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偏離二分之一

第9頁 文 / 蕭涵珍

    「當真?」

    「沒事啦,一個大男人偶爾感冒一下不會有事的。」

    好傢伙!絕侖果真沒說出映陽是女人的事,允陽不禁會心一笑。

    「你這個傢伙!」

    「哇!人家又沒說錯,陳媽別敲我嘛!」絕侖佯裝求饒的說。

    「你這傢伙油嘴滑舌的,我不相信,我要親自去看看映陽的情形,我才放心。」

    「哎呀,陳媽,你就別去打擾人家小倆口啦!」絕侖的聲音裡滿是笑意。

    「什麼小倆口?」陳媽嚷道。

    天殺的該死!允陽忍不住在心中咒罵。

    「陳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兩個男人在一塊也沒什麼嘛!何況映陽那麼可愛,對不對?」絕侖軟語商量。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允陽恨不得立刻轟走絕侖那個白癡。

    「話是沒錯,可是少爺……」

    「沒問題啦!允陽哥什麼時候替人換過襯衫了?走啦,我們下樓去了。」半哄半騙半捉弄,絕侖和陳媽愉快又滿意的下樓了。

    超級大混帳!允陽站在牆角,面色陰沉地聽著陳媽和絕侖討論著如何向黎家解除婚約,說服八堯第一階層,還有如何籌辦婚禮的話。

    天殺的該死!絕侖還說要他放心,而他居然真的放心,真是天殺的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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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很大,夜正深,宇宙彷彿又回到了混沌未開的時代。允陽掀開窗簾一角,靜靜地欣賞這屬於子夜的迷茫與飄然,腦中猶殘存著數小時前陳媽勸他早點歇息,把映陽交給僕人照顧的情景。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去,端詳起病中的映陽。

    映陽的燒是一陣陣的,這會兒體溫又回到三十九度,允陽皺緊的眉透露了心中極度的不耐煩。

    絕侖到底會不會開藥?什麼醫術數一數二,映陽再不退燒,他真的會拆了艮家的招牌,塞進絕侖那張油腔滑調的嘴裡。

    允陽將藥粉倒進溫開水裡,幸好絕侖還記得將藥丸搗成藥粉,否則映陽這樣不省人事,怎麼吃得下去?

    將藥粉攪勻後,他一手摟起昏睡的映陽,將杯緣的吸管湊至她口中,既然連睡眠中的嬰兒都懂得吸吮牛奶了,映陽應該不會全然不知吧?允陽心想。

    他拿著杯子靜待杯中藥水消逝,怎麼等了半天,杯中的藥水依然沒有減少分毫。

    「喂!」允陽搖晃著映陽,不悅地呼喊。天殺的白癡!睡得這麼沉,居然連吸吮都不知道。

    「映陽,醒醒!吃藥了!」他提高音量的喚道,但她絲毫沒有要睜開眼睛的跡象。他懷疑自己的聲音迴盪在寂寥的夜裡,卻百分之百摒除在映陽的意識之外。

    「混帳!」允陽忍不住咒罵一聲,用力放下手中的杯子。

    究竟陳媽前兩次是怎麼餵藥的?怎麼他一直想不起來?該死的!他再次環視屋內,試著找尋另一個餵藥的方法。

    允陽的目光在咖啡杯中小巧的湯匙上停住。也好,就先試試這個吧。

    起身洗淨了小匙,允陽舀起一匙藥水,試著扳開映陽的唇,一點一點地喂。

    該死!這個白癡連喝藥水也不會嗎?允陽瞪著大半流在外面的藥水,顯得更加沒耐心了。他將湯匙丟回桌上,索性交著雙臂置之不理。算了!這種白癡死了算了!他閉目靜息,直到空氣中迴盪著幾許微弱的呻吟聲。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漆黑?映陽遲疑地想。頭好沉重,昏脹得令人難受;沉鬱的空氣陣陣壓緊胸口,呼吸好困難。有那麼一瞬間,映陽懷疑自己身陷夢魘之中,直到極度的不安與頭痛硬逼著自己清醒些。

    映陽隱約可以感受到自己渾身滾燙,手腳仿若已麻痺般的無法動彈,她試著張開雙眼,卻無法如願,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聲,神智卻難以清醒。

