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韋伶
玉桐嘴角的笑容開始僵硬,念頭一閃,突然出其不意地拉下南募攬著自己肩頭的大掌,不偏不倚放在自己胸前。「我們當然在一起,而且關係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它代表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吧,善褚大人?」
「現在你明白了吧?這種男歡女愛的事不是我不讓你去跟皇上提,而是它真的不適合。」
「是啊,那只是我們兩人間的私事,你又何必跟什麼雲燕子、什麼海寇亂黨扯上關係?」
玉桐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抉擇究竟對不對,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偏袒南募。
「聽見了嗎,善褚大人?」
南募不客氣地下逐客令,眼神凶狠地凝視善褚。
善褚同樣兇惡地瞪著他,公然與他對峙,良久之後,才一臉不甘心地轉身而去。
見他走遠了,玉桐才鬆了一口氣。
南募關心問道:「你的心跳得好快,沒事吧?」
「沒事……」玉桐喃喃地應道,突然間,心中一愣,納悶他怎麼知道她的心跳得好快?
她奇怪的望著他晶亮眼眸,順著他的目光緩緩地看向自己胸口,這才發現他的手掌依舊放在自己胸前。
她趕緊彈開,側過身去,羞赧地用手絞扭著襟前的衣物。「因……因為剛才的情況特殊,我才……總而言之,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解!」
南募好生失望,方纔那誘惑何其強烈,他才剛剛要進入狀況,好好享受那份綺麗觸感,她竟然就抽身了!
害他一下子由雲端摔到地上,心痛呀……
「幹嘛?你還捨不得啊?」
玉桐由餘光瞥見了他的表情。
「不……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從那天之後,你就處處躲著我?害我都擔心起你會不會學你姐姐,往西域一跑,索性來個人間蒸發。」
「不躲行嗎?」玉桐沒好氣的說。「男未婚女未嫁,像這樣糾纏不清,若是傳了出去,我還要不要見人?你還要不要見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外人聽了只會祝福我們。」他揚起嘴角道,不由分說的由後方摟上她,輕嚙著她耳根邪魅道。「再說,我們兩人都對彼此有意思,那就更可以肆無忌憚了……」
玉桐別過頭閃躲那惱人的氣息,娠紅臉龐悻悻然道:「誰對你有意思?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她馬上不合作地要推開他銅牆鐵壁般的胸膛。
南募依然故我。「至少我對你很有意思。」
「胡……胡說!」
「你不信嗎?不信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他迅速地將玉桐轉過身,讓她面對面地呆佇在他跟前。以充滿濃情蜜意的眼神注視著她,倏地抬起她的下顎,當下就要給她來記轟轟烈烈的熱吻。
玉桐飛快地伸手擋住唇,已經嚇得尖叫連連。「不要——不——」
「來嘛,親一個,咱們又不是第一次了!」
簡直就像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
玉桐極力抗拒。「誰跟你不是第一次,你再這樣下去,我就把善楮大人叫回來,讓你這『見光死』的江洋大盜、下流胚子,吃不完兜著走!」
她又叫又罵,氣得不得了。
「哎呀,我怕死了。」
然而事實上,他根本一點都不怕,僅是言辭上極有風度地接受她的威脅,欲強吻的架勢絲毫不鬆懈,玉桐面紅耳赤,徹底被打敗。
無計可施下,她突然想起上次曾用尖叫聲嚇退他,眼看自己的唇即將再度慘遭他蹂蹣,她吸足氣——
「啊——」
泣血狂嘯的尖叫聲霎時貫進南募的雙耳,轟得他眼冒金星,痛苦難耐,必須捂著耳朵才能隔絕殺人魔音。
獲得自由的玉桐倏地旋身瞪著他,發狠地問:「你倒是解釋一下善褚大人所提的事情。」
哎呀!到現在還在耳鳴,南募用力拍著耳朵,企圖打散魔音。「善褚提了什麼事?」
「海寇叛黨的事。」玉桐道。「還有你為什麼要到處行竊,公然與皇上作對?你明明是受皇上器重的朝廷命官,為什麼要做這種陽奉陰違的事?」
南募甩了甩頭,耳朵總算恢復寧靜。
「問得這麼清楚想幹嘛?」他一副不以為意的口吻,泰然自若、無所謂的模樣,彷彿他問心無愧,對得起所有人。
「我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幫錯人?」
「沒有其他原因?」說著說著,他又露出寵愛的笑容對她曖昧呢喃。「比如……喜歡我之類的原因……」
