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子玥
「喔,那好,我就跟你一起回去吧!」她倒是毫不客氣,「天山裡都是跟你一樣的人嗎?」
「是啊!」人?雞婆仁兄可能比較想說「獸」吧!
「他們好不好相處?」
年昕敖大言不慚地說:「這嘛……沒在下平易近人。」
「喔,那他們一定很能幹。」
「小食人鬼,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你聽不懂啊?不會吧?好可憐喔……難怪會被踢下山……」
「我是能者多勞,裝傻裝得不夠徹底……」
火堆劈哩啪啦地響,沙漠的夜風呼呼地吹,看似死寂的沙漠暗地裡卻是生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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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烈隨澤又氣得哇哇大叫,年昕敖唇邊笑紋更深,尤其是他罵得聲嘶力竭,而理當低頭聆聽教誨的人卻東張西望不當一回事。
他真是同情這位雞婆仁兄啊!
「過——青——青——你究竟——」
「烈兄,夜晚寒冷,也不能怪青青啊。」年聽放順手遞了個銅錢出去,拿回一串糖葫蘆給口水快流出來的過青青啃。他發覺青青嗜吃糖葫蘆,若宿在城鎮裡能見到糖葫蘆的地方,她一天總要吃上好幾串。
「年昕敖,我在教訓青青,你閉嘴!」烈隨澤一眼橫過去,很不客氣地道。
摸摸鼻子,年昕敖很識相地閉上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事。
他還是少開口,免得雞婆仁兄把炮火轉到他身上。
「過姑娘,你是否聽到我說話?」他特意加重「姑娘」兩字,眼睛拚命往過青青挽著年昕敖的手瞄去,瞄到一雙眼睛都快變斜視了,當事人還是不理不睬。
「阿敖,那是什麼?」過青青好奇的眼四處亂兜,壓根沒理睬過呱呱亂叫的烈隨澤。
此地是西夏首都興慶,雖兩國交惡,城裡還是可見到不少漢人商家,繁榮自不在話下。
這算是過青青一路行來遇到過最大的城市了,各種新奇沒見過的玩意兒讓她眼花撩亂。
這裡與她熟悉的西域差別還不大,等一進了宋境她才真算開了眼界。
「我也不知道。」他難得下一趟天山,從某方面來說,比過青青更「無知」。
過青青終於正眼瞧從剛剛念到現在的男人,「阿澤?」
烈隨澤揚起眉來,停止他的碎碎念;反正過青青這小丫頭從沒聽進耳朵過,他從回紇念到夏境,她晚上照樣把自己往獸口送,沒一晚聽話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回答過青青的問題,讓自己揚眉吐氣一番。
年昕敖笑著隨他們去「溝通」。讓烈隨澤同行,又透漏一點點他在尋人的訊息,就是為了使找人的工作事半功倍;他相信烈隨澤這位雞婆仁兄聽到他在尋人,會很「樂意」運用他的勢力為他尋人的,畢竟昕紹在他眼中也是一頭害人的年獸嘛!
雖然這招有點風險,不過誰叫昕紹那小子敢勞動他大駕出來尋找?
但一路行來,卻連個風吹草動也無,看來他太高估雞婆仁兄了一點。
正當年昕敖狀似無聊地四處張望時,敏銳地發現街角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摸摸地往他望來。
那是……他不動聲色地將目光調開,卻暗地裡把他留意上了。
「……瓦子,在京城裡可流行了,一家好瓦子可是一位難求呢!」烈隨澤興高采烈地—一解答過青青的疑問,順便解釋一遍宋國的風土人情。
「好像很好玩……」過青青聽得雙眼發亮,自小生活在賊窩的她幾曾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不禁心生嚮往。「裡面東西好不好吃?」
「當然啊!」烈隨澤下巴抬得高高的,「菜色也是招攬客人的重點啊!」
「我到京城可不可以進去玩?」
「當然,京城哪家瓦子最出色我都一清二楚,包準你玩得盡興——咦?你到京城作啥?」那頭臭年獸沒說青青也要去京城啊!
「我要去……」
「烈兄,」年昕敖打斷過青青的話,「那裡有個人似乎要找你。」
他觀察一會兒,與其說那個人注意他,不如說更注意雞婆仁兄……還有他身邊的過青青。
「誰?」烈隨澤往年昕敖所指的方向一看,不認識。
他眼尖見對方慌張欲跑,立即一個縱身至他面前擋住他。「你找烈某有事?」那人眼見躲不了,抱拳行禮,「屬下興慶分舵楊常,見過四少。」
「原來是興慶分舵的人,偷偷摸摸做什麼?」烈隨澤皺起眉來。
「因……」楊常瞄了一眼一旁的年昕敖,以示他在意的原由。
年昕敖知道,卻當作不知道。
烈家獵年魯的事只有烈家人知道,至於那種出嫁便變成他家人的女兒也僅能知皮毛,所以楊常不知道年昕敖是何等人,只知道上面將他列為危險敵人一類。
他不懂的是,四少為何會跟烈家敵人在一起?
