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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東寧露出迷人的笑容,但在敏玲看來,笑容也掩飾不了他的惱怒。但陸夫人似乎沒有發覺,她顯然對東寧極有好感。事實上,從東寧向她自我介紹起,她就沒有正眼瞧過敏玲,而且不時用色迷迷的眼神盯著束寧。

    「那要等我們和麥先生及雷夫人比對過筆記之後,才會知道。」東寧說。「謝謝你讓我們打擾這麼久,陸夫人。」

    「哪兒的話。」陸夫人站起來,眼神仍沒有離開東寧。「查出任何關於手鐲的事,你們會立刻和我聯絡,對不對?」

    「當然。」

    「希望你親自向我報告,辛先生。」陸夫人用親暱的語氣低聲說。「我覺得我可以對你暢所欲言。實不相瞞,知道有像你這樣體格強健的紳士在協助調查,這令我安心多了。」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夫人。」東寧急切地看敏玲一眼,兩腳開始往後門移動。「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讓你知道我們的進度。好,我們得走了。」

    「要不要喝杯茶再走?」陸夫人急忙問。

    東寧張開嘴巴,敏玲知道他要拒絕。她連忙站起來,拚命朝他使眼色。

    他看出她的意思,猶豫兩秒後勉強讓步。

    敏玲迅速轉向陸夫人。「夫人,在我們離開前,可不可以讓你的園丁帶我參觀一下你遼闊的庭園?園藝是我的酷愛。」

    陸夫人猶豫不決。

    「在我參觀你的植物時,辛先生可以陪你喝茶。」敏玲奉承地補充。

    陸夫人立刻笑逐顏開。「沒問題,你盡情參觀吧!」

    「謝謝。」敏玲把筆記本和筆放進手提包。「我不會去太久的。」

    東寧在她快步走出後門時瞪她一眼,她假裝沒看到。

    二十分鐘後,他們終於逃離陰森的班宅,東寧寒著一張臉。

    敏玲知道調查不順利只是他心情不佳的部分原因。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丟下我獨自應付那個可怕的女人那麼久。」他氣憤地咕噥。

    「可怕的女人?你怎能那樣說?陸夫人顯然被你迷住了,我相信她很想寫詩讚美你強健的體格。」

    「我沒心情聽你調侃。」他突然有點粗暴地握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往公園走。

    她想到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東寧發脾氣,她覺得頗為新鮮有趣。

    「天啊!」她低聲說。「你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對不對?」

    「參觀庭園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打開鐵柵門,把她拉進一座雜草叢生的小公園。「你很清楚我們今天去班宅不是為了讓你能夠參觀一堆花花草草。」

    「我很清楚我們此行的目的。」他的快步前進使她的帽子搖搖欲墜,她伸手按住帽子。「我們的任務可以說是一敗塗地。」

    「都是因為那個可怕的女人。」東寧選了一條斜穿過公園的小徑。「當著她的面,沒有一個僕人願意幫忙。他們很清楚,由於班克斯爵士病已垂危,所以她才是他們真正的僱主。她可以解雇任何人,不事先通知也不給推薦信。」

    「的確。」她必須小跑步才能跟上他。「這就是我臨時起意要那個驚恐的園丁帶我參觀庭園的原因。」

    東寧探究地瞥她一眼。她看得出來他還在生氣,但憑他對她的瞭解,他應該知道她的舉動不完全是一時的興起。

    「你和那個驚恐的園丁談了什麼?」他問。

    她露出自滿的笑容。「談錢。」

    「該死!」他放慢腳步。「你企圖賄賂他?」

    「酬勞。」她糾正。

    「園丁願意接受你的提議嗎?」東寧停下來打開公園另一端的鐵柵門。

    「不知道。」

    「你是說他什麼都沒有跟你說?」東寧拉她穿過門口,轉身關上鐵柵門。「希望你沒有白給他錢。」

    「他顯然太緊張,不敢直接跟我談;他很清楚陸夫人就在不遠的地方。但我感覺得出他知道的比告訴我們的多,我向他保證我的提議二十四小時內都有效。」

    「原來如此。」東寧再度握住她的手臂,默默地挽著她穿過廣場,轉入一條小街。

    「不錯的計策。」他終於勉強承認。

    「謝謝。我自己也覺得滿高明的。」

    「但一定要把我當祭品獻給陸夫人,你才能賄賂園丁嗎?」

    「我說過,那是酬勞,不是賄賂。至於犧牲你,我恐怕別無選擇。我要提醒你,我不得不迅速採取行動。」「我覺得那聽起來像藉口。」

    「得了吧!」她說。「陪陸夫人喝茶沒有那麼慘,對不對?」

    「如果你非知道不可,那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二十分鐘。那個女人企圖說服我改天再去拜訪她——獨自拜訪。」東寧打個哆嗦。「她建議最好是晚上。」

