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五月詩
貓?!籃谷幾乎要大笑出來,他竟然跟一隻掛了的貓生氣!
不過她的表情讓他硬是收回了笑聲。
"過來。"他張開臂膀,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反應。
薇寧一點也不客氣地上前,抱住他的胸膛,頭顱伏在他胸前,久久不說話。
他沒養過寵物,根本無從瞭解她的心情,所以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擁著她。
抱著她的感覺該死的好,他又感到那種相依偎的溫暖;那種原本除了小蝶之外,他從來不曾在別人身上得到的……溫暖。
薇寧輕輕掙脫出他的懷抱,哽咽著,"對不起,其實我今天來,不是因為阿丁的事……"
他皺眉看著她,"你哭得真難看。"轉身抽了幾張面紙給她。
她也不客氣地用力擤鼻涕,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醜樣子。
"那你來是為了什麼事情?"藍谷懶散地靠回椅背。
"我來……是要還你這個。"眼睛鼻子通紅的她從外套口袋裡掏出十張十元美金,隨後起身。"好了,我……要走了。"
"你來我這裡就為了拿夜渡費給我?"他惱了。
"我不能拿你的錢。"她誠實地回答。
"你……"他被她氣得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從遇到她開始,每件事情都走了樣。他破例為一個女人留在某個城市,為此他的經紀人氣得跳腳,總算勉強為他弄了一套電腦作曲系統過來。不只如此,他還跟這個發燒到神志不清的女人上床,現在更被她氣得腦充血,人家可一點也不領情。
眼看她已經走到門口,自己開了門——
"慢著!"
"什麼事?"
"我……陪你去處理阿丁的事。"見鬼,他本來不是要講這些話的。
"真的?"原來紅腫的眼睛又湧起一波淚意。
算了算了,誰教他就是受不了女人的眼淚。
他們一起下樓,他陪她到一家設備看來不錯的獸醫院,幫她填寫表格,準備好所有資料,讓她的寶貝阿丁能住到五星級飯店,這貓命倒是挺好的。而她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掉眼淚。
"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醫生會幫我們處理。"藍谷走到她身旁溫柔地說。
"謝謝你。"她的回答非常微弱。
"陪我去吃頓早餐。"他命令地說。
其實他是看她一張臉像要暈倒似的蒼白,這個女人似乎喜歡虐待自己,不是在公園吹冷風、就是在醫院裡絕食,他不想為自己惹麻煩,可是張口卻又吐出連自己都驚訝的話——
"這裡我不熟,你要負責餵飽我。"
薇寧的嘴角牽起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沒問題。"
???
他們來到這家叫作"熱情"的早餐店,標準的美式風格,他們沿窗而坐,面對舊金山的街景。在薇寧的建議下,藍谷點了培根松蛋土司和咖啡,他也為她叫了相同的食物。
"你叫什麼名字?"遇到這個女人,打亂他所有的生活秩序。比如說,都已經上了床,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只知道她唱歌的時候叫作小雨。
"韓薇寧。"她用中文發音,然後再用英文解釋,"韓是我的姓,薇是薔薇花,寧則是寧靜的意思。"
"薇寧……好吧,就決定以後叫你薇。"他默念之後擅自決定,"或者薇薇。"
"沒有人叫我薇薇。"她蒼白的臉頰出現淡淡的紅暈。
"這是我的專利。"他有些得意,咬了一口早餐,意外地說:"這家店的土司還不錯。"
"我比較喜歡他們的咖啡。"她喃喃回答。奇怪,看著他滿足的吃相,她竟然也感覺餓了。
"為什麼叫作小雨?"
"因為……媽媽告訴過我,本來她想要將我取名為'雨薔',意思是雨中的薔薇。那是她和爸爸戀愛的時候,曾經看過一部電影的女主角名字。"提到過去,她的表情顯得有些迷茫。
她沒有提到的是,爸爸離開她們之後,媽媽開始陷入一段又一段短暫的婚外情,跟別的女人短暫分享同一個男人,直到那個男人拋開媽媽另尋新歡,媽媽只好再找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尋找安慰。
忘了家裡等待她的兩個女兒,一朵是淋了雨的薔薇、一朵是微小的茉莉花。茉莉,她有著最甜美笑容的妹妹……"你來舊金山多久了?"藍谷的問題打斷了她的思緒。
"兩年。"她回答。
"幾歲?"
"二十七……為什麼問這麼多問題?"她終於防衛地望著他。
"我從來不跟陌生人上床,問些問題也算保住了原則。"他說得輕鬆自在,啜一口咖啡,滿意的歎氣。
這句話讓她閉了口。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跟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上床,而且沒有一絲悔意;有的,頂多是那天早上醒來的驚慌而已?