「我知道了。」烈隨澤是個隨和的主子,「下次不必這麼偷偷摸摸的了。」可以把他叫到一旁說話嘛!如此反覆惹年昕敖疑猜。
「是。」
「年昕敖,我有事要與部下商量,你跟青青一同到分舵作客吧!」
年昕敖從善如流,反正有人伺候著,何樂不為?
「那在下就叨擾了。」他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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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陣尖銳的女性嘶叫響徹烈火鏢局興慶分舵的後院客廂,驚得左鄰右舍以為發生什麼慘絕人寰的姦殺命案了,紛紛跑到鏢局前指指點點,驚動裡頭的大頭出來解釋半天,加上一向良好的信譽才使得眾鄰居相信鏢局裡沒有虐待女子,或逼良為娼的慘事。
「啊——呼啊——」
「姑娘!」
「呀啊——啊——殺人了啦!」
「小紅,壓住她的手!」
「走開——咕嚕……阿敖救我!」
「腳!腳!」
廂房裡顯然陷入一場苦戰,過青青原本還精力充沛的大喊大叫、誓死不從,這會兒只剩小貓喵喵叫的微弱音量,孩子似的氣憤弱泣。
而她求救的對象則坐在後院亭子裡品茗賞景。
縹局雖小,後院造景卻巧,寬闊壯麗的自然美景看多了,偶爾看看人工的小格局也別有一番趣味。
「不去救她?」烈隨澤很小心眼地在意起過青青只叫年獸卻不叫他。
「青青總要乾淨一次。」年昕敖似笑非笑地望住他;這小子該不會喜歡上青青了吧?
那聲音裡的不平與醋意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烈隨澤大可不必這麼在意他,他可沒興致扯進剪不斷理還亂的三角情結裡,何況是為了青青那發育不全的小丫頭。
話說回來,原來雞婆仁兄對他招惹回來的鶯鶯燕燕看也不看一眼,是因為心裡有人了呀……品味還真奇怪。
「再過去便是宋國境內了,青青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也不好,世人多的是以貌取人者,把她裝扮乾淨對她是有好處的。」年昕敖不疾不徐地說道。
「你為青青想得真多哪!」烈隨澤酸溜溜的說。
對他的酸意,年昕敖一笑置之。
反正多加解釋便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如沉默以對。
「對了,不知托烈兄尋找之人是否有下落了?」他轉開話題。
再往青青身上繞,難保烈隨澤不會醋勁大發決定先一刀宰了他這個「情敵」;他向來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沒道理在一個小食人鬼身上破功。
「有人曾在襄關見過他,卻不知是出關抑或入關。」烈隨澤心不甘情不願的答道;襄關是西夏與宋國邊境的一個小關口。
他對青青並非男女之情,卻也說不上是什麼感情,至少他不會想把青青娶回家結束他的單身生活,他比較想知道的是這頭萬惡年獸怎麼看待青青,是食物?還是一個打發尤聊的小樂子?
年昕敖聞言斂眉思索了一會兒,復問:「是否有被人追殺的跡象?」
「沒有。」烈隨澤很快的答道。
聞言年昕敖的心放下一半。雖然嘴巴上說不擔心,實則無法不擔憂小堂弟的安危。年族在外是惡名昭彰的年獸,一旦給人發現只有喊殺喊打,瞬間全天下都是敵人,就算他們武功再高強也是猛虎難敵猴群。
呵,世間人多愚昧,他們便是最好的見證。
「四少,過姑娘裝扮好了。」一個嬤嬤上前報告道。
看嬤嬤渾身的狼狽模樣,不難想像適才戰況的慘烈。
「辛苦了。」烈隨澤點頭道,「請青青姑娘過來吧!」
年昕敖饒有趣味地偏過頭去,準備好好看看那野丫頭是否乾淨多了,還是她原本的膚色就是灰灰的,才會老頂著一張灰臉,擦也擦不乾淨。
遠遠的,一聲叱喝傳來,「走開啦!我才不必你們扶呢!」
哈哈,小食人鬼看來沒多大改變。年昕敖笑著想。
驀然一道嫩綠身影竄進了他懷裡。
「你剛剛為什麼沒來救我!」給人硬套上宋境流行女裝的過青青渾身不舒服的扭來扭去,抱怨的同時不忘抓起他手重重咬了一口以示報復。
「這樣不是漂亮多了嗎?」年昕敖好脾氣地任她咬,沒喊痛,但適才幫過青青洗澡裝扮的嬤嬤卻不這麼想,只見她睜大眼,一副隨時都會昏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