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婷婷
哈祿要處死冷魅衣?「阻止他……」她不能死,凱利爾昏沉沉思考著。若按金佳所言口,冷魅衣這項「工具」若真的就這樣死了,正好合了敵人心意,他們會無法揪出真正的主使者。
顯然金佳也想過這一點。「我盡量。」她猜測著。「你知道是誰做的對嗎?」
他輕輕頷首。「托基……」他比比身上纏繞的繃帶。「拜他所賜……他的主人……」
金佳臉色也變了,她當然知道托基這個身手與凱利爾不分軒輊的高手。事情一件件串連起來,就雲開見日了。
像托基、凱利爾這種保鏢,只效忠於巴亞斯家族中人。她怎會不知托基的「主人」是誰?
正當她坐在牢中呆茫地等著次晨的處決,對任何事都不抱希望了。她想著她這一生曾經過的點點滴滴,西恩及倪仲中的笑臉交錯著,似諷似譏,刺眼得令她不得不合上眼皮。
然後,一串精靈似笑聲緩緩滑過她耳際。
「哈羅。」金佳對她眨眨眼,她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打量這位美人兒,憔悴的嬌容依然令人驚艷。
反觀自己,唉!
「哈羅。」反正她人就要死了,對世間也沒啥好留戀的,也沒有什麼情緒好正常反應了,她告訴自己。
「你還好吧?」金佳有些不可思議睜圓了眼。太絕了,居然連一絲一毫的驚奇都沒有,哈祿的拷刑還當真徹底。
「你闖進來這裡就只為了問我好不好?」冷魅衣抿成一線的唇微微彎起。「你也許走錯地方了,趁現在快滾,免得外面那些傢伙得多清理一具屍體。」
其實她還滿有惻隱之心嘛,粗魯的言語下是一層關懷。
「我叫金佳,我是來救你出去的。」金佳說出來意。
她?這個小女生?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這孩子看起來根本都還沒成年。她在想什麼?又怎樣能救她出去?
金佳微微一笑,有許多人在跟她交手前都是這種「我不相信你」的表情。她看看環住柵欄鐵門的鎖,掏出夜行衣口袋中一串琮琮噹噹的鑰匙,毫不費吹灰之力打開門。
冷魅衣簡直不敢相信!而那笑咪咪的小女生對她擺出「恭請大駕」的姿態,她感到腳步飄飄浮浮的步出窄小的空間。
「你等一下哦,階梯很窄很陡,要不要我扶你?」小娃娃拍掉衣服上的灰塵,上前欲助一臂之力,冷魅衣沒力氣拒絕她。
聞著夜晚帶涼的空氣,她的喉頭被淚意哽咽,自由啊!是如此可貴。
她一點也不意外看見凱利爾,他根本就是無所不在!不過他不是中了槍傷嗎?
「冷小姐。」
「為什麼……要救我?」原來那個小女生同他是一夥的。
凱利爾勾起唇線,輕柔的笑意令冷魅衣發現他其實是個大帥哥呢!只是身上過於陰肅冰冷的氣息會令人忘記這一點。
「因為你必須死於爆炸。」
「嗯?」冷魅衣累透了,不想去瞭解他言下之意。「何苦這麼麻煩,補我一槍不更乾淨俐落?」
「抱歉。」他對金佳點點頭。「先帶冷小姐下去休息,其他的我會處理。」
冷魅衣沒反抗,反正逃東逃西都一樣--人家砧板上的一塊肉,鉤上的魚餌。
金佳將她帶離多克瑪巴,幫她清洗,看到她背上的傷時還忍不住哭了。感覺好奇怪,有人在為她哭。
冷魅衣躺在小而簡陋的硬床上,淚水才終於決堤而潰。她想念好多好多東西,想念在美國的堂哥,想念早逝的乾媽,想令唐人街的蚵仔麵線……
她告訴自己,她最不想念最不想念的,就是那個該死的「大君」。
第九章
清晨,多克瑪巴的地牢突然發生一場小小的爆炸,下手者似乎已精確地算好份量,破壞範圍並不大——只是正好……
「找到人了嗎?」哈祿急忙詢問救火的侍衛。現場一塌糊塗,破瓦碎磚散落滿地,烤箱似的溫度令他方抵地牢出入口就不敢再靠近,他心驚膽跳地猜測冷魅衣的下場。
「炸藥似乎就是從那兒爆開的……」
「不。」辛的聲量很輕。
「她死了。」
「不。」他又重複了一次,面無血色。
「『大君』。」哈祿真恨自己是必須報訊給「大君」的人。「她死了,我們找到一具燒得焦爛的女性屍體——」
「不!」他力竭聲嘶的吼了出來。「她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
丹寧斯倒退一步,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君」;她不認識!
