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拓斌若有所思地瞥向嬌安。「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缺額是外子一年前去世所留下的,他是『鑒賞家』多年的會員。」
「不知道衛黎為什麼還沒有補足會員缺額。」拓斌說。
「也許是沒有合適的候選人申請。」嬌安說。「別忘了,候選人拿出的古物不僅必須是極品,還必須非常珍奇或稀罕,而那樣的古物並不容易找到。」
薇妮屏住呼吸。「『藍色梅杜莎』肯定有資格作為入會古物。」
「的確。俱樂部的博物館從不對外開放。入會古物只要足夠珍奇稀罕,我懷疑衛黎或其他會員會想質疑它的來源。」嬌安注視著衛黎。「考慮到衛黎今晚在這裡出現,我想我們必須假定他無意在旁邊閒著、希望別的收藏家找到『藍色梅杜莎』時,會捐給俱樂部的博物館。衛黎打算親自出馬取得它。」
拓斌瞥向她。「你與他熟不熟?」
嬌安猶豫一下。「外子在世時,他有時會來我們家作客。斐廷喜歡他,他們彼此尊敬。但我不能說我與衛黎熟識;我想沒有人能那樣說。」
「對,」拓斌同意。「可能沒有。」
「你們相不相識?」嬌安問。
「柯恆鵬曾介紹我們認識。但像你一樣,我不能說與他熟識,我們在不同的圈子裡活動。」
「看,他離開了他的同伴,」薇妮說。「正朝我們走過來。」
「的確。」拓斌悄聲道。「你說對了,嬌安。他知道薇妮和我的事。」
他們看到衛黎慢慢地繞過舞池邊緣,不時微微點頭為禮,偶爾停下來跟人打招呼。雖然他看似漫無目標地任意行走,但薇妮覺得他的目的地顯然是他們三個所在的凹室。
「他一定會試圖盤問你們。」嬌安警告。「他當然會非常客氣,但他是個心機極深的人。如果不想洩漏秘密,說話最好當心一點。」
衛黎在此時擠出人群停在他們面前。薇妮偷偷打量他,看出他在外表上還有一個地方與拓斌不同。
衛黎擁有浪漫派藝術家那種令人難以忘懷的眼眸。
「嬌安,」他優雅地向她行吻手禮。「很高興看到你重返社交界。好久不見。」
「你好,衛黎。」嬌安以一個流暢的動作抽回手。「認不認識我的朋友?雷夫人和麥先生。」
「麥拓斌。」衛黎朝拓斌的方向點個頭,然後轉向薇妮行吻手禮。「幸會,雷夫人。」
當他執起她的手時,她注意到他戴著一枚奇怪的鐵戒指,它的形狀像一把小鑰匙。她努力露出魅力十足的微笑,外加小小的屈膝禮。
「衛黎爵士。」
薇妮注意到他對她似乎不大感興趣。他只是微微欠身,接著又轉向嬌安。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夫人?」他說。
嬌安微微一僵,小小的遲疑幾乎不可察覺。要不是一直在看她,薇妮絕對不會注意到。
「當然。」嬌安迅速恢復。
嬌安在跟著衛黎離開時,投給薇妮困惑的一瞥。
薇妮目送他們進入舞池。
「這算哪門子的盤問?」她說。「看來衛黎只是想跳舞而已。」
「別那麼肯定。嬌安說過,衛黎的心機極深。」拓斌握住她的手臂。「來吧,這會兒無事可做,我發現我需要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裡面有點悶,對不對?」
她隨他走向通往陽台的落地窗,他們走進微冷的春夜裡。
抵達低矮的石牆時,拓斌沒有停,而是挽著她步下台階,走進提燈照亮的花園。
他們沿著小徑走向宅邸後面的漆黑溫室,溫室的窗戶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薇妮思索著嬌安隨衛黎走向舞池時,眼中的驚訝和猶疑。很少事情能使嬌安亂了方寸,但衛黎的邀舞幾乎令她驚慌失措。
「也許你和嬌安對衛黎今晚為何出現的猜測都不正確。」她說。
「你憑什麼認為我們猜錯了?」
「我得到的印象是,衛黎的目的是和嬌安跳舞,而不是打探我們的調查進度。」
「衛黎擅長隱藏他的目的,嬌安可能也不遑多讓。」
他語氣中明顯的惱怒令她吃驚地眨了眨眼。「你不高興。」
「沒有。」
「你有。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出來,你心情不好。怎麼了?你不高興衛黎沒有試圖盤問我們嗎?」
「不是。」
「真是的,拓斌,你在鬧彆扭。」
他在溫室前面停下,伸手打開玻璃門。
薇妮見他打算進入時,踟躅不前。「你認為我們可以進去嗎?」
