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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你在暗示我沒有能力使男人化成一攤水嗎?」她冷冷地問。

    「當然不是。」他咧嘴而笑。「你有時絕對能令我融化。」

    她瞪他一眼。「你覺得我想要研究媚功的主意很好笑,對不對?」

    「很遺憾,我想我們倆都沒有魅惑人的天分。我這話可不是亂說的,因為東寧一直在嘗試教導我個中訣竅。」

    她吃了一驚。「真的嗎?」

    「真的。我最近拿你做了一、兩次實驗,但據我看是毫無效果。」

    「你嘗試魅惑我?」

    「你顯然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努力。」

    「你什麼時候——」她猛然住口,想起他最近在吃早餐時說的話。「啊,對。維納斯化身那件事。」

    「還有海中仙女的比喻。今天早晨我從我家走到你家的一路上,都在練習那段台詞。」

    「你沒有魅惑人的天分並不代表我學不會媚功。」

    「別白費力氣了,親愛的。我已經推斷出魅力是天生的特質,或者是像敏玲小姐和東寧那樣與生俱來,或者是完全沒有,而且再怎麼學也學不會。」

    「一派胡言。」

    「我不懂你為什麼想學習媚功;」拓斌說。「沒有那項本領,你也做得很好。」

    「我認為那是侮辱。」

    「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她瞇起眼睛。「也許我會喜歡魅惑某些男人。」

    「例如我嗎?」他微笑。「心意令人感動,但沒有必要。我很滿意你現在的樣子。」

    「真是的,拓斌。」

    「我覺得你我對彼此個性的瞭解,超越了虛情假意的陳腔濫調,和沒有意義的恭維奉承。」

    「你說的或許沒錯,但我覺得媚功是非常有用的調查技巧。不先親自實驗看看,我實在不甘心放棄那個主意。」

    「我希望你會謹慎行事,夫人。我不確定我的神經承受得了你的大量魅力衝擊。」

    她受夠了他的揶揄。「放心,我不打算把辛苦學來的媚功浪費在你身上,反正我也不相信魅力打動得了你。」

    「的確。」他壓低聲音,顯示他不再是開玩笑。「但如果你決定要做魅力的實驗,那麼我必須堅持你只能以我為對象。」

    她在他眼中看到既危險又令人興奮的神情,但不確定該如何解釋那種神情;她覺得其中帶著些許嘲諷。現在正是魅力會很管用的情況。

    「為什麼我只能以你為實驗對像?」她輕聲問。

    「我無法心安理得地讓你使其他無辜的男人遭受危險。」

    「而你不是無辜的男人。」

    「那是一種比喻。」他的視線投向她的背後。「談到媚功一流,杜夫人來了。」

    薇妮有點失望嬌安選在這時、在擁擠的舞廳裡找到她。和拓斌鬥嘴總是令她神志清朗、心情舒暢。

    但是,正事要緊。

    她穩定心神,轉身迎接朝他們走來的高貴婦人。

    杜嬌安的年紀在四十五歲左右,但淺金色的頭髮成功地隱藏住洩漏底細的白髮。典雅細緻的五官和卓越的時尚品味,使她經常被誤當成三十出頭的少婦。只有近看時注意到的眼尾細紋和世故眼神,才能讓人猜出她的實際年齡。

    雖然守寡整整一年,嬌安仍然穿著黑色和灰色來紀念亡夫。儘管服裝的色調有限,但樣式在芳雪夫人的精心設計下卻是時髦無比。

    「原來你們在這兒,薇妮,拓斌。」嬌安對他們兩人微笑。「很高興今晚見到你們。我猜敏玲和東寧正在盡情地跳舞。」

    「是的。」薇妮很滿意地答道。「這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是另一場漂亮的社交出擊。我無法告訴你,我有多麼感激你為我們弄到請柬。」

    「別放在心上。由於我現在比較常出來活動,所以為了自身著想,我必須確定這些場合有我喜歡的談話對象。你和拓斌在我眼中不僅是好友,也是同事。」

    薇妮和拓斌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想到與嬌安共事就令人不安。

    嬌安建議他們在辦案需要她的特殊人脈幫忙時,找她磋商。她對她的新嗜好頗為熱中。

    雖然嬌安是他們第一位重要客戶,薇妮會永遠感激她給予的豐厚酬勞,以及把她介紹給芳雪夫人。但是他們有充分的理由對找她當顧問有所疑慮。但往好處想,她的服務是免費的。

    充滿神秘感的嬌安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薇妮對她的瞭解有限,只知道她的丈夫杜斐廷生前是大型犯罪組織青閣幫的首領。在全盛時期,青閣幫擁有龐大的合法和非法企業集團,勢力從英國一路延伸到歐洲大陸。

