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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時候到時我自然會說。先坐下來讓我倒杯白蘭地給兩位。」

    拓斌抓起一張硬邦邦的木椅,習慣性地把它倒轉過來跨坐上去。東寧看了,迅速抓起另一張椅子如法泡製。他有樣學樣地把手臂擱在椅背上,接下傑克遞給他的白蘭地。

    「我得承認我和葉英沒什麼往來。」傑克回到書桌後,壯碩的身軀坐進特大的椅子裡。「他專門買賣失竊的貴重骨董、珠寶和藝術品,據說客戶都是上流社會人士。恐怕比我這行高級多了。」

    「沒那回事。」拓斌啜一口白蘭地。「在我看來,走私、開酒館和買賣骨董贓物之間並沒有多大的差別。至於上流社會客戶,你絕對不輸他。」

    傑克低聲輕笑。「謝謝。好了,關於葉英,他專門替基於種種理由而不願面對面的客戶,處理交易和舉行拍賣。」

    東寧皺眉。「違法的拍賣如何運作?」

    傑克靠向椅背,一副準備講課的模樣。「葉英擔任買賣雙方的中間人。他把交付拍賣的貨品通知有興趣的人和徵求出價。他答應將所有相關人士的姓名保密。他收取豐厚的佣金,日子似乎過得很不錯。」

    拓斌用手指輕敲椅背。「他會不會主謀並指使他人偷竊?」

    傑克把一隻手放在便便大腹上,思索了一下那個問題。「不知道。但我認為只要有利可圖,他極有可能會利用機會那樣做。」

    「你剛剛提到上流社會的客戶。」拓斌說。「你知不知道有誰跟他做過生意?」

    「不知道。他們多花錢買的就是絕對保密;信譽畢竟是葉英吃飯的傢伙,他一直很小心地維持著。」

    拓斌想到薇妮在名片上印的字:保證保密。「似乎不是只有我的夥伴雷夫人試圖用保密的承諾,來吸引上流社會的客戶。」

    傑克聳聳肩。「經營者必須竭盡所能地確保利潤。我按照你的要求傳話給葉英說你想和他會面。他回覆的速度之快,我想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說,他和你一樣急於討論這個下落不明的骨董。」

    「何時何地?」

    「那恐怕得由葉英決定。你不必擔心如何找他,他會找你的。」

    「我沒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

    傑克扮個鬼臉。「我得到的印象是你很快就會見到他——很快、很快。」

    拓斌再啜一口白蘭地,然後放下酒杯。「還有其他可以告訴我的嗎?能不能描述一下他的長相?」

    「我們見過一、兩次,但老實告訴你,就算他在街上走過來跟我打招呼,我也不會認得他。葉英不讓他的客戶或合夥人在白天看到他。」

    東寧看來很感興趣。「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只在夜間工作,而且一定待在陰影裡。靠兩個街頭流浪兒替他送信。」傑克轉動手中的酒杯。「據我所見,我可以告訴你,他的身材矮小。從聲音聽來,他不是年輕人,但也不是年老而衰弱的人。我曾經瞥見他穿過霧茫茫的巷子離開,他走起路來怪怪的。」

    「怎麼個怪法?」拓斌問。

    「有點一瘸一拐,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敢打賭他發生過不幸的意外,骨頭始終沒有癒合得很好。」

    「考慮到他的職業,發生那種意外也不奇怪。」拓斌說。「可能是和不滿意的客戶起了衝突。」

    「有可能。」

    東寧瞥向拓斌,好像在請求允許讓他提出自己的看法。

    「什麼事?」拓斌問。

    「我只是想到葉英的跛腳可能是偽裝的一部分。」

    拓斌低聲輕笑。「說得好,的確很有可能。」

    傑克瞥向拓斌,心照不宣地眨眨眼。「你的新助手可能頗有吃這行飯的才能。」

    「我擔心的就是這樣。」拓斌說。

    東寧微笑,顯然對自己很滿意。

    傑克轉向拓斌。「你和你的夥伴接了新案子,是嗎?」

    「我們的客戶聲稱他的妻子遭到指使她偷骨董的人殺害。」拓斌不帶感情地說。

    「啊,那個催眠師的妻子。」

    東寧坐直身子。「你聽說過那件事?」

    「是啊!」傑克喝一口白蘭地。「那種消息遲早會傳到貴豐酒館來。」他望向拓斌。「你們又在找尋兇手?」

    「好像是這樣。」

    東寧驚訝地瞥向拓斌。「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賀夫人遭到殺害是毫無疑問的。」

    「她確實是死了,」拓斌說。「但我不確定我們不知道兇手的身份。」

    「我不懂。」東寧說。

    「賀夫人遇害那夜與她的情夫相約見面。」拓斌耐心說明。「她的丈夫知道她有外遇,他承認他知道幽會的事。他那天晚上去看催眠表演,後來他的妻子被發現遭人勒斃。我們目前只知道那幾項事實。」