死性不改!玉桐滿臉通紅外加充滿怒意地瞪他。
「好了,好了,算我怕你。」南募舉雙手投降。「你若是那麼想知道,跟我走一趟如何?」
玉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帶我去見那幫海寇?」
「怕了?」
「才……才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他柔聲笑道,就在玉桐根本還來不及反應時,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只見他腳下一蹬,一躍而起,搶上屋簷,嚇得玉桐猛然倒抽一口氣,死命抱住他的頸項。
「你……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你不是說你不怕跟我去見海寇嗎?」南募一邊笑問,一邊奔上隔街酒樓屋頂,酒樓內的人笑語依舊,誰也沒發現頭頂上有人悄無聲息地飛躍而過。
「我說我不怕去見海寇,但沒……沒說不怕這樣飛!」
她在他耳邊叫嚷,埋首在他頸項旁絲毫不敢鬆手,就怕一個閃神摔了下來。她可不要一路由屋脊滾到屋簷,再從屋簷處「砰」的一聲,跌趴在地面上。
南募被懷中的嬌軀纏得樂不可支,忍不住輕笑道:「呵,女人家就是女人家,這點高度就怕成這樣。」
「你少得意了!」
南募笑而不答。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往下一看,只見染衣坊裡五彩繽紛的新紗隨風飄揚,工人們忙進忙出,他輕身躍落,輕踩了晾紗工人頭頂一腳。
玉侗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底下的工人則一怔,反射性地抬起頭,卻什麼也沒看見,他們早巳躍遠了。
等工人納悶地回頭工作時,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一大片晾在竹竿上的新紗竟被風刮跑了。
「紗!我的紗!」
工人火燒屁股般地急忙追著紗跑。
南募見到此景,登時哈哈大笑,他正是挑走紗的搗蛋鬼。
此時此刻,他的笑眼裡盈滿難以言喻的豪情,玉桐像醉了一般,只能瞠著水亮大眼,呆呆癡望著他。
他的笑容如此俊美耀眼、懾人心魂!
她八成……
八成真中了他的符咒,才會為他心神蕩漾,移不開視線……
***
這裡是郊外一處隱密的山谷。
玉桐已經忘了他們途中經過多少田莊、多少荒野、多少彎彎曲曲顛簸的山路,只曉得當他們兩腿穩穩站定地面時,前方是條霧靄氤氳的小徑。
「不是說海寇嗎?怎麼會在這種深山野嶺中?」玉桐不明白的問,小徑上的碎石子,讓她走得有些吃力。
南募道:「官兵四處搜查他們,沿岸不能躲藏,他們只能往深山裡移,最後選擇這裡暫時定居下來。」
「暫時?他們還要離開嗎?」
「朝廷視他們為禍國殃民的亂黨,對他們而言,北方不是久留之地,只有逃往南方,他們才能真正安定下來,和一般人一樣過生活。」
他適時地扶她一把,漂亮的花盆底鞋不適合拿來走山路。
「你要我自己來找答案,聽你這麼說,我還是覺得他們有罪,否則官兵又何必處處搜捕他們?」
「任何一種情況都有例外的時候.」他包容地一笑。
「來吧,見見這群人.屆時你就會明白為什麼我要和他們混在—起。」
「不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你被他們洗腦、同化了!」
南募無奈的歎息。「你的成見真深哪!」
「我是一般老百姓,對於違法亂紀的事,當然比較排斥。」
人之常情,不能怪她反應冷淡。
南募霍地挑高左眉,正色道:「那你完了,事到如此,你已經當不成一般老百姓。」
她忽地轉頭看他。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做我的少夫人。」
那就不是一般普通老百姓了。
她的雙頰立刻火燒般地燙了起來,連忙低下頭盯著地面反駁道:「我……我又不喜歡你,誰……誰要嫁給你了!」
南募聳肩。他也沒法子呀!「我除了對你比較熟悉外,也沒認識什麼其他姑娘。將來若家父跟我提及終身大事,我肯定點名你。」
這、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道理?!玉桐忍不住惱火。「因為你沒其他對象就要我嫁給你,哪有這種……」
「看刀——」
倏地,一把大刀由她眼前劈下,重擊在她鞋尖前方一寸的地面上,嚇得玉桐瞠目結舌,屏息呆立——傻了!
「闖入者,納命來!」那人吆喝著,舉刀朝著玉桐再度砍下。
「啊——」
玉桐尖叫,南募拔劍輕佻,瞬間將生銹大刀往旁揮開。
粗漢不敵,踉踉蹌蹌往後退了數步,一臉氣急敗壞。「為什麼不讓我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