    允陽打量著苦苦呻吟的映陽,漂亮的臉蛋因劇烈疼痛而皺著,她那楚楚可憐的妖媚直挑允陽心坎最深處的角落。

    該死!他就是無法狠下心不理會這個可憐的小東西,真是該死的!允陽拿起杯子含了一口藥水,眼前也只剩這個辦法了。

    捏著映陽的下巴,允陽輕輕覆上她的唇,她下意識地打開嘴巴。

    藥水喂得極順利,允陽卻覺得不舒服。映陽明明是個女人,為什麼他會有種吻錯人的感覺?好像吻一個不男不女的人妖似的。

    允陽強抑著混亂的心跳和噁心的感受,直衝入浴室,以冰涼的水清醒神智。

    這裡又是哪裡?映陽在微弱呻吟後,漸漸的,連呻吟的氣力也沒了,只能隱約感覺到有人吻著自己,硬是灌了些苦苦的藥水,然後她意識模糊的陷入另一個夢魘。

    那是一片深沉的湖,沒有邊際,沒有光亮。映陽不停地往湖底墜下,難以掙扎,無法掙脫。模糊的視線中浮現另一張相似的容顏。

    「映紅!」映陽拚命地呼喊。

    對方一逕地搖頭,閉唇不語,臉上的淚水融在平靜的湖水中。

    「映紅!」映陽伸手,卻只能觸到冷冷的湖水。

    「映紅!」為什麼映紅不理他?為什麼止不住映紅的淚水?

    映陽睜大了雙眼,直到眼前那張容顏逐漸清晰。

    那張臉的嘴角殘留一絲殷紅的血,雙臂不斷淌著血漬,在湖水中逐漸暈開,緩緩漾成一片淡紅。

    「不要!」映陽心急地嚷著,伸手撥去眼前的湖水。

    映紅滿臉的淚,嘴角些微掀動,映陽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卻在看清眼前景象時,一陣驚呼。

    看到了!看到了映紅背後是一對染血的羽冀,殷紅的鮮血正沿著斑駁的白羽流洩,不斷地融入湖中。

    映陽慌忙地奔向前去,可是無論她怎麼跑,也觸碰不到那雙悲慼的眼,那樣悲慼的顏。

    「不!不要——」映陽拚命大吼,卻無法自這深沉的夢魘中清醒。

    驀然,映陽可以感受到背後多出了一雙潔白的羽冀,為什麼?為什麼和映紅不一樣?為什麼自己不能分擔映紅的苦痛?映紅的容顏充滿苦痛,羽冀是染血的紅,然而在映紅的淚水中,為什麼會是那樣的包容體諒和心甘情願的滄桑?為什麼?

    「映紅,你說話啊!」映陽嘶吼。

    此時映陽感覺得出自己在上升,或者是映紅正在下墜。不!不能讓映紅獨自損落,不能讓映紅獨自墜向萬丈深淵。映陽伸手極力舞動,但他們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不要!不要!」映陽放聲大叫。

    湖裡傳來淡淡歎息,輕輕祝福,及一種深深的期許。

    「不!不要——」撕裂般的吼聲硬生生地劃破了夢魘,猛然驚醒的映陽還殘留著夢中的淒楚;而被吼聲吵醒的允陽表情十分不悅。

    「我……這是哪裡?」映陽打量屋內的擺設。很明顯的,這裡不是他的房間。

    「我的房間。」允陽不悅地應道。天曉得他抱著渾身透濕的映陽時,腦子也跟著混亂,竟然會把這個傢伙抱進他房裡。

    自己怎麼會跑到他的房間呢?映陽蹙眉想了好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反而讓腦袋更加的昏沉。她伸手揉著太陽穴,這才發覺自己的衣服已經換下。

    「我的襯衫呢?」映陽喃喃的問。

    「都濕了,所以我把它換下來了。」

    「謝謝。」

    謝謝?允陽微瞇著雙眼,打量著絲毫沒有一點嬌羞之色的映陽。她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男人吧?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允陽直盯著那雙迷茫恍惚的瞳眸,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是厭煩?是擔心?

    「好痛!」映陽可憐兮兮地說,允陽不自覺地放開手。

    「快睡。」允陽命令,她卻恍惚地搖搖頭。

    「不舒服?」允陽伸手輕觸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啊。

    「頭有點痛,而且我……」映陽支支吾吾的說。

    「怎麼了?」該死!這傢伙怎麼老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我夢到映紅,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一直叫她,可是都沒有用。」她搖搖頭,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允陽皺著眉,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好嗎?」他的語氣充滿了關心。

    映陽恍惚地點頭,「可是……」可是揮不去那場夢魘,如此鮮血淋漓地自胸口被挖起,那樣刻骨銘心,那樣渺茫,那樣迷惘得難以掌握。

    允陽眉頭緊皺,他不忍心看這可憐兮兮的小東西胡思亂想,於是遞上一杯水以及安眠藥,示意她吃下去。

    映陽瞪大眼睛,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安眠藥。現在才半夜兩點,你再睡一下。」

    「我不要!我怕又會回到那個可怕的夢裡。」她將臉埋在掌中,頻頻搖頭。

    「吃下去,乖乖睡覺。」允陽沉聲命令著。

    她抬起頭看他,語氣遲疑地說:「可是我……我……」

    「我不管你在擔心什麼,我對你們雙胞胎誰死誰活也沒興趣,你要弄清楚,現在活著的是你,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為你所愛的人及愛著你的人活下去。」允陽斬釘截鐵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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