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文 / 茱蒂·德佛奧
等他經過她身邊時,她向他笑了。
但是羅恩沒有著她。
他們騎馬前進了。途中,他仍不看她一眼。他不理解她的話是有意激怒地,使他驅趕痛苦,重新振作,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來。但朱拉有信心,今天晚間,她要找他單獨談談,他會懂得她的用心,他會親蜜地吻她,甚至和她做愛的。
但,朱拉估計錯。他們宿營後,羅恩避免跟她接觸,她要求和他一塊到樹林中散步,也遭到了拒絕,他說他要和費倫斯人在一起。
「我不能把他們單獨擱在一邊。你可以和你哥哥在一起,還可以稱呼他是合法的國王。」他說,冷眼看著她。朱拉想解釋時,他已轉身了,留下她一個人楞在原地。
西麗安看到朱拉的尷尬狀,走過去說:「卸下馬鞍吧。」朱拉機械地做著這一工作。
「看來,你大概傷害了他。」西麗安說。
「不,我幫助了他。但是他不知道。」朱拉看見近處迸出火花,原來羅恩在石頭上磨他的劍。
「你是個傻瓜。」西麗安說,憤然地離開她。
朱拉可憐自己,連西麗安都不相信她的話。這天夜晚,她和大家一起安靜地圍坐在火堆旁,直到黎明時分,羅恩也沒有單獨找她。
除了西麗安外,別人似乎沒有覺察她和羅恩之間產生的芥蒂,因為羅恩分配事務時,對待她和別的婦女一樣。但是朱拉卻習慣於保護他。
她期望他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擁抱她。但是他沒有。他蹲在河邊,衝著背,擦洗自己。她悄悄走近他。
他沒有動。「朱拉,你有什麼事?」他問,口氣異常冷淡,像山區流水一樣無情。
她本想離開他,但走出幾步又轉回來,跪在他的身邊,捧起水喝幾口。映在水中的天空是紫色的,暮色已很濃了。「我們一天沒有說話,我想……」她用手撫摸他赤裸的肩膀。但他只看看她的手,接著躲開。
「我不曉得蘭康尼亞的男人和女人怎樣談話,」他說,「但我相信你的任務是保護我的後背。」
朱拉皺起眉頭。「我們已經結婚了。」
「但,你只在需要我時才肯與我同床。」
「如果你認為我這樣,那就隨便吧!」她憤懣地說,迅速離去。她本想給他解釋她譏諷他的用意,難道他真相信她會希望他死嗎?
熱淚又溢滿眼眶。她真該死!她為什麼愛上一個男人,使自己受折磨!
第十五章
入夜,羅恩與三個費倫斯人回到宿營地。
他已從悲痛中恢復過來,決心繼續深入費倫斯的領土,直到見到耶尼。只要能使瓦特爾斯和費倫斯聯合起來,回來再到澤納斯見布羅凱恩不遲。
因為基翁的死,他受了朱拉的侮辱,所以他仍舊不願理她。
朱拉已經躺下,但她思想煩惱,不能入睡。夜已經深了,她似乎做了個夢,一些影子似的小人實現「普遍的愛」和「美好的生活」。認為一切宗教都是真的,沒有一點聲息地來到宿營地,像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
她覺得奇怪,用力張開眼睛,彷彿看見一個又矮又瘦、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小人,彎下腰,在達勒的嘴上塗抹什麼東西。當她想站起來抗議時,一件什麼鐵器擊中她的頭,她不能動了。
等她甦醒過來,只覺得頭部疼痛,似乎受了傷。想挪動一下四肢,也動彈不得。
「朱拉!朱拉!」
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什麼人的呼喚聲。她艱難地睜開眼睛,視線中出現了個人影,由模糊逐漸清晰,原來是西麗安。她再看著四周,自己已不是在宿營地,而是在一輛四輪馬車後邊;靠她們有很高的木架子,堆滿一袋袋的糧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朱拉,你可醒了,感覺好嗎?」西麗安小聲問。朱拉想坐起來,但不料手和腳都被捆著。她更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西麗安,」她從乾渴的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什麼人把我們捉起來了?其它人在什麼地方?」