    「那一定是相當恐怖的經驗。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如此心煩意亂。」

    「我要求拓斌收我當助手時,他忘了提起我會遇到像陸夫人那種客戶。」

    「你必須承認,我們選擇了非常有趣的行業。」

    他的心情好了些。「對,的確非常有趣。拓斌還是不大高興我決定步他的後塵,但我想他已經接受事實了。」

    「薇妮阿姨也對我採取類似的保留態度,但我想她能夠瞭解。」

    東寧微微皺眉。「談到拓斌和你的阿姨,我有件事想和你談。」

    「你擔心他們的私人關係,對不對?」

    「我猜你有相同的憂慮?」

    「我最近是有點擔心。」她承認。

    「他們倆近來顯然,呃,過從甚密。不僅是在公事方面,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她凝視小街的盡頭。「你是說你認為他們有曖昧關係。」

    「對不起,我知道通常而言,和你這種年紀和身份的淑女談這種話題並不恰當。但我覺得非和你討論一下不可。」

    「別擔心恰當與否的問題。」她柔聲道。「你我成長的背景比較特殊,我們絕對比大多數同年齡的人世故許多;你可以對我暢所欲言。」

    「如果你非知道不可,拓斌和雷夫人近來動不動就吵架令我十分煩惱。」

    「薇妮阿姨認為麥先生企圖排擠她這個競爭對手。」

    東寧皺眉。「天啊!她怎麼會有那種想法?」

    「一部分是因為麥先生拒絕介紹她給他的人脈認識。」

    「我知道,但他有充分的理由拒絕。他的某些人脈與黑社會掛鉤,他覺得不適合介紹給雷夫人認識。我必須承認,我傾向於同意他的看法。」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敏玲說。「另一個原因是,麥先生最近幾乎是天天發號施令和提出忠告。薇妮阿姨覺得無法忍受;她不習慣聽命於人。」

    東寧思索片刻。「他們兩個都太固執己見,而且都定了型。不知道——」

    一個從背後傳來的孩童聲音打斷他的話。

    「先生,夫人,請等一下。我父親要我帶口信給你們。」

    「怎麼回事?」東寧停步轉身。

    敏玲回頭看到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在街口對他們揮手,興奮浮上她的心頭。

    「那是園丁的兒子,」她對東寧說。「我在參觀庭園時見過他。他在班宅協助他的父親工作。」

    「他找我們會有什麼事?」

    「我敢打賭他的父親叫他帶消息來給我們,他可能想要領取我答應給的酬勞。我早料到我的計策會成功。」

    男孩看見自己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於是加快腳步朝他們走來。

    男孩背後突然響起車輪和馬蹄聲,敏玲看到一輛黑色的出租馬車轉過男孩背後的街角,拉車的兩匹馬以小快步移動著。馬車轉進狹窄的街道時,車伕抽響馬鞭,兩匹馬開始全速往前奔馳。

    園丁的兒子就在馬車的正前方。

    敏玲看出男孩有被馬蹄踐踏和車輪輾過的危險。

    「當心!」她大叫。

    她不知道男孩有沒有聽到她的警告,但他似乎在那一刻察覺到背後的嘈雜聲。他停步轉身。一時之間,他似乎被疾馳而來的馬車嚇呆了。

    「閃啊,孩子,快閃!」東寧大叫,拔腿往前衝去。

    「天啊!」敏玲拎起裙擺也追了過去。

    男孩終於意識到自身的危險處境。他猝然一動,衝向安全的地方。

    他的帽子被風吹落,滾進馬車的前進路線裡。

    「我的帽子。」男孩轉身衝向街道中央,顯然決心搶救帽子。

    「不!」敏玲高喊。「不要回去!」

    但男孩沒有留意。

    馬車沒有減速,車伕顯然沒有看到男孩衝回他的前進路線裡。無助的驚駭席捲敏玲;她肯定無法及時趕到。

    「躲進門口去!」東寧回頭對她大叫。他領先她幾步。

    她撲進最近的門口,無法呼吸地看著東寧和馬車從相反的方向衝向男孩。他奇跡似地比飛奔的馬蹄早幾秒抵達男孩身邊,他伸出手臂,抱起男孩。繼續跑向街邊的人行道。

    片刻後,馬車隆隆地從敏玲身邊奔馳而過,她從眼角看到車伕把一個東西扔向她。東西砸中她身旁的牆壁,掉落到人行道上。她沒有理會它,一心想要趕到東寧和男孩身邊。

    馬車繼續奔馳,危險地搖晃著,並在街道盡頭轉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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