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依恩一臉氣惱,匆匆看一眼茱麗,隨即瞪著他弟弟。「現在你瞭解我的原因了?」
派特頷首以對。
茱麗和嘉琳對看一眼。「什麼原因,依恩大人?」嘉琳問道。
「依恩大人?」茱麗搶在依恩回答之前問。「為什麼你不叫他依恩就好?」
「因為他是領主。」嘉琳回答。
「他仍然是你的大伯,」茱麗反駁。「你不必對他這麼正式。」
她的朋友點點頭,抬頭望向依恩,擠出一個微笑。這位戰士令她害怕,要直視他的眼睛需要許多的勇氣。他姿勢悠閒地站在門口,門框使他微低著頭,一等他走進門內,他就雙臂抱胸倚著牆角仁立。
「依恩,」嘉琳再試一遍,微顫的嗓音使她心中發苦。「你說什麼原因?」
依恩發現他的弟媳真的怕他,這事實令他相當驚訝。他試著用溫和的語氣回答,以緩和她的恐懼。「派特要求讓茱麗住在空木屋,被我否決了。你丈夫瞭解我拒絕的原因。」
嘉琳立刻點點頭,不想和領土大人爭論。此外,這個安排正符合她的本意,她一直希望茱麗住在家裡。
「你的客人現在要離開了。」依恩告訴他弟弟。
亞力、高威和勃迪立即魚貫離去。依恩退開一步,隨即又站在近門處。他對戰士們低語幾句,聲音低得茱麗和嘉琳都聽不到。但派特聽見了,他突如其來的笑容顯示他認為哥哥說的內容很有趣。
「依恩,我可以私下和你談一談嗎?」茱麗問道。
「不行。」
茱麗毫不氣餒,去魚鱗的方式不只一種而已。「派特?」
「嗯,茱麗?」
「我必須私下和你的領主談一談,能請你安排嗎?」
派特似乎覺得她神智失常了,茱麗輕歎一聲。「我已經按照這裡的命令體系,我要先問你,你再徵求領主同意。」
派特不必直視依恩,就知道他已經怒氣衝天。他剛剛注視亞力、高威和勃迪覬覦茱麗的眼神,是派特前所未見的。如果不是基於對兄長的深刻瞭解,他會以為那是嫉妒的眼神。
「依恩。」派特開口道。
「不。」依恩斷然拒絕。
「老天,你真難搞。」茱麗咕吸道。
嘉琳發出介於驚喘和噴氣的聲音,她坐在床邊,伸手輕觸茱麗的臂膀。「你真的不該批評依恩大人。」她耳語著。
「為什麼不行?」茱麗耳語回去。
「因為雷西說依恩一氣起來,就變得翻臉無情。」嘉琳回答。
茱麗轉身注視依恩並且放聲大笑,她立即發覺依恩聽見了嘉琳的評語,不過並不生氣。事實上,他眸中的光芒恰恰顯示相反的含義。派特則對妻子大聲的耳語露出驚駭的表情。
「看在老天份上,嘉琳……」派特開口。
「雷西說那是恭維,」他的妻子回答。「而且,你也不該聽到的。」
「雷西是誰?」茱麗詢問。
「一位英俊得不可思議的魔鬼,」嘉琳回答她。「派特,別對我皺眉。雷西真的很英俊,你很容易就會認出他來的,榮麗,」她補充:「他的身邊常常圍著一圈少女,雖然他痛恨成為目光的焦點。但又能怎麼辦?你也會喜歡他。」
「不,她不會。」依恩逕自預言道,並向前一跨。「你要遠離他,茱麗,聽見了嗎?」
她頷首,雖然不喜歡他專橫的語氣,卻不想在此刻引發爭端。
「我們如何讓雷西遠離她呢?」派特很想知道答案。
依恩置若罔聞。茱麗想起天黑前還有些事情要做,立即拿起瑪姬裝滿甜麥包的小袋。
「派特,你請依恩帶我去貝娜家,好嗎?我必須把她母親的禮物和口信送給她。」
「茱麗,他就站在你面前,你何不親自問他?」嘉琳問道。
「因為有命令系統的關係,」茱麗揮手回答。「我必須遵守規矩。」
「過來,茱麗。」
他的聲音溫柔卻冰冷。她裝出沉著的笑容走過去。「是的,依恩?」
「你故意刺激我嗎?」
他等待她的否認,還有道歉。兩者皆無。
「是的,我是故意的。」
冷然不悅的表情緩緩取代原先的愕然。依恩向她走近一步,她沒退縮,事實上,反而向前跨一步。
他們之間只有一息之隔,她得仰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為了公平起見,我應該指明是你無刺激我。」
這個女孩實在很迷人,依恩很難專心聆聽她的解釋,他的注意力全集中於她的唇。這種缺乏自製的反應比她魯莽的行為更令他驚駭萬分。
他無法避開。這個女人都還沒在弟弟的木屋安頓下來,他已經迷上她了。
茱麗希望他開口說些話,他那令人難解的表情突然使她好緊張。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高大的身體就像要吞噬週遭的空間似的,因此距離這麼近,當然令她不安。
「我提議私下談一談,你卻斷然拒絕,所以當然是你先意了我。」