「我和你一樣,什麼也不知道。」西麗安說,「我是在睡熟時被人捆起來的,醒來就發現被捆在這裡。」
「啊呀,莫非費倫斯人幹的?」朱拉邊說邊動,想解脫手腳上的繩索。「我必須去救羅恩,不然,耶尼會殺死他的。」
西麗安閃山一個苦澀的微笑。「現在我們首先考慮的是我們自己怎麼辦。耶尼也好,別的什麼人也好,既然把我們當作犯人一樣押送,他們對其他人也不會客氣。我想,我們現在要休息好,保持體力最為重要。」
朱拉很難安靜地休息。她掂念著羅恩和其它人。她默默向上帝祈禱,請求保護羅恩,如果讓他死掉,是太早了,他還計劃做很多有益的事情。因此,他無論如何不能死。
四輪馬車陷進道路中的深坑,朱拉被顛簸得頭疼起來,她把自己藏進糧袋下的一個小洞裡。不久,車子完全停下來,有兩隻粗暴的手抓住她的腳脖子,從車上拉下來,她的頭碰上很硬的糧袋,又是一陣疼,但繩索被解脫,所以她站到了地上。
押運她們的是一個又矮又老的男人。她明白了,這不是費倫斯人幹的,是厄爾坦斯人偷襲了她們。前後還有車輛,被押來的肯定不止她和西麗安兩個。
朱拉幼年就聽到過關於厄爾坦斯人的一些傳聞,那多半是在暴風雨之夜,父母講來嚇唬小孩子的一些令人恐怖的故事。據說,早年有一個獨眼獨臂的老人,來到艾裡阿爾,他自稱是厄爾坦斯人,迷路了,還說他們那裡有個城市藏有珠寶……人們都笑他。後來發現他到處行竊,直到有一天醉倒在一個拐角處,口吐白沫,兩眼發呆。幾天後,他不見了,不知是死掉或者遠走。
確實,沒人確切瞭解厄爾坦斯人。他們住在山區,位於蘭康尼亞的東北部,長期以來,與世隔絕。人們總是說,他們是一些猥褻、狡猾之輩,或是小偷、靠不住的傢伙,他們沒有榮譽感,沒有道德感。幾個世紀來,別的部落盡可能不與他們交往。
現在,朱拉望著眼前這個把腦袋隱藏在骯髒斗篷裡的醜陋面孔,就覺得恐怖、噁心。這人又把西麗安從馬車上拖下來,鬆綁,然後遞給她們各自一塊麵包干和一杯葡萄酒。他們發現,這個車隊一共是四輛四輪馬車,車旁靜靜地站著幾個披斗篷的矮人,但再沒看見從車裡拖出別的被捆綁的俘虜。
朱拉的喉嚨腫大起來,疼得難受。但她忍疼問眼前的老頭。「我們的人都在什麼地方?」
這人不肯開口,臉上毫無表情。從旁邊過來一個人,朱拉又問,對方仍不回答。她打了他一巴掌,也沒撬開他的嘴,她只好作罷。不過,她和西麗安都得到釋放,准許在左近活動,心情稍好一些。
吃過麵包干和喝完氣味難聞的酒後,她們又被推進馬車裡,車輪開始滾動。
車隊不知駛向何方,一連走了三天。每天中間停下兩次休息。朱拉和西麗安各分到一份定額食物,半饑半炮,勉強充飢而已。
頭一天,朱拉和西麗安沒說幾句話,因為她們不僅疲勞、飢餓,而且對處境十分擔懮,心情沉重。特別是朱拉思想上的負擔更重,她是多麼渴望能向羅恩解釋清楚地說過的話,她必須告訴他,她不能忍受他要死的想法。但現在羅恩生死不明,她受到良心的折磨。
「羅恩國王他們到底怎麼樣了?如果他們也落在這些人手裡,你認為他們會被殺害嗎?」西麗安小聲向朱拉,她的心情也很沉重。
朱拉的喉嚨腫得厲害,簡直不能說話。
「毫無疑問,厄爾坦斯人需要女奴隸,」西麗安又說,「布萊塔對他們來說已經老了,所以他們要抓我們,甚至要娶我們。」
朱拉覺得,如果他們逼她們嫁給這些厄爾坦斯人,是對她們的莫大侮辱,但是她卻想不出逃脫的辦法。
「我想,」西麗安繼續說,像是回答自己的提問,「他們一定殺死了我們的男人,劫持了我們的婦女。」
西麗安等待朱拉的回答,但朱拉遲遲不說話,於是她接著說:「我們那晚沒有聽見動靜,厄爾坦斯人竟偷偷闖入我們的宿營地,連費倫斯人也沒有發現他們。」她閉上眼睛一會兒,像在思索。「當布羅凱恩聽到他兒子死了,必然要對艾裡阿爾宣戰,但是誰領導艾裡阿爾人民迎戰呢,羅恩和傑拉爾特可能……都死了!」
假如世間有一種駭人的事情,那就是羅恩的死。當西麗安提到這個字時,朱拉感到一陣恐懼,震撼了全身。她閉起很睛,想著羅恩的形像,以及他們在帳篷裡他使她發癢的情景……這個充滿著青春活力的王后,突然間似乎老了,青春的光采從她的臉上消失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