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婷婷
「呸!」精緻的茶杯應聲碎地。「怎麼這麼湯,你存心想湯死我是吧?」粗魯的巴掌隨著斥喝一起甩到她臉上。
搗住從鼻孔流出的血,女侍忙不迭跪下磕頭,咚咚作響。「對不起,主人,我馬上換、馬上換、馬上換」
「沒用的東西!連茶也不會煮!」男人舉腳就往女侍的頭顱踢去。女侍悶哼吃痛癱在地上,頭昏腦脹想再爬起來,再次被無情的踢倒。
「滾出去!笨手笨腳地看了就有氣!」
女侍如獲大赦連滾帶爬退下,男人的妻妾全畏畏縮縮在門外縮成一團。她們是該侍奉這個男人的,但全不敢上前。
「過來!」男人冷著眼,比向其中一名佳麗。只聽得她用力吞嚥口水,進一步退兩步的;男人不耐地彈彈手指催促著她上前,老鷹抓小雞般揪住她的頭髮往房裡拖。
混在女眷同情的唏噓聲中,同情的眼光隨著男人一路飄進去。
***
「雜種!雜種!沒人要的雜種!雜種!雜種!雜種……」
雙胞胎氣憤的停止嬉戲,這些和他們擁有一半相同血緣的兄弟就是看他們不順眼。他們不瞭解,真的,他們一樣也是「大君」的孩子,可為何就受到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待遇。
「我們才不是雜種!」辛生氣的反駁,他鮮少動怒。
「哼!還說你們不是。你們的頭髮不黑不黃,眼珠顏色黃土黃土的,好噁心,醜八怪!」領頭的男生不懷好意的眨著眼。「喂,只有你們長得和父親不一樣,你們……」
「怎樣?」雷已經握好拳頭等著。
「你們也許真的不是雜種,而根本不是父親的小孩!」
辛怒吼一聲,率先往那個膽敢暗示說珍娜露紅杏出牆的孩子撲去。
「危險!辛!」遲了一步的雷眼睜睜看著兄弟糾纏滾翻在地上廝殺。
對方個頭較大,用力的把手往前一推
「咳!咳!咬咬咬咳!」辛被灌入喉嚨中的水滄醒,痛苦的張開眼睛。
「『大君』!」丹寧斯欣喜的放開手中水杯靠了上去。「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唔……」他認出這裡是多克瑪巴的寢宮,一連串的事件發生經過盡數回到記憶中。「小……火人兒……」他想看見冷魅衣。
丹寧斯臉色勃變。「您想見她?為什麼?」她不解地搖頭。「她想殺您呢!」
「不……是……」他吃力地想表達想法。原先的懷疑變成絕對的肯定。冷魅衣會動手絕非自己的意願,是如同他及凱利爾的揣測被人控制其心智,錯不在她!
丹寧斯嫉妒了!嫉妒向來主張「雨露均分」的男人專注於一個女人身上,而這女人還想置他於死地呢!
「她……人……在哪……裡?」病虎發起威來一點魄力也沒有。
「我們將她交給哈祿了,相信他一定可以審個清楚。」
審?辛知道這邊的「審」有多「精采」,那豈是隨便揮兩下皮鞭就可了事的?不成!「凱……利爾……」
「凱利爾被她的同黨殺成重傷,到現在仍尚未清醒。」
連凱利爾也倒下了?「你們……好好看守她,不准……誰接近。」
這是他又昏過去之前所留的話。
***
好冷。冷魅衣打個哆嗦,絲毫未察覺腳邊爬過的蟑螂,絲毫未察覺腫得如芭樂般大的手腕及腳踝,原本引以為傲的黑髮如今汗臭油膩成一團的披在肩頭,臉上不是血跡就是瘀痕。
老實說,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淪到如今這地步。她記得自己和「大君」去參加勞什子的鬼宴會,宴會……舞孃……酒……酒!對了;那個女侍拿來的酒有問題,她可是酒國英雌,哪會被兩杯酒撂倒。
然後醒來就被關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被控說企圖行刺「大君」,還被莫名其妙地拷打。
什麼跟什麼嘛,最初,她還又怕又氣的反抗,但長時間的不堪痛苦令她筋疲力竭,一點一滴喪失鬥志。
地牢又陰又濕又暗,空漾的石牆四處迴響各種千奇百怪的細小卻刺耳的聲響,每一次都令她驚惶的抬眼,張望是否有人接近,恐懼於下一秒可能會發生的刑懲。她已經深深體悟到;沒有任何事比等待更駭人的。
等待,你不知道會等到什麼;一種可怕的未知數。
冷冰冰的空氣百孔無不侵的透過石牆隙縫,吹透她的身體。她應該感到冷的;卻知道自己的皮膚正湯得可以在上面煎雞蛋;她應該感到痛的,卻只想歇斯底里大笑一場。
「沒人要的小孩,沒有人要的小孩!」孩童起舳穸鏡某吧攻r慫蘊砲m瑢弁以謁酐謍車E旎鎂酰錆r鴝颽{巡親璧膊蛔∈裁礎?br />
