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蕭涵珍
允陽伸手解開映陽的衣扣,邊解邊想,如果映陽當真是女人,究竟當初的龍鳳胎其實是一對雙胞姊妹?抑或是當初在車禍中過世的人才是真正的映陽?
當衣扣全解開後,允陽的目光停在映陽纏著白布條的胸口上。映陽腦筋有問題嗎?為什麼在胸前纏上白布條?若不拆下來,這濕答答的白癡不得肺炎才怪。允陽暗自咒罵著,扶起映陽,伸手解開長長的白布條。
當白布條盡數解下的剎那,允陽一手繞著長長的布條,雙眉不自覺地蹙緊。這傢伙居然真是個女人!
映陽是個女人,七曜們的人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而映陽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是個女人?
天殺的該死!他恨不能立刻就上七曜門對質,偏偏映陽不省人事,連照顧自己都不能,而他又不能把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托給任何人照顧,若是讓人發現映陽是個女人,他準會被陳媽念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允陽極度不悅地幫映陽換上襯衫。發燒中的映陽雙頰排紅,煞是迷人,不過呼吸急促及臉上露出的不舒服卻教人心憐,縮在被單下的臉蛋更顯得楚楚可憐。
敲門聲打斷他遊走的思緒,艮絕侖好整以暇的進門,目光掃過床上的白布條,臉上立刻浮起戲謔的笑容。
「我看允陽哥的身體還好嘛!咦,怎麼床上都是白布條?你該不會是想當木乃伊吧?」他打趣道。
「你少囉唆,我是找你來看病的。」允陽不悅的蹙著眉說。
絕侖放下醫療箱,促狹道:「聽說是七曜門的月曜映陽淋了場雨,陳媽可擔心死了,直說這個孩子又標緻又漂亮,人乖巧懂禮貌,把映陽形容得不知是男是女。」
該死的!陳媽淨說些有的沒的!允陽更加不悅的打量著眼前玩興正濃的絕侖。
「看允陽哥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會是擔心吧?」絕侖邊說邊玩著允陽的頭髮,「這可不行喔!咱們允陽哥可是名草有主羅!怎能敗在另一個男人手上?」
見絕侖故意裝得歎息聲的,讓允陽更加生氣。他伸手扳開絕侖的手,抿唇不語。
終究是多年的夥伴,絕侖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他露齒一笑,「你和我哥一樣,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幽默感?麻煩當前誰還會有幽默感?真是天殺的該死!請到的醫生居然會是艮家老二——那個頑性不改的低能兒。
允陽歎口氣,「為什麼是你來?」
「老哥在醫院忙啊!手術室進進出出的。放心,我的醫術也十分高明。」絕侖打開醫療箱拿出體溫計。
放心?對於艮家的醫術,他是絕對有信心,不過以絕侖的個性,在得知映陽真實性別後,若能不大大消遣他一番,那才真能教他放心。真是的,映陽沒事跑到湖裡泡澡幹嘛?簡直不知死活!」
不理會允陽抱怨的聲音,絕侖走到床前,打算替映陽檢查。
這映陽長得果真標緻,簡直就是不男不女嘛!但當他看見襯衫下緩緩起伏的胸部時,他不禁愣了一下,「月曜映陽是個女人?」
允陽沉默的點點頭。
「陳媽不知道?」絕侖一面說,一面忙著測映陽的體溫。
「不知道,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發現映陽是女兒身的震撼依然留在允陽的心中。
「因為幫她換衣服?」絕侖一臉詫異的問。好歹他們也相處了一整天,身為八堯集團的一分子,允陽居然連對方其實性別都分辨不出來,這太離譜子!