    東寧仍然一臉困惑,傑克卻一臉瞭解地點點頭。

    「你認為賀浩華跟蹤她到幽會地點,在妒憤中殺了她。」他說。

    拓斌聳聳肩。「我認為那樣解釋事實情況最合理。」

    「等到他發現她偷走一件貴重骨董、和那玩意兒下落不明時,已經太遲了。」傑克哼著鼻子說。「還說是大致公平合理的處置呢!」

    「等一下。」東寧連忙說,他轉向拓斌。「你的意思是說,你認為賀浩華僱用你和雷夫人找出他妻子的情夫,不是因為他想讓兇手受到法律制裁,而是因為他想找到手鐲?」

    「沒錯。」拓斌說。

    「如果認為客戶在說謊,那你為什麼同意接下這個案子?」東寧問。

    「這件事由不得我。」拓斌喝完他的白蘭地。「我的夥伴明白地表示,無論有沒有我,她都決心找出兇手和手鐲。」

    「而你不能讓她獨自調查這麼危險的案子。」東寧推斷。

    「沒錯。」拓斌轉向傑克。「還有什麼要告訴我們?」

    「沒別的,就是勸你們小心一點。」傑克說。「葉英涉及這件事令人有點擔心。傳說他的幾個客戶不僅非常有錢,在設法取得收藏品時,還相當冷酷無情。」

    「說也奇怪,我已經下了那個結論。」拓斌起身,放下空酒杯。「來吧,東寧。我們得走了,否則會趕不及在午夜前抵達施家的舞會。但願葉英不會讓我們等太久。」

    「我懷疑他會。」傑克說。「但我唯一能肯定地告訴你的是,會面一定是在夜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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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後不久,薇妮和拓斌站在施家的豪華舞廳邊,觀看東寧和敏玲跳華爾茲。一種無可避免的感覺悄悄爬上她的心頭。

    「他們看來很配,對不對?」她說。

    「對。」拓斌不帶感情地說。「我知道你一心想把敏玲嫁入豪門,但愛情有時會妨礙原本非常值得稱許的計劃。」

    她注視著婆娑起舞的男女。「也許只是逢場作戲。」

    「別抱太大的希望,我擔心會發生最壞的情況。」

    她皺眉蹙額。「最壞的情況意味著他們墜入情網?」

    「那是你的看法,對不對?」他用同樣單調的聲音說。

    不知何故,拓斌同意墜入情網是最壞情況的冷淡態度,令她無精打采起來。不知道他會不會把他自身墜入情網的可能性,視為同樣可怕的命運。

    「不幸的是,我必須告訴你,東寧似乎頗有當偵探的天分。」拓斌補充道。「他已經嘗到了箇中滋味,我很懷疑我還能說服他考慮比較穩定的職業。」

    她很能瞭解他的無奈。他一心想善盡對東寧的父兄職責,就像她一心想替敏玲謀個安穩的未來。

    「我也必須告訴你,有偵探才能的不只是東寧。今天下午,敏玲展現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詢問技巧。」她說。

    「你們今天這麼快就查出班克斯爵士與手鐲的關聯,真的很不簡單。」

    「謝謝。」她高興地說。「重點是,當敏玲笑盈盈地盛讚崔埃蒙在骨董界的聲譽時,他只差沒化成一攤水。我發誓,即使我沒有答應付錢給他,她也能夠從他口中套出話來。」

    「魅力向來是有用的才能,而敏玲小姐非常富有魅力。」

    薇妮點頭。「我一直知道她有種迷人的優雅氣質,但我承認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令男人著迷的能力對從事調查工作多麼有幫助。」

    「嗯。」

    「事實上,看到敏玲下午的優異表現使我想到一個主意。」

    拓斌沈默片刻後,才小心翼翼地問:「什麼主意?」

    「我想叫她傳授我用魅力使男人透露消息的技巧。」

    正在喝香檳的拓斌被嗆得又噴口水又咳嗽。

    「天啊,你沒事吧?」薇妮從小手提包裡掏出手絹塞進拓斌手裡。「來,拿去用。」

    「謝謝。」他用繡花手絹捂著嘴說。「但我想我真正需要的是一大杯烈酒。」他從經過的侍者手中的托盤上拿了另一杯香檳。「但這會兒只有拿這個先擋一擋了。」

    她皺著眉頭看他灌下半杯香檳。「是不是腿又疼了?」

    「我的腿很好。」

    她不喜歡他眼中的亮光。「那麼你是怎麼了?」

    「親愛的,你有許多了不起的本領和才能。但身為你忠實的事業夥伴,我不得不告訴你,我反覆思考後的意見:你不必白費時間和力氣去研究如何用魅力使男人透露秘密。」他認定她學不會媚功的事實刺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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