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偷心又何妨

第4頁 文 / 真昕

    李炎靜立於一旁,和皇上交會一眼,面無表情地給他回答——人都給你找回來了,一切自個兒看著辦!

    「朕問你,這塊白龍玉,你由何處得來?」雖是問話,語氣卻十分親切。

    「回皇上,是我義父越海鵬將我由海上撈起時,就一直掛在我身上,當時我被放在大木箱裡,隨著我一塊兒在海上漂流的,卻不知是不是我娘……」說到這裡,千江心底升起一個女人在茫茫大海裡仍守護著她的情景,忍不住紅了眼。

    「孩子,那不是宜妃,那只是當年將你帶出宮的宮女綺月。」提起宣妃,他到現下仍然遺憾。

    「當年她為何要將我帶出宮?」千江悶了很久,終於問了出來。

    「很遺憾的,朕並不知道其中原由。」

    當年九公主失蹤,他本無意降罪宜妃,但她傷心過甚,選擇自縊了結自己的性命。

    「本宮問你,那越海鵬可是專劫官船的海盜頭子?」皇后突然問道。

    遲疑半晌,千江回道:「回皇后娘娘,義父雖為海盜,卻從不傷人命,況且所盜之人皆為貪官奸賈。」

    「放肆!明明是盜賊,還要狡辯,本宮問你,你區區一閨女,為何亦在海盜船上?」

    「皇后!」

    「皇上難道不想知道此女在盜賊船上幹什麼勾當?」

    千江一向性烈,當下凜然回道:「皇后娘娘,千江只是個廚房幫手,殺雞宰羊我尚可應付,但殺狗官的事我可做不來!」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皇上,若要授封這刁蠻的海女為公主,只怕要貽笑天下,請皇上三思!」

    聞言,皇上眉間皺摺不由得更深了。

    「啟稟皇上。」李炎開口。「公主的禮教問題可以在宮中慢慢教導,既為皇上的骨肉,就該正式詔告天下,皇族血脈豈可任其流落宮外,相信皇后必定同意這一點才是!」

    好個李炎!皇后暗恨在心。

    「五千歲說得甚是,可公主的禮教問題非等閒之事,但不知皇上可有意屬的人選?」

    「既然皇后問了,朕倒覺得皇后掌管六宮,母儀天下,是最合適之人選!」

    皇后笑了起來。「臣妾恭敬不如從命!」

    千江在此時卻開口——「我……我並不想住在宮裡!」此言一出,四方一片靜默。

    「難不成你想回賊窩?」皇后冷笑道:「不如你供出賊窩,趕明兒個讓五千歲派水師去剿了賊窟!」

    千江瞧住這一室的權責,忍不住寒了心……

    親人是這個樣兒嗎?

    「倘使要我背叛從小將我扶養長大的親人,那麼,千江寧可一死。」她決絕地表明心意。

    「你——居然認賊做父,還不知悔悟!」

    「皇后,九公主好不容易才回宮,剿匪一事容後再提吧!」

    「是,臣妾明白!」

    「千江,咱們父女十多年不見,你就留下來陪陪朕好嗎?」

    千江望住自己的親爹,又想起青龍島上的家人……

    終於,她點點頭。「是,皇上,千江願留下來。」為了青龍島上的人,她必須這麼做。

    「該改口叫父王了!」

    千江微微一笑,甜甜地喊了聲:「父王!」

    皇上龍心大悅,當下命人寫下詔書,向天下宣告九公主回宮的喜事。

    第三章

    兩個月後

    「島主……島主……」刑雲氣喘吁吁地奔到了山崖上。

    越滄溟回頭——

    「有消息了嗎?」黑眸興起一陣熠熠光芒。

    即使他成了青龍島之主,兩個多月以來,他派人到內陸以及各海域找尋父親和千江的下落,在心境上沒有一天跳脫出兩人失蹤那一夜。

    刑雲雙手撐住膝頭,深吸了口氣,站直身回道:「島主,方才探子回報,早在兩個月前,五千歲李炎所率水師已將前島主海葬了!」

    越滄溟早有準備面對不幸的消息,但在得悉此事的這一刻,他依舊又悲又怒!

    「你確定消息來源正確?」低醇的嗓音聽來平靜得可怕!

    刑雲略有遲疑,卻仍然小心翼翼地回道:「其實小的也希望這是謊言,但消息是由京城傳來,應該屬事實才是!」天知道他是冒了多大的危險才敢來通報,這陣子島主心情陰鬱不定,說不準他得挨上皮肉之苦呢!唉……

    越滄溟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收緊……

    倘若那一夜是他跳下海去救千江,是不是結果會不同?

    越滄溟悔恨地陷入失神的境界,眸中光采不再,只留下憤恨。

    刑雲瞧得頭皮發麻!