「沒錯!」允陽不耐煩的說。
「映陽沒事扮成男人做什麼?」絕侖不解的問。
「木曜昳說過她腦筋有問題。」
這張楚楚動人的面容,有哪個白癡會當他是男人?該不會連允陽也生病了吧!絕侖望著手中的體溫計,淡淡地說:「發燒了。」
「廢話!」允陽沒好氣地應道。絕侖當他是白癡啊?摸摸她滾燙的額頭,即使不是醫生也知道她發燒了。
「拜託你客氣點。」絕侖拿出聽診器聽著映陽的心跳,半晌,他收起聽診器問:「心跳正常。她有沒有咳嗽、流鼻水等現象?」
「我怎麼知道。」允陽雙臂環胸、滿心不悅的說。他又不是映陽的保母。
絕侖聞言,瞥了他一眼,繼續檢查映陽的喉嚨。
「感冒加上過度疲勞,或許還有心理壓力在。我先開個退燒藥,還有一些消炎片。」
「她什麼時候會好?」允陽問著,語氣裡有一絲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關心。這傢伙最好快點好起來,他還要抓她回七曜門。
「這要看個人體質而定,大概三到七天吧。」絕侖善盡醫生職責的回答,眼中快速掠過一抹興味的眸光,有意思,允陽似乎對床上的病人很關心,這是他未曾見過的。
絕侖又看了映陽一眼,縱使是在睡夢中,她的額頭仍深鎖著濃濃的愁緒。
「別給她太多壓力。如果她當真精神狀況不好,過度壓力會導致精神崩潰;還有,既然是個女人,你也別太苛求她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允陽不悅地看著絕侖撥動一頭略帶綠色的長髮,屬於艮家的獨特色澤,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如果映陽知道自己是個女人,那事情就簡單多了。不過,如果她自己已經混淆到分辨不清,甚至在遇到有關性別的事時總是恍恍惚惚,那麼你最好別刺激她。」
「你說清楚點。」
「一般而言,精神混亂到這種程度,多半是因為受到不小的刺激,潛意識中的自我保護行為。無論是自己遺忘或深藏記憶,或者是潛意識的人格定位錯亂,都是禁不起再一次重大打擊的。」絕侖頓了頓,又回頭看了映陽一眼,方才續續往下說:「如果我沒猜錯,映陽應該是曾受到重大的打擊,而且七曜門裡必定有人瞭解前因後果,只是不願揭露。」
允陽沉默的點個頭,絕侖說得沒錯,那天和昳的交談中,他多多少少聽得出眉目。
「這麼說映陽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陰影了?」允陽問。這也太可憐了一點,枉費她長得如此絕美,卻是個神經錯亂的人。
絕侖搖搖頭,輕笑道:「也不一定。新環境本身就會帶來些刺激,讓她重新思索對自己及未來的定位。我想,七曜門之所以讓她走出保護,參與這次合作案,也是賭上這點。只要不是刻意的質問、強迫她去回憶,只要她本身仍有堅強的意志,也是有可能恢復正常。」
什麼堅強意志嘛!一個舉目無親的人,既然選擇了混淆的精神,就表示無法承受痛苦的過往,又怎麼會有堅強的意志?允陽不認同地想。
「如果沒有你說的條件呢?她又會如何?」
絕侖目光注視著允陽,緩緩地說:「那只有一個結果——崩潰。」
絕侖篤定的聲音迴盪在允陽心中。
崩潰?不知怎的,允陽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答案。他眼前浮現那張在冷氣中楚楚可憐的臉孔,在大樓中也能迷失的路癡,縱使那白癡有千萬個毋需存在的理由,換得此種下場也未免太可憐了。
「你可以幫他的,允陽哥。」絕侖邊整理醫藥箱邊說。
「我?」開什麼玩笑!要他幫忙那個白癡?
「給她信心、關心,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這算什麼答案?允陽沒有應聲。
收拾好東西,絕侖遞給他幾包藥,「紅包發燒時吃,白包三餐飯後及睡前吃,藍包是安眠藥,如果映陽想太多,給她一顆,切記,切記!」他像教導小學生般的說。
什麼切記不切記?他又不是小孩子,允陽皺著眉,有些不高興。
驀地,允陽被絕侖摟個滿懷,絕侖獨特的髮色在他眼前摩蹭,他還來不及反應,絕侖的吻便印在他的額頭上。
允陽回過神,一把用力推開他,沉聲喝問:「你在幹什麼?」
絕侖促狹的笑道:「這是祝福之吻!祝福我們的允陽哥順利甩掉黎璇,抱得美人歸。」
允陽聞言……皺眉瞪著他,怎麼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有意封殺黎璇的感情,對於突然冒出來的映陽紛紛投下支持票,以期待一場好戲。真不知道當初黎家二老苦苦逼婚時,這群人到底在哪裡?
「怎麼,允陽哥不高興啊?」絕侖笑問,提起醫療箱打算打道回府了。
「你要走了?」該死的!他得盡快找個方法說服絕侖不要把映陽的性別說出去才行。
「允陽哥捨不得我啊?」絕侖歎聲地說,忍不住又放聲大笑。過了半晌,他才斂起笑容,「你擔心的事我很清楚,放心好了。」說完,在允陽不及反應時合上門離去。
「喂!」允陽追了出去,追了幾步卻又在轉角停住。空氣中飄著的是絕侖促狹的聲音和陳媽擔心的問句。
「我不是說沒事了嗎?」是絕侖的笑語。
「你這個孩子少和我打馬虎眼!」
「陳媽,冤枉啊!我可是數一數二的名醫耶!映陽絕對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