依恩無法決定究竟是要掐死她還是吻她,然後她仰臉對他笑,甜蜜天真的笑容讓他再也板不下臉。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在憤怒中碰她,也無法舉手相向。
她也心知肚明。
她希望自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根本不該引發這場運弄的遊戲。戲弄野狼太危險,而在她看來,依恩即使有溫柔的時候,卻比野狼更危險,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熱力幾乎淹沒了她。
她望著地面。「我很感激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依恩,如果你認為我故意激怒你,我願意道歉。」
她自認為說得很有海意,但當她仰臉看見他的表情時,驚訝地發現他笑了。
「你的確是企圖激怒我,茱麗?」
「是的,」她承認。「我道歉。」
那一刻她才發覺她一直抓著皮包,依恩還未察覺她的企圖,她已經繞過他走向門口。
「她會沿路敲門,直到某人告知她貝娜的住處,」嘉琳預測地說。「派特,請你去……」
「我去。」依恩咕噥。
不待爭辯,他已經關門而去,歎氣聲同關門聲一樣的響亮。
他在下坡時趕上茱麗,一言不發地抓住她臂膀,強迫她停下來。
「我答應過瑪姬,依恩,我一定要實現我的諾言。」
她這番辯白毫無必要,因為依恩已經點頭同意。「你走錯方向了。韋恩的木屋位於中庭的另一端。」
她接過她的皮包,回頭爬上第二個山坡。茱麗走在他旁邊,兩人手臂相擦,卻沒有人移開。
「依恩,既然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的笑聲堵住她的問題。「你為什麼這麼高興?」
「不只我們兩個人,」他回答。「我打賭至少有二十個族人正注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她環顧週遭,半個人影也沒有。「確定嗎?」
「是的。」他聲音響亮。
「他們為什麼看?」
「出於好奇心。」
「依恩,你為你麼對我發脾氣呢?我已經道歉過了。」
她的語氣沮喪不堪。他歎口氣,不想解釋自己生氣的原因。見鬼!她的存在該死的擾亂他心靈的平靜,令他渴望碰觸她,不過他不想承認。
「我不是氣你。如果你認為我照顧你,是出於對我弟弟的責任以外的感受,那你未免自視太高。」
他倒不如揍她一拳,這殘酷的誠實令她不知怎麼響應才好。她知道他說的沒錯,她是自視過高才以為他是關心自己。畢竟微小的吸引力是一回事,關懷則全然是另一回事了。
淚水湧進眼睛,還好西下的夕陽掩飾了她臉上的表情。她垂著頭,蓄意移開他身邊,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足以容兩匹馬通過。
依恩自覺比蛇還卑劣。他詛咒自己嚴厲的語氣,又希望上天別讓她的心這麼柔軟。
他正想道歉,隨即又改變主意,不只因為他已弄得一團糟,也因為戰士絕不道歉,那是女人的事。
「茱麗。」
她沒應聲。
他放棄嘗試。以前他從未為自己的行為向任何人道歉,現在當然也不想開例。
「我不是故意傷害你。」
直到哺哺說完他才發覺自己說了那句話,這種費解的行為使他不禁對自己搖頭。
茱麗並未響應他的道歉,他不禁感激她的體貼,因為從他窒息般的語氣聽來,她想必猜著這對他非常困難。
茱麗根本不相信他在道歉,反正也沒什麼好原諒的,她告訴自己。他的確傷害了她的感情,但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抵達目的地時,依恩大大鬆口氣,又在門檻外遲疑。他和茱麗同時聽見貝娜在琢泣,還有韋思的,雖然內容不甚清晰,但顯而易見他是在安慰妻子。
茱麗正想明天再來,她還來不及提出來,依恩已經伸手敲門。
韋恩打開大門,懊惱的表情顯示他對外人的干擾相當不悅,但是一看見依恩,他憤怒的表情立即消失無蹤。
勃迪的哥哥和他完全不像,除了眼睛顏色同為湛藍之外。韋恩比勃迪矮,相貌差了一截,暗金色的頭髮不馴地捲曲著。
依恩解釋來訪的原因。等他說完,韋恩聳聳肩,打開大門邀他們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