    「島、島主,我還打探到另一件事——」他悄悄退開一步……兩步……

    「說!」

    「其實當夜李炎救上船的還有另外一人……」頓了下,他再度開口:「那是個年輕女子……」

    霎時,越滄溟失神的雙眼終於再度凝聚起一絲人性——

    「是什麼樣的女子?」越滄溟一把揪住他的衣衫,語氣急切地追問。

    「我……不知道!」

    「嗯?」揪住衣衫的手幾乎要將衣帛撕裂……

    迎著島主可怕的眼神,刑雲嚥了抹口水,連忙接著說道:

    「不過我還打探到另一項消息……」

    越滄溟的黑眸瞇了下。「說!」

    「皇上在李炎回京之後不久,立即詔告天下,說是十六年前失蹤的九公主已經找回來。」

    「我看不出這和咱們有什麼干係!」越滄溟擰起眉,甩開手,再度背過身面向遠處茫茫空野。

    「島主——」刑雲小心翼翼地先閃到一旁。「皇榜上寫著那位九公主叫……叫千江!」

    這一句話彷彿在越滄溟心底投下了一枚火炮,他倏然回首,三步並兩步地衝到刑雲身前,再度揪起他的衣襟——

    「你是說,我的千江是當今皇帝的女兒?」他咬牙問道,——雙黑沉的眼危險地瞇起。

    「皇……皇榜上的確是……是寫了那兩個字。」

    該死!越滄溟低咒一聲,鬆開雙手。

    爹正是死在皇帝的胞弟李炎手裡。

    他該怎麼做?

    見他遲遲未語,刑雲膽戰心驚地開口一

    「島主……現在該怎麼辦?」雖然怕島主生氣,可是他更擔心他一聲不吭的樣子。

    越滄溟瞧住刑雲——

    「倘若有一天你發現你最喜歡的人變成仇家,你會怎麼做?」

    刑雲側頭想了想。「既然已成仇家,就表示恩義不再,我想,我會報仇!」

    「是嗎?」頓了下,越滄溟又道:「也許我也是一樣!」聲音漸低了下去。

    「島主,你說什麼?」

    「吩咐劉水,備船,我要到中土一趟!」

    「是!」刑雲逃命似的下了山。

    越滄溟仰首望天,臉上的神情和天上的烏雲一般……

    眼看著,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大太陽下,千江坐在涼亭裡喝著宮女巧兒端來的冰鎮梅子湯。

    這兩個多月以來,她過著從未夢想過的養尊處優生活,要什麼有什麼,差奴使婢,穿金戴銀。

    然而千江卻一點也不快活!

    近半個月以來,她除了這梅子湯之外,什麼都吃不多,整個人像生了病似的,懶懶的,像是渾身力量都消失了。

    她大概是患了思鄉病,每一天晚上都夢見自己回到青龍島上,見到了她椎心思念的越滄溟。

    想到那張英氣勃勃的黝黑俊顏,千江忍不住擱下了梅子湯,怔怔地失了神……

    「公主怎麼不喝了,是不是巧兒弄得太酸不合口胃?不然巧兒再去給公主重添一碗。」說著,她端起碗就要走。

    「巧兒,甭添了,我喝不下了。」

    千江這一言卻嚇著了巧兒!

    「公主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千江搖搖頭,瞧住了這個可愛的宮女。「你別瞎操心,我向來身子好極,從小到大沒生過幾回病。」

    「那公主您——」

    「我是病了沒錯,但不是你想的那一種。」千江心底輕輕歎息。

    是不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滄溟了呢?

    眼看著滿園奇麗的景致,她卻無心觀賞。就在此時,一名內官匆匆而至——

    「奴才參見公主。」

    「平身。」對宮中的繁文縟節,她仍不能習慣。

    「謝公主。」內官接著又道:「啟稟公主,皇上請公主移駕御書房,請公主隨奴才走一趟。」

    千江點點頭,起身——

    「公主請!」內官以及一干僕婢皆躬身居後。

    曾幾何時,獨處竟成了一件難事!

    千江不由得更思念起從前自由自在的時光。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皇上御書房門外,千江獨自進了御書房,其餘人等未獲召見,只能候於御書房外。

    雖然是自己的親爹,但入宮兩個月來,千江卻見他不到五回!

    其餘皇子和公主見皇上次數亦不比她多。

    這就是皇族的生活面貌嗎?

    千江不懂,為什麼皇上和自己的兒女不能像平民百姓一樣相處?為什麼每次見面仍少不了君臣禮儀?難道他不知道這對她而言,彷彿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千里鴻溝?

    「兒臣參見父皇。」

    「快平身!」皇帝滿面喜色地瞧住千江。

    其實她本名不叫千江,但她請求繼續沿用這個名兒,他亦應允了她,畢竟入宮這麼久,她卻只有這個小小的要求,著實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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