她輕歎一口氣。
他是好看的,事實上,她從來沒見過比他還好看的男人,尤其那雙眼睛像會放電般黑亮深邃,總讓她不敢凝視太久。
在舊金山街頭,有太多金髮藍眼的性格帥哥,可是她從來不會太有感覺。或許是因為總覺得與那種美隔了一層。東方與西方的隔閡,就像希臘的維娜斯雕塑雖然美,可是她還是欣賞中國的古代仕女圖。
他卻是徹底的東方美男子,眉、眼、鼻樑、嘴巴都長得恰到好處,不是西方人那樣粗獷陽剛的線條,而是收斂些的斯文優雅,但仍舊徹底的男性化。很符合中國古人說的"玉樹臨風",沒錯,就是這個成語。
可他不是那種正氣凜然的文質彬彬,嘴角淡淡的微笑總覺得帶著隱隱的邪魅,讓他的俊美夾帶致命的殺傷力。
危險的男人,人們應該在他身上貼上"危險勿近"的標籤,免得一些笨女人為他傷透了心。
"你看夠了嗎?"藍谷似乎忍著笑。
他的問話提醒她,她竟然入迷似地盯著他看,真丟人!
先拐他上床,然後現在又對著他流口水,她對自己的反應驚訝極了。因為她一向避這種男人如蛇蠍,視俊美的男人為禍水!
誰說紅顏禍水的?眼前這個會用眼睛勾人的藍谷,會讓任何女人願意為他犯罪!
"我有這麼耐看?"
薇寧急忙搖頭,"不是的……我只是在……"
一時間,她連個蹩腳的借口都找不到!幸好蘇珊這時走來,解救她的困境。
"小雨,這是你的朋友?"今天早上是蘇珊當班,逮到為兩人咖啡續杯的機會,她走過來就開口問薇寧。
"不……"看到他揚眉望著她,她連忙改口,"是的。"
薇寧打賭,蘇珊眼裡閃爍的是對藍谷的"性"趣。不知怎的,她覺得不太舒服,或許是因為她跟藍谷上過床,沒錯,就是這樣。
"嗨,我是蘇珊,小雨的朋友,你是?"
"我是藍谷,薇薇的……好朋友。"藍谷不止語調曖昧,連轉頭注視薇寧的眼神都很曖昧。
發現這個好看的東方帥哥眼裡只有薇寧,蘇珊聰明地放棄對他的好感,但還是忍不住賣弄自己嫵媚的風情,眨眨眼睛才離開。
"你常來這裡?"藍谷的目光享受著蘇珊凹凸有致的玲瓏背影。
"沒錯,事實上我在這裡工作。"薇寧發現了他的視線落點,不高興地回答,男人果然都是色狼。
他立刻看向她,"你在這裡工作?賣早餐?"
他的驚訝語氣讓她採取防備的姿態。"對,賣早餐,憑勞力賺乾淨的錢。"
"然後晚上到藍月那裡唱歌?"她實在令他驚訝。
"這你早就知道了。"她僵硬地說,"不過,我唱歌的事情沒跟這裡的朋友提,你別告訴他們。"
"除了這些,你到底還有沒有其他工作?"
"沒有。"她立刻補充,"其他時間我在大學旁聽課程。"
他驚異地望著她,終於開口,"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我的?"
"其他的你全部都知道了。這些資料是不是足夠讓你恢復正常的秩序?"她諷刺。
"勉強夠了。"藍谷忍著笑,她那副小刺蝟的樣子真可愛。
又是那抹若有似無的勾人微笑,討厭!
"你學過音樂嗎?"他的神色突然轉為正經。
"沒有,為什麼問?"她擰著眉反問。
音樂是她最脆弱的一部分,她可以一直保持冷漠的面具生存,可是在歌曲裡,她是有靈魂的。也因此她特別怕被看穿。
"我喜歡你的歌。"他直截了當,對於音樂,他始終是這樣的態度。
只是筒單的一句話,卻神奇地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謝謝。"她想不出任何更好的答案。
"改天去我那兒唱歌給我聽。"藍谷的眼睛望著她,教人看不透的深邃。
她拚命搖頭。
不,從兩年前開始,她再也不為任何人唱歌了。自從……
她猛然起身,倉卒間只留了一句,"我還有課,先走了。"
頭也不回地跑開,生怕昨日的夢魘緊跟在後。
???
"你怎麼找得到我?"薇寧帶著微微紅腫的眼睛開門問道。
"問早餐店的蘇珊。"藍谷誠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