搗住胸口,辛一骨碌爬下床,跌跌撞撞衝出房間。
她不能死!她怎能!辛不知打哪來的精神氣力,推開重重守護的侍衛,直衝地牢。
「『大君』!」
「『大君』!」此起彼落的驚呼源源不斷響起。
「不!」他硬闖入地牢,適恰火源全部滅熄。木頭燒成黑渣,一名守衛正在替一具屍體蓋上白布。
「走開!」他不知道自己的傷口在層層紗布下,因力量的衝擊而裂開,血正汨汨淌出。他扯掉白布,注視著因燒燬爆炸而殘缺不堪的人類頭顱骨;注視他曾熱愛、如今被燒成小小的、焦臭無比的軀體。
「小火人兒!」刺痛筆直襲向心臟,他摀住胸口。「小火人兒!小火人兒!」他發瘋似的緊緊摟著那具屍體。
有什麼聲音會比痛失伴侶的哀鳴更慘?
有什麼事會讓一個男人徹底崩潰?
***
凱利爾一清醒,傷就飛快地痊癒,才第三天,他就能下床走動了。哈祿及丹寧斯連袂來探視他時,他已經漫不經心在眺望窗外景色,手持著行動電話。
「我等下再打過去。」他由玻璃窗光滑的反射見著訪客。線及餌已備好在魚簍中,只待撒誘魚兒。
「『大君』情況怎樣?」
「還是不吃東西,簡直是放棄活下去的念頭。」哈祿懊恨自已為何要把冷魅衣關進那間該死的地牢中,如果不這麼做,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至少你現在看起來比他好多了。」丹寧斯不喜歡凱利爾不疾不徐的態度。「大君」傷得那麼重,他依然一副老神在在。
擔心「大君」的也不只丹寧斯,前來探視的索密斯亦歎息不已。
「好端端的……他會好嗎?」索密斯擔憂無比。「還有他為什麼一直睡?」
「醫生讓他服了點鎮定劑,要他多休息才會好得快。」
索密斯瞭解地點頭。「那我改天再來看他好了。」
他忍不住又多看堂兄失魂落魄的模樣值得嗎?為了一個女人……
是夜。
多克瑪巴寧謐得有些詭異,由於近日來發生了這麼一連串事情,侍衛均不尋常的肅穆,戒備森嚴。
男人嗤嗤地暗笑。其實這根本是亡羊補牢,凱利爾一倒,他應付其他人綽綽有餘。
不能再錯失這種大好良機了,而且也不再放心將這次行動交予他人來負責。他悄悄燃下一節迷魂的香料木,閉氣屏息,得意地看措手不及的侍衛毫無預警地紛紛倒下。
幔簾紗垂,蓋住滿室的靜悄,男人憎恨地瞇起眼,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小巧的手槍,從地上撈起一隻座墊,腎上腺素急速上昇,興奮令他的手微微一抖。
他一鼓作氣衝到床榻旁,沒頭沒腦將枕頭按下去,右掌一捂,左手的槍俐落的堵上--
砰砰砰砰!
他赤著眼,胸口因劇烈的喘息而不斷起伏,他用力掀掉座墊,也連帶扯下那蒙頭的被單。
「shit!」那竟是一具幾可亂真的充氣娃娃!他上當了!他毫不遲疑旋身就逃,深恐遲了一步。
嘎嚓!槍輪齒擦的聲響截住男人的腳步。
「把槍放下來,索密斯。」
索密斯瞪著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地連退兩步。「你——你你你你你!」他震驚得連連口吃。
「把槍放下。」雷.萊恩.巴亞斯又重複一次,琥珀色眼珠冰冷而無情。
「你應該是要死了!」索密斯難以置信,瞄向他毫髮無傷的胸膛。下午,他才看見那兒血淋淋的傷口啊!
雷咧嘴,露出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很明顯,真主還不希望召我去侍奉他。」
凱利爾由門扉後面步出,示意其他早先躲在房中的侍衛持槍對準被包圍的索密斯。
見大勢已去,索密斯仍不甘心束手就縛。他以後肘狠擊欲近他身的侍衛,用腳橫踢前頭傢伙的腹部,雷立刻加入戰局。他閃過索密斯的攻擊,倏然回手緊緊拉住對方的手臂扭加力道,索密斯痛得五官扭曲。
「雜種!」他眸出一口唾沫,黏在雷的臉上。「『大君』的位子該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巴亞斯,雜種!」
「抱歉讓你失望了。」雷冷冷地一笑。「我這個雜種還會好好活下去,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這句話?」他手一揮。「把他帶下去。」
「『大君』。」凱利爾必恭必敬走了過來。
昨天,雷.萊恩.巴亞斯在凱利爾緊急通知下返回安卡拉。「快帶我去看辛。」他心急地穿過走廊,隨凱利爾至另一端的寢室。守在床邊的丹寧斯見到進來的兩人,吃驚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