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唐昕
「是呀,奴婢記得那一日殿下正巧到石羊岡去了。」
該死!一定是父皇對明月說了什麼!難怪他由石羊岡回來之後,她的態度便有所轉變。
黑閻昊策馬狂奔,火速回到了宮中。
「啟京皇上,殿下求見。」太監劉坤通報。
「宣。」
黑閻昊急切地來到皇上面前。
「昊兒有事嗎?」
黑閻昊濃眉緊鎖,開口問道:「父皇曾到瀟湘閣見明月?」
「沒錯,朕是見過她。」
「為什麼?父皇見她所為何事?」
「朕想見見這位你欲立為太子妃的女子,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把昊兒你迷得七葷八素?」皇上頓了一下,勾起一抹笑。「不過,她倒教朕吃驚了,朕沒有想到,她是那麼地不同,似出水芙蓉一般澄澈;和宮中那些女子不同。」
「父皇可曾對她說了什麼?」
皇上笑了笑。「說到這兒,朕還真覺得她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子。若非她,只怕皇兒還未與郡主定親呢!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封她為妃,多多賞賜予她。」
原來,一切真是父皇之意!
「父皇要她勸兒臣立瑩姬為太子妃?」他要證實。
「畢竟她與你身份不配,但是以她的容貌才情,除了太子妃之外,她要什麼身份賞賜都可以答允,不是嗎?」
「不!」黑閻昊痛心地道。「那不同,兒臣決定與郡主退婚!」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明月的心是如何的癇苦,如何的掙扎。
「你說什麼?」皇上斂起笑,沉下臉。
「兒臣不願迎娶瑩姬郡主。」他無畏地道。
「住口!」皇上怒斥道。「太子成婚不是兒戲,豈容你說要便要,說拒絕便拒絕?」皇上聲色俱厲。
「兒臣心中只有明月一人,不能另娶他人為妻」他沒有絲毫退縮。
「為了一個民間女子,你竟敢頂撞朕?」
「父皇不該逼她要兒臣另娶他人!」想起她滿臉的淚,他便揪痛了心,如今他總算明白那滴滴淚水皆為情傷,為他而流。
「住口!朕就是不許你娶一個身份血統不明的女子為妻!」
黑閻昊心一痛,顫聲問道:「父皇當年是否即因娘的身份而未立她為後?那麼孩兒豈非血統不明之女所生,怎能為一國之君?」
「你……你…」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兒臣這就出宮。」
「你去哪裡?」
「兒臣要將明月尋回!」
「不准去!」
黑閻昊執意要走。
「你敢走,朕便廢了你這太子的身份!」
黑閻昊回過頭。「兒臣從來沒有想過要當太子。」他的所有努力,只是為了要向皇上證明自己的能力,但如今,這一切似不再重要了。
在他心上的,只有明月!
「來人,將太子押回朝陽宮!」皇上令道。
黑閻昊勾起笑。這些宮中禁軍,怎能抵擋他卓絕的武藝呢?簡直可笑!
不消片刻,他已殺出重圍。
這時,一道絕快的人影自他眼前一閃,來到他身前,當住他去路。
他定睛一瞧,來人正是國師。
「你讓開!」黑閻昊開口。
「臣奉皇上之命前來押你回朝陽宮,請太子回宮。」
「你」
「臣哪一次不為股下著想呢?請用下聽臣這一次。」國師黑眸閃了閃,氣定神閒。
半晌,黑閻昊終於開口:「走吧!」他知道國師一向治事有據,這一次他便順了他,瞧瞧他有何見解。
忠王睿瑾也在此時趕來,三人一同回到朝陽官。
「皇兄,聽父皇說,你打算與郡主退婚,可有此事?」睿瑾問道。
「我要娶的人,從來不是她!」黑間昊劍眉重鎖,俊臉上一片黯然。
「難道皇兄真要立明月姑娘為太子妃?」
黑閻昊看他一眼,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此時此刻,他已無心思考這個問題,他只想知道明月如今身在何方?
「殿下毋需心急,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個錦袋你先收著.當性命攸關之時方可拆開,裡頭會有你耍的答案。」國師黑眸精芒微閃,俊邪的容顏泛起一抹奇特的神采。
黑閻昊素知他得到師父真傳,神機妙算,因此接過錦囊。
「我這就出官去找她回來。」黑閻昊長劍一提,便要出朝陽宮。
「不行,皇兄,朝陽宮外已佈滿父皇安排的御林軍,不許你出宮。」
「區區御林軍怎麼阻擋我?」他傲然回道。
國師靜立於一旁,微笑不語。
睿瑾見皇兄就要離開,心中不知如何是好,他該放人走嗎?可父皇命他嚴加看照,不許皇兄離開的呀……正躊躇間,然的一聲,一枚暗器打在床柱上,窗外人影微閃,轉瞬失去蹤影。
「我去追!」國師話未落,人已竄出窗外。
黑閻昊取下暗器上所夾之紙條,打開一看,只見上頭寫著:欲見明月,水雲庵裡!