    青閣幫看似在杜斐廷去年去世後分裂瓦解。但拓斌在黑社會聽到的謠言卻是,青閣幫的許多企業並沒有被消滅,只是換了新的經營者。

    放眼望去,最可能的新老闆——據薇妮和拓斌的判定——非杜嬌安莫屬。

    有些問題還是不問為佳,薇妮心想。

    「我很樂意告訴你們,今晚我一直忙著為『雷麥社』進行調查。」嬌安興高采烈地說。

    她熱切的語氣引起薇妮的注意,使她更加仔細地端詳她的朋友。這種興高采烈是前所未有的;也許嬌安終於從哀傷中走出來了。

    「『雷麥社』,」薇妮若有所思地重複。「滿好聽的。」

    「我可不喜歡。」拓斌說。「如果你一定要指定一個正式名稱,給我們偶爾的合夥關係,嬌安,你可以把它叫做『麥雷社』。」

    「亂說,」薇妮反駁。「『雷麥社』比較合適。」

    「我不同意。」拓斌說。「合夥人中的前輩應該放在前面。」

    「年齡當然是考慮因素,但我不會無禮到把注意力引到你的年齡上。但是——」

    「我口中的前輩指的是資歷較深、經驗較豐富,」拓斌咕噥。「而不是年紀較長。」

    薇妮甜甜一笑,接著擺出詢問的表情轉向嬌安。「你剛才要說什麼,嬌安?」

    「『剛才』指的是不是你們為合夥關係的適當名稱吵嘴、而無禮地打斷我之前?」嬌安的眼中閃著罕見的頑皮。「這個嘛,我剛才正要告訴你們,有一些謠言正在某些對骨董深感興趣的上流人士之間流傳著。」

    拓斌放下香檳,極感興趣地注視著嬌安。「洗耳恭聽,杜夫人。」

    「我就知道。」薇妮興奮地說。「『藍色梅杜莎』失蹤的消息,已經開始在上流社會裡流傳了,對不對?這就是我稍早時跟你聯絡和請你幫忙的原因。憑你的社交人脈,你最有可能獲得這類的情報。」

    「我很高興能當這件案子的顧問。」嬌安望著人群,壓低聲音說。「我發現『藍色梅杜莎』的消息引起某位收藏家的興趣;那位極其有錢有勢的紳士以志在必得出名。」

    「你怎麼知道他想要『藍色梅杜莎』?」薇妮問。

    「因為他很少出現在社交場合,即使他列名在每位女主人的賓客名單上。他剛剛走進這問舞廳就證明他要手鐲;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使他今晚大駕光臨。」

    薇妮順著嬌安的視線望去,看到一個男子和一小群人站在一叢棕櫚樹附近。他的衣著考究,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財富與地位帶來的傲慢與自信。在這方面,他和今晚大部分的男客有著許多相同之處。照理說,他應該與身邊的人難以區別。但不知何故,他在人群中顯得相當突出,而且那種突出並非出自故意。相反地,低調的外表與態度顯示他在努力使自己看來像是背景的一部分。

    但她一眼就看到他,薇妮心想。她立刻知道嬌安在看的是哪一個人。在充滿彩色小魚的大海裡,他是一條偽裝不佳的鯊魚。

    這一點和拓斌很像,她不安地心想,忍不住喝了一大口香檳。

    但他們兩人的外型一點也不像。首先,那個陌生人的年紀比拓斌大,可能接近五十歲;其次,他的髮際線退縮得厲害,突顯出飽滿的前額和分明的輪廓;他也比拓斌高和瘦。

    「他是誰?」薇妮問。

    「衛黎爵士。」嬌安輕聲說。

    她的語氣使薇妮迅速瞥向她。她很驚訝地發現嬌安臉上有種感興趣的表情,這使她想到她從未看過嬌安用那種方式看任何男人。

    嬌安覺得衛黎很迷人。

    「可惡!」拓斌咕噥。「衛黎介入這件事?」

    「好像是這樣。」嬌安說。「還有,我懷疑他知道你和薇妮在調查這件事,他沒有別的理由在今晚到這裡來。」

    「可惡!」拓斌放下未喝完的香檳杯。「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薇妮注視他。「你為什麼在乎衛黎?」

    拓斌目不轉睛地望著房間另一頭的男子。「就像嬌安剛才跟你說的,衛黎是極有眼光和品味的收藏家,他有滿足那些品味的財源。謠傳在無法只靠金錢獲得他看中的東西時,他會不惜採取其他的手段和方法。」

    「他創辦了一家名額非常有限的高級俱樂部,」嬌安說。「會員自稱『鑒賞家』,只有那些收集最珍貴、奇異骨董的人獲邀加入。會員總是滿額,但偶有出缺時,候選人必須拿出一件合適的古物捐給俱樂部的私人收藏作為入會之用。」她停頓一下。「現在正好有一個會員缺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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