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棠芯
「我父親的心臟病又犯了。」突然間,她用低沉的聲音喃喃說道:「我一直以為他完全痊癒了,雖然這幾年他不能做劇烈的運動,也再也無法工作。可我一直相信他已經痊癒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也越來越迷離。
「又要動手術嗎?」剎那間,他明白她的憂鬱是從何而來,那是來自生活的壓迫,一種他不曾經歷過的壓迫。
她默默點頭,嘴角帶著那朵慣常的虛弱笑容,望向窗外夕陽。「這一次一樣需要一大筆的手術費。真是奇怪,我本來以為終於可以喘口氣了,以為還清了欠你的債就可以從那些掙扎裡解脫出來。可是……生活對於我似乎永遠都是殘忍的。」
那緊皺的眉頭,那微瞇的雙眼,那朵虛無的笑容,那嘴角邊的嘲諷……讓他一陣心疼,他突然說:「你父親住院的全部費用由我來承擔,你不必擔心。」
她倏地全身僵住,有一瞬間不可置信,接著她就嚴肅的轉過頭來,用最堅毅的神情看著他。「你是在同情我嗎?或者只是施捨你難得的善心?」
「不是。我只是想替你分擔身上的重擔,想讓你不再這樣痛苦。」他以同樣的堅毅表情回答。
在曉竹無比驚訝的那一刻,他驀地擁住了她,以一種不容人置疑的氣勢將她一把擁進懷裡。
她迷失在這個寬闊的胸膛裡,忘記了掙扎、也忘記了拒絕。
「讓我替你分擔。」這是他的承諾。
她可以相信他嗎?
曉竹閉上了眼睛,任由他那純然男性的氣息將她整個包圍。
鍾韶走進管父的病房,滿意地看著病房裡乾淨而舒適的環境。
「管先生,如果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向我們提出。」他有禮的對躺著床上的男子說。
「鍾先生,您快請坐。」一旁的管母手足無措的站起,急忙把位子讓給他。
「不了,我站一會就要走。」
「鍾先生,這實在是太豪華了,我覺得我不需要住這麼好的房間……」管父有些受寵若驚的望著他。
「你別客氣,上一次是我們沒有把你治好,這一次我們就有這個責任給你最好的治療。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好好休養。」
「可是……」管母一臉感激。「不管怎麼說都要好好謝謝您。如果沒有您,我們老營的箔…」「管先生,你好好休息吧。」鍾韶簡單的微笑,打斷了管母感激的話。「我先走了,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好,那您慢走……」管母一抬頭,看見女兒曉竹站在門口。「曉竹,你替媽送送鍾先生,你父親的病可都是虧了他呀!」
曉竹的神情有些異樣,她在門口把剛才的對話全都聽進耳裡,看一眼鍾韶,她默默點頭。
他走到她身邊,對她微微一笑。
曉竹關上了病房的門,站在門口,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不是說過要替你照顧你父親嗎?」他悠閒的神態依舊不改,自信的氣度自然流露。
她咬緊牙關,臉色有些蒼白。「我不想無故受你恩惠,而且……」她想起了那個擁抱,因此顯得更加尷尬。「我……不是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他目光炯炯的盯著她。
「就是……」她低下了頭,聲音低啞。「那種為了錢可以出賣一切的女人。」
「我從不以為你是這種女人,還記得兩年前的事嗎?如果你是,那個時候你就應該狠狠敲我一筆,而不是替自己背上一身的債。」
他溫柔的話語和語氣裡的那絲敬佩,打動了她的心,讓她抬起頭來用氤氳的眼光凝視他的臉。
他臉上剛毅的線條,變得更加柔和溫暖。「你不要以為你欠我了,如果願意,你以後還是可以把錢還給我。不過,我希望你把這當做是朋友的幫助。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不對?朋友之間是不是可以互相幫忙呢?何況這對於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朋友?」她疑惑的瞪大眼睛,像他這樣的大人物會和她這樣的人做朋友嗎?