黑閻昊心頭一震,轉身就走。
「皇兄,你……不能離開。」睿瑾一把抄起他的手。
「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就讓我走!」黑閻昊的眸光凝在睿瑾瞼上。
須臾,睿瑾歎了口氣。「你走吧!父皇那裡,我自會向他交代。」
黑閻量淡淡一笑。「好兄弟?」他使勁握住他的手。
「好兄弟!」睿瑾笑了,目送他離去。
黑閻庵來到水雲庵時,已是日暮時分。
庵前圍著一群村民,一個個都在注視著眼前的這場大火。
火勢雖初起,卻蔓延絕快,片刻工夫,水雲庵已陷火海,無邊無際地焚燒著。
人群中一名少年,聽馬蹄聲而回頭,不由脫口叫道:「殿下——」這人正是小石頭。
黑閻昊策馬上前,「明月呢?」他還認得這孩子。
小石頭卻急得哭了出來。「方纔有一群黑衣人將明月姐帶進庵裡,不一會兒工夫又退了出來,可是卻不見明月姐,之後,庵堂便無故燒了起來,明月姐她……她只怕還在庵堂裡。」當他想人庵救人時,火勢已經蔓延,他被村民拉住,無法進火場救人。
黑閻昊心大驚,策馬奔進火海,烈火在一瞬間吞噬了這一人一馬的身影……明月幽幽地睜開眼,發覺四週一片火海,而自己則被縛住了手腳,躺在佛堂裡。
炙人的熱流與濃煙令她幾欲昏睡……她就快死了!她驀然意識到這一點。
死並不可怕,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再見到黑閻昊一面。
此生既無緣,也許她可以寄予來生。
「明月……明月……你在哪裡……」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聲急切的叫喚。
是他嗎?她掙扎著坐了起來,回道:「我……我在這裡……」喉頭似火在焚燒般難受。
須臾,在烈火的盡頭出現了一人,刀鐫般的俊顏上是幾欲瘋狂的神情。「明月……」他高喊著,不動如山的心在這一刻崩潰。
曾想過萬一她死了,他會怎生的瘋狂?當時他沒有答案,直到方纔他不顧一切地衝進火海,他才明白自己對她的情愛已勝過這世間的一切,就算她心裡沒有他,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她安然無恙地活著,這便足夠!
真正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對方的性命往往勝過自己!許久之前那個困擾人心的問題,在這一瞬有了答案——倘若她死,他亦會追隨,上窮碧落下黃泉,他要永生永世與她在一起!
「殿下…」明月的心緊緊地縮成一團,他是來救她的嗎?下一刻,她被緊緊擁在他胸前。
「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胸臆間翻湧的是不盡的痛和憐。
他多麼害怕,他會遲了一步,救不了她!
生平頭一回,他的心有了牽絆,萬般難捨的牽絆。
「火這麼大,殿下不該進來的……」明月臉上已有兩行清淚。
「到這個時候你還要說這種話。」他切斷繩索,無悔地道:「一切就算我自作多情,愚笨癡傻……」
「不,別再說了,別再說了……」明月心如刀割,哭倒在他懷裡。
他是怎生的情深義重……可,她不配呀!
「還記不記得這個?」黑閻昊輕輕拉過她的手,將她的手掌攤開。一道疤痕靜靜地躺在她掌心上。
明月顫聲回道:「記得!」在他掌心上也有一道與她相同的痕跡。
「那一日,你對我說過什麼?」他目光癡癡,眼底有一抹熾烈的感情被強壓住。
明月心揪了下,含淚地說道:「從今而後,明月只屬於殿下一人。」他的情意,她看在眼裡,一顆心萬般難受。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面對如此深情,她的心頭起了層層揮不去的柔情,她多想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這個承諾,如今還在嗎?」他問。一顆心是恐懼的,他多怕她的答案又要令他再一次承受那心如刀割的感受。
愈是在乎,愈怕失去!一顆心如在火中煎熬。
「明月配不上殿下。」她心頭忍不住湧上陣陣酸楚。
「就因為身份的差別,就不能相愛了嗎?」他咬牙道。
「我……我……」話到舌尖,硬是說不出口,他哪裡知道,她心中所藏的點點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