飯。」她掀被下床,婉兒連忙上前扶她就座。
才舉起筷,劉文清發現桌子上另一側擺了一碗湯藥,「這——」她看向婉兒。
婉兒捂拄口,流淚不語。但劉文清已明白的那藥的用途。
她就這麼舉著筷子呆滯地坐了好半晌,忽然像是看開了似的笑了起來,「原來他下午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的呢。」
「小姐——」
劉文清沒有回應她,只端起飯吃著,但唯一的配菜,只有自己的淚水而已。
沒吃幾口,她便放下碗筷表示吃飽了。舉手阻止婉兒欲出口的勸說,她先開口道:「婉兒,這些日子來受你多方照顧,真是謝謝你了。」
「小姐別這樣說,服侍小姐是婉兒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