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子玥
「是正等你痊癒吧?」殷小小道,「我只不過身子不舒服,休息一下便又生龍活虎的了,不需要用『痊癒』二字吧?」
「嗯,是啊……」他笑著對她提議,「但我想早些,若你明日可以,我們便明日出去好嗎?」
「我可以,但你不行。」全身只剩骨頭,風一吹便倒還想出去礙手礙腳?到時若他不支倒地,她不是得把他扛回來嗎?
「我想……」
「想早點把身子養好比較實在吧!」殷小小搶白一陣。
他不再開口,只是一直盯著她瞧,眼神中帶點濃濃的……哀求?哀傷?反正讓她看了心裡也難過起來。
這傢伙完全抓住她吃軟不吃硬的弱點,太過分了!
「好啦、好啦!」她嘟起嘴,「若你明天臉色比今天好,我便偷偷帶你出去,這樣行了吧?」
他笑開了,雙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拉近自己,將她包在自己的懷裡。
「喂喂!你做什麼?」她感到有些慌亂,手忙腳亂要推拒,卻又想起對他不能太用力而陷入尷尬的境界。
他從來沒對她這樣動手動腳的啊!
「小小,」把她的頭壓在自己胸膛,喬文華喃喃地說:「謝謝,還有……對不起。」
對不起?謝謝她是應該的啦!但對不起什麼?
殷小小正想發問,他已經道:「睡吧!我累了。」
聞言,她乖乖閉上嘴,臨墜入夢鄉之際才想到:她做啥這麼聽他的話?
米米米嗄?!沒解藥?!
在喬文華夫妻倆正舒舒服服地墜入夢鄉時,呂洞賓正對著眼前的喬依人張大嘴巴。
老天──他拍著頭坐回凳上,無語望蒼天。
沒解藥,也沒毒藥,那他怎麼去解毒?
「通知伯父了嗎?」他忽覺疲累地問。
喬大少拉著喬依人前來,大出他意料之外,更意外的是聽他親口證實下毒的是……喬依人,喬依人,怎會真的是她呢?
確實是「最不可能的人」,當時他還曾開玩笑說不定是自己,因為若真要算最不可能對文華下毒的人,非他呂洞賓莫屬,往下才數得到依兒……西域來的毒,且解藥全毀。
「仍未,我……雖然不爭氣,卻也不忍心讓爹因此傷心難過。」
呂洞賓點點頭,雖因他與文華交好,而一向對喬大少沒好感,但這次他做得還算不錯。「依兒,你為何要這麼做?文華平日待你不薄啊!」
喬依人只是望著地面,並不答話。
「沒用的,她不說,不論我怎麼問。」喬大少道。
唉!「那麼……」他感到有些難以啟齒,這是什麼令人感到悲哀的戲碼?「你……的二弟呢?」
自家人殺自家人,當初文華說來雖輕描淡寫,而今實現,他會多麼難過?
「我只帶了依人來此,老二應該還未發覺我已經知道。」
唉!這就是喬老大老是輸文華一截的原因;沒有果斷的行動力──但換做文華呢?他真能大義滅親?
喬大少能帶著同母妹妹來「投案」,已經難能可貴了。
呂洞賓望向喬依人,「依兒,你不逃嗎?」
她有的是機會動用親情攻勢,哀求喬大少放她逃走,但她為何沉默呢?
喬依人只是搖搖頭,一逕的沉默。
他感到頭痛,「既沒有解藥,也沒有毒藥,你來找我做什麼?」
喬大少頓了頓,老實道:「我不知該怎麼做。帶著依人去衙門,我辦不到;我不是老三,沒他那麼冷血。若告訴爹,我更不忍心見他老人家傷心。」
「那文華呢?他畢竟是當事人……他的妻子也是。」就知道這小子沒膽。
來找他能做啥?冷血地帶依兒去衙門?還是狠心告訴老人家──嘿!伯父容稟,你家老三的病不是病,而是給你家老二與老六下的毒,連你的媳婦也快去見閻王了?他能這麼說嗎?
喬大少搖搖頭,「若只是老三一人中毒,他或許會放過依人;但依人卻……卻連殷小小一起害了,他定不會放過依人。」
唷,這小子膿包歸膿包,觀察力卻不錯。
「我不需要文華哥放過我。」喬依人忽然冷冷地開口。
雨個男人對視一眼,聽起來……她想死哩!