「求求你,請你去看看仲中那個孩子,我知道你雖然並不愛他……」
「滾!」老人厲斥著。「我們冷家的醜聞已經夠多了,我不會再允許發生。」
「你願意嫁給我嗎?」臥病在床的年輕人對她露出深情的笑容,伸出來的手蒼弱無力。「我愛你,真的……」
「你在這裡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到外面去找你的天地吧……」冷奇的母親在病痛中笑得仍如往昔美麗。「不許哭,你該為我高興,我可以去見你乾爹了……」
一張張面孔如浮光倒影從她眼前一晃而過。
「我們分手吧!」西恩的臉猶如特寫鏡頭在她眼前放大。「……我們兩人之間距離太大了。我好累了……」
「西恩……」她想抓住那逐漸模糊的臉龐,好奇怪,一片霧茫茫的。
「……金絲雀就是供人觀賞逗玩的。」
突然間,「大君」那抹壞壞的笑容佔住她全副心思。對了,他不是受傷了嗎,現在怎麼樣了?鐵門被拉開的聲音令她陡然一僵,害怕地直想逃。
她徒勞無功地拚命往牆角縮,虛弱笨拙地移動著。
哈祿陰著臉,看著蜷成一團的女人,心中並無半絲憐香惜玉之情。只要一想到「大君」差點死在這個女人手中……
哈祿示意侍衛架起她,原本妍麗的嬌容因這段日子的折磨而不復血色。
「你——想不想離開這裡?」哈祿背著雙手,居高臨下凝視膝蓋抖得差點站不穩的犯人,優越得猶如在玩弄老鼠的貓。
廢話!冷魅衣發不出聲抗議,鳳眸散出無比的怒氣,令縱使歷盡滄桑的哈祿也為之震撼。
「只要告訴我是誰叫你來的。」
「水……」她已有多久沒有水潤喉了,她不知道,也是現在才真正知道水的珍貴。
「水。」哈祿吩咐左右。
她貪婪地盡量張大嘴,享受清涼的甘甜。
「快說!」哈祿催促道。
「不……」
哈祿大怒。「你到現在還嘴硬什麼?」
如果她再如此頑固下去,他就真的不得不將她處刑--已經有人對他反應了。「大君」乃一國之尊,誰膽敢傷害他是沒有第二種下場。但哈祿卻發現自己竟極欣賞這名女人。她很特別!難怪「大君」會不顧一切迷戀她。她天生傲骨比外貌的橋麗更令人側目,就算是西方世界中的女人亦鮮有這般皇族似的氣質架勢。就算她此刻狼狽落魄,但仍像位沒有冠冕的公主!
「你打死我……我……不會說。」她說的是實話。你如何要求一個對那段被指控的記憶完全毫無印象的人說什麼?
她,不「會」說。
「你不說,信不信我明天會叫人殺了你!」
「我告訴過你了,」她吃力地第N次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你殺了我……」
死不招供?哈祿向來是佩服勇氣可嘉的人,儘管是惱羞成怒之餘。
他吩咐侍衛。「明天執刑!」
***
凱利爾完全清醒地張開眼時已近午夜時分,投照在房間中的月光映出佇立在門口的人影;嬌纖而瘦小。
他呻吟著,仍不甚清醒地瞇視著。「金佳?」他虛弱地喚道。
「醫生說,如果傷口再偏個一寸,救也救不回來了。」她徐緩地開口,趨步靠近。凱利爾注意到她憔悴的臉色及眼袋下的陰影。
「……『大君』……」
「他還沒醒,不過傷勢已穩定下來了。」金佳忽然激動起來。「你管他去死!你連自己都是命在日歹的危險,還有心情管誰?如果你,如果你--」察覺語氣中的哽咽,她背過身去,深深呼吸以控制自已恢復平靜。再回頭時,已換上如花笑靨。「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要不要喝水?」
他不喜歡她這種假假的笑,情願她大發脾氣,方纔她不就是氣他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嗎?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罵,心頭注入一股暖意。
「金佳……」
「噓,別開口。」她將水杯傾至他唇邊勸慰。「好好休息才最重要。」
「不!」他吃力地反駁。「那個女人……」嚴格說來,他掛心的還是「大君」的安危。
「她被關在牢中,據說哈祿明早就要執刑。」金佳盡可能說出這幾天來事情的轉變,反正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究竟是誰傷你的?」能將「大君的影子」傷到這種地步也非泛泛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