「對。」他加重肯定的語氣。「是那種可以互相談心的朋友,不必計較太多的朋友。」
「你真的只想和我做朋友嗎?」她的語氣裡有著警惕,也有著期待。即使她有多不願意承認,她依然從心底希望有他這樣的朋友。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我也不能跟你保證什麼,保證我們的未來會進展到哪一個地步。可是現在,我可以認真的告訴你,我只想做你的朋友。」他的笑容坦蕩而熱烈。
她可以相信他的話嗎?看著那個自信而坦白的男人,她突然想起先前那個溫暖的擁抱,在她最無助的時刻裡,及時給予她幫助的懷抱。
她向他伸出了手,微笑著說:「我接受你這個朋友……至於未來,我們沒有人可以真的保證什麼。」
他接過了那隻手,卻對於她話裡的消極與落寞皺起了眉。
在她這個年紀,很少有人這樣不相信未來吧?是她沒有憧憬了嗎?還是因為她受到過的傷害,讓她不再相信未來了呢?
她把自己的手留在他手裡,靜靜的讓他握祝她緩緩抬頭,對上了一對充滿自信與睿智的深邃雙眸,一對男人的眼眸,她知道這是一個可以掌握自己命運的人,一個和她完全不同的人。
第二章
當他再度收到一張一萬元支票的時候,他的憤怒可想而知。那個該死的女人!他無法遏制的咒罵,既而又懊惱的把支票摔在桌子上,開始生著悶氣。
他以為她已經接受他這個朋友了,會安心的讓他替她父親付這筆醫藥費,她難道不明白他根本不要她歸還這筆錢嗎?在她眼裡,他還是像陌生人一樣不可靠,所以必須錙銖必較?
幾分鐘後,他突然站了起來,拿起外套,直接向房門外走去。
「總裁……」秘書小姐急步跟在他後面,顯然不知所措。「您要去哪裡?還有十分鐘董事會就要開始……」
「告訴許勉讓他來主持,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冷漠的擱下這句話,他已經走入了電梯。
他要去找她!他知道她在一家貿易行上班,也知道那個地址,因此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她。
他逕自走進那家貿易行的辦公室。
「先生,請問你找誰?」接待小姐用柔和的聲音,詢問這位氣勢不凡的男子。
「我找管曉竹小姐。」
「曉竹……」對方顯然有些吃驚,本來以為他一定是找老總的。「你等一下,我這就通知她…」他迅速的點頭,不理會對方詫異的眼神,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鍾先生?」當急忙走出來的曉竹看見是他時,整個人也愣在當常他為什麼會來?難道說……「我父親怎麼了?是不是他又被送進醫院了……」她焦急的追問。一個星期父親才剛剛出院,雖然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可她害怕他的心臟又會出現什麼問題。
「不,不是你父親。」他冷靜的打斷她的話,濃眉緊皺的看著她套裝下的曼妙身材,她是不是又瘦了?
「那麼……」他找她又有什麼事?雖然上次他說他們已經是朋友了,但在她眼裡,他們依舊很陌生,除了她還是得還他的債以外,他有什麼事需要找她?
「我能和你談一談嗎?」他看了看時鐘。「你還有多久下班?」已經四點左右了。
「還有一個半小時,可是……」她有些困惑、也有些害怕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和平時那個總是和顏悅色的他相比,他似乎不太一樣。
「跟你們老闆請假。」他站了起來,氣勢驚人的立在她眼前。
「我,我不能……」她倉皇後退,他到底要做什麼?
「你們老闆是誰?」他不理睬她蒼白的表情,直接問接待小姐。「就說鍾韶要見他。」
「是……」接待小姐慌亂的拿起電話。
「你要做什麼?」他那一意孤行的態度,讓她極不高興,口氣也強硬起來。
他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就在接待小姐的帶領下向辦公室裡面走去。
曉竹想要跟上,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她開始手足無措了,既不知道他何以突然來找她,又何以這樣強勢的想要帶走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因為那張支票?
她應該想到的!輕愁染上眉梢,她應該想到他會不高興,但絕對想不到他會如此怒不可遏。他那冷漠的樣子,不知為何竟讓她的胸口微微發痛,還有她的頭……她的頭好痛,暈眩的感覺如影隨形。
「走吧。」
當她難受的坐到沙發上時,他卻走了出來。曉竹的臉色更加蒼白,但她還是強忍著痛楚,順從的站了起來。
他扶住了她的手肘,帶著她疾步離開。而她則覺得腳步越來越虛浮,全身的重量彷彿都在依靠著他的支撐似的……坐上他的車,他立刻命令司機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