「如果屋主不想讓人進去,他就會把門鎖上。」
「也對——」
他把她拉進潮濕的溫室內,隨手關上門。泥土和植物的氣味撲鼻而來,玻璃窗外的月光照出成排的棕櫚、蕨類和其他植物。
「真壯觀。」她開始沿著走道在茂葉花叢間緩緩前進,不時停下來欣賞一番。「我猜走在叢林裡的感覺就是這樣;希望我們不會遇到毒蛇或野獸。」
拓斌跟上她。「這我可不敢打包票。」
「你的心情比較好了。」她撫摸一片光滑、狹長的葉子。
「別太靠近。」他把她拉開。「我不認得那是什麼植物,說不定有毒,犯不著冒險。」
她惱怒地轉身。「我受夠了你的陰沈情緒。你到底是怎麼了,拓斌?」
他陰鬱地望著她。「如果你非知道不可,看到衛黎帶嬌安進入舞池時,我突然有股強烈的慾望想要請你跳舞。」
就算他剛剛宣佈他能飛,她也不可能更驚訝。「你想要和我跳舞?」
「我不知道我是中了什麼邪。」
「原來如此。」
「我對跳舞一向不感興趣,」他繼續說。「加上這條不中用的腿,那種運動更是不可能,我在舞池裡會像個大傻瓜。」
她可以聽到舞廳的音樂聲遠遠地傳來,她在陰影裡對他微笑。
「在這裡,沒有人會看見你像傻瓜。」她輕聲說。
「你會。」
「哦,但我已經知道你不是傻瓜。無論你說什麼和做什麼都不會令我覺得你像傻瓜。」
他凝視她良久,然後非常緩慢地伸手把她拉進懷裡。
相識以來第一次,他們相擁共舞。
他的舞步笨拙而謹慎,好像害怕會不小心踩到她的腳趾或把她絆倒。但那不重要,她心想,重要的是遠方有音樂、周圍有花香和他的黑髮上有月光。重要的是,她在他的懷裡,時光彷彿停駐在這一刻。
浪漫迷人的場景就像她珍愛的詩集裡所描述的一樣。
拓斌緩慢、謹慎地擁著她在熱帶植物間旋轉。她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陶醉在仙樂風飄、月滿花香的良辰美景裡。
他們來到溫室另一頭的小涼亭,他停下來摟緊她,親吻她的粉頸香肩。
「拓斌。」
甜蜜的急切在她體內升起。她環住他的脖子,抬頭迎向他的唇。
他的吻令她無法呼吸。
他把小衣袖褪下她的手臂,把低領上衣拉到她的腰際。他有力的雙手以出奇的溫柔覆蓋住她的酥胸,他的拇指輕擦過她的乳頭,使她情不自禁地顫抖。
他坐到鋪了軟墊的涼亭長椅上,拉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伸進她的裙子裡,沿著她的小腿往上游移。當他的手掌溫柔地覆蓋住她時,她的頭往後仰。
他的手指滑進她的體內,停在緊繃的慾望核心中。她深吸口氣,開始抵著他的手移動。
他解開褲襠。她用纖纖玉手握住他,拇指輕撫過硬挺的頂端。
他發出愉悅的呻吟。
「在這種時候,」他在她頸邊低語。「我無法懷疑你的催眠能力,你總是弄得我神魂顛倒。」
「我或許是訓練有素的催眠師,但你簡直是魔法師。」
月光和魔力包圍住他們。
這是她在斐廷去世後第一次跳舞。
隨著衛黎旋轉,嬌安有種茫然若失的感覺。
她從未想要再與任何人跳華爾滋,更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喜歡和斐廷以外的男人婆娑起舞。但這會兒置身在他危險的朋友懷裡,她卻感到陶醉不已。
「你的衣裳好別緻,夫人。」衛黎說。「但我無法不注意到,儘管斐廷辭世已經一年,你還是穿著居喪的顏色。」
「我想念他。」她靜靜地說。
「我瞭解。我也想念他,斐廷是我的朋友。但我不得不說,我不相信他會希望你下半輩子只穿黑色或灰色。」
她不知該說什麼。直到不久前,她甚至沒有想要結束守喪,她認定自己會一輩子活在悲傷中。但是薇妮和拓斌破除把她困在黑暗中的魔咒。他們解開斐廷死因的謎團;那些困擾她幾個月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再說吧!」
衛黎微笑,顯然暫時滿足於她的答覆。他帶著她再度滑移、旋轉。
他的舞跳得很好,她心想。她放鬆下來,陶醉在曼妙的舞步和他強壯的臂彎裡。
「你結識了一些有趣的新朋友。」衛黎在片刻後說。
那句話把她猛然拉回現實之中。這可不是愉快的夢境,衛黎做任何事都有理由,她必須提高警覺。
「我猜你指的是雷夫人和麥先生吧!」她圓滑地說。「他們確實有點與眾不同,但我喜歡跟他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