「唉!喬老二呢?」呂洞賓想先把那個有膽策畫,沒膽下手的笨蛋抓起來;毒既是從他那兒拿的,說不定還有剩。「他或許還有解藥。」
此時喬依人忽然笑了,「不可能的,他的毒藥與解藥全交給我了。」
呂洞賓一聽,覺得才在眼前閃過的一線希望就這麼沒了,不禁呆然。
「依兒,你……」他吐出一口長氣,站起身來。
他現在該怎麼辦?原先以為是三兄弟欲奪家產,或是外頭得罪的人,反正個個皆想得十惡不赦、罪大莫及,而今面對動機不明的依兒,他竟無法決定是否押送她去衙門──若是喬老二就另當別論,當然是直接扭送衙門!
「呂洞賓,你沒辦法救老三嗎?」
呂洞賓瞪他一眼,戳到他的痛處了!
「我要是有法子,三年前就救了,何必拖延到如今?你可知道毒素每在身體裡一刻,對身體的損害就多一分?若非靠著高貴藥材及文華本身的內力,他早已死了!」他怒道。
好吧!他在遷怒,對自己的無能遷怒。
這白癡竟還在他傷口上灑鹽,盡問笨話!
喬大少聞言滿面愁容,他倒不是真那麼關心老三,只是……依人畢竟是他同母妹妹,她做出這種事,他也難辭其咎。
「反正先把喬老二抓起來──」
「抓?」
「不然要用請的嗎?」呂洞賓心情實在不好。
好友的命竟是葬送在他有好感的女子手上,而這女子卻是好友的妹妹!
感受十分複雜啊!
「你現在是喬府大少爺,三個弟弟一個無用,一個是殺人兇手,一個則臥病在床,拜託你振作一點!」
這不是他的家務事啊!
喬大少竟還有膽子瞪他一眼,怒道:「我也想啊,但換做你是我,你能嗎?」
「不能也得能!」呂洞賓厲眼一掃,望向喬依人,「我去說!」
「說?向誰說?」
「文華。」呂洞賓深吸一口氣,「至於依兒……」
他該如何處置她?他真的不想親手處置她,不想親口說出她的罪行;在他的心目中,她曾是那麼完美……「先將她軟禁在後院吧!派兩個家丁與一個婢女看守,另外立刻派家丁去把二少抓回府中。」語畢,他看向喬大少。
喬大少眨了眨眼,「呃,我去嗎?」
「廢話!」呂洞賓朝天翻個白眼,「不然我去嗎?我只是一個客人啊!」
哦,老天!依兒,你犯的錯不只傷害人命,還使得喬府失去惟一聰明有作為的人哪!
第十章
冷靜地聽完呂洞賓的話,喬文華沉默了好一會兒。
「文華,你……還好吧?」呂洞賓小心地問。
他揚起眉,不答反問:「二哥的房內搜過了嗎?」
「搜了。」即使依兒說已經悉數毀去,他仍然努力搜過了。
喬文華緩緩閉上眼,表情平靜得令人看不出他在想著什麼,也看不出他是否正難過於妹妹的背叛。
當他睜開眼,眼中閃爍的是呂洞賓熟悉的光芒,那是對獵物勢在必得的眼神!
「二哥一定藏有解藥!」他肯定道:「二哥行事小心、生性多疑,當然也怕依妹反撲他,怎可能不為自己預留後路?所以二哥那兒一定至少還有一份解藥!」
「呃……」
「一定要逼他吐出來!」喬文華狠厲地瞇起眼,嚴厲的神情鑲在他蒼白且雙頰凹陷的臉上,顯得特別無情。「任何手段!」
呂洞賓卻覺得很悲哀,他言下之意不就是……
「要對他用刑嗎?」
睨一眼他,喬文華勾起唇角,「用刑得到的,不一定是真。對付二哥得用交換的手段。」
自家人的性格,他還不瞭解嗎?
二哥喜愛名利榮祿,相對便顯得貪生伯死,如今東窗事發,只要誘導得當,必會以解藥交換一線生機,最忌一味威逼,否則只會弄巧成拙,故而必須軟硬兼施。
「這就交給你了,洞賓。」他起身拍拍好友肩膀。
「嗄?」呂洞賓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切就仰仗你了。」他再重複一次。
呂洞賓掏掏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這是喬府的家務事吧?
喬文華虛弱地咳了幾聲,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長氣,雙眼望天道:「雖從信箋上得知依兒涉嫌重大,但……仍比不上親耳得知的震撼與感傷,我是那麼地信任依兒,她卻……唉!」
「然後呢?」呂洞賓冷冷地抱胸問。
他把視線調回正常高度,幽幽地說:「我現下實無心情面對二哥……洞賓,你我多年知交,難道忍心讓我面對這種手足相殘的事實?」
哼哼,呂賓瞇起眼,冷冷地雙手抱胸道:「忍心。」
看來他精神好得很,他白擔心了。
喬文華不敢置信地倒退一步,手剛好扶著桌子,溜出一串咳聲,連綿不絕--
「文華。」呂洞賓歎了口氣,「我是大夫。」換言之,騙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