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蘇樺
「回皇額娘,刺客已經讓楚皓雪拿下了。」乾隆輕描淡寫的回道。
「都是些什眾人?」皇太后再問。
「不過是些江湖混混罷了,仗著一點拳腳功夫就胡亂撒野,其實根本不堪一擊。」一旁的艾馨笑著說道,試圖緩和氣氛。
皇太后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那麼什麼我聽說主謀者是圖狄貢呢?」
乾隆對艾馨使了個眼色,艾馨立刻撒嬌地說:「太后,您跋山涉水的來木蘭山,茶都還沒喝一口呢,還是先別提這晦氣的事吧!」
「別提?這件事算起來,你還是罪魁禍首呢!」皇太后厲聲說道。
艾馨聞言只得閉上嘴,看起來這回太后是真的動怒了,今天這事真不知該如何收拾……這時,始終保持沉默的香妃忽然走到太后面前,開門見山的開口道:「皇太后不辭舟車勞頓的來到這裡,想必只有一個目的。」
皇太后目光如炬地盯著香妃,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您要我死是吧?」香妃挺直了脊背。
眾人一愕,香妃這是什麼意思?找死嗎?!
乾隆大聲喝道:「誰也不許在朕的面前提起這個死字!」他咬著牙,也動了氣,用強制的語氣吩咐說:「太后與皇后連日旅途辛勞,相關人等好生伺候著。」
不等皇太后開口,他已帶頭跪安出去了。
眼看一場就要爆發的災難,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艾馨看?
人紛紛離去,也拉著楚皓雪避難似的到林野散步。
來到樹林裡,艾馨吐了一口氣,「幸虧皇阿瑪把事情擺平了,不然瑪弭爾今天恐怕要跟太后對上了。」
楚皓雪思忖著說:「事情不會這樣就完了。」
「唉!我知道,太后這氣恐怕還要幾天才能消。」艾馨點頭道。
「沒這麼簡單,你沒聽清楚嗎?算起來,你是罪魁禍首。」
楚皓雪苦笑道。
「難不成皇太后還能把我給怎麼樣嗎?」艾馨噘起嘴道。
「馨格格刁蠻任性,難以管束,索性賜婚蒙古親王和番去。」楚皓雪玩笑道。
艾馨聞言,出手朝他胸口又捶又打。「我提議到木蘭山來是怕你悶,說穿了你也脫不了關係,幹嘛全賴在我一個人身上!」
楚皓雪捉住她的手,忽然收起笑容,認真的說。「委屈你了。」
「帶我走……」艾馨幽幽地說:「經過這次的事,太后跟額娘一定會想盡辦法拆散我們的,皇阿瑪現在是自身難保,顧不了我們……你帶我走。」
「要走不難,但平淡的日子你過得慣嗎?」楚皓雪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深情的說:「在鏢局裡沒有宮女、太監讓你使喚,走鏢的時候又得餐風露宿,你怎麼受得了?」
「我行,那一趟少林我不也上去了!」艾馨認真的說道。
楚皓雪頓時沉默了下來,艾馨雖然願意隨自己吃苦,但她畢竟是個格格,就算皇上、皇太后與皇后也不可能不聞不問,難道他們倆一輩子都要躲著皇軍的追捕????說也奇怪,是一兩天皇太后的氣忽然消了,不但不再追問刺客的事,也不去要求皇上處置香妃,只是在行館裡走走逛逛,心情看起來挺好的,還跟艾馨有說有笑。
這天,她突然和?悅色的對乾隆說:「皇后少出宮,難道來這裡一趟,你何不帶她到『知魚磯』垂釣,到『萬樹園』跑馬。」
「額娘說得是,孩兒正想與皇后出去走走,額娘您也一起去吧!」乾隆順著皇太后的意思說。
皇太后笑著搖搖頭,「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你還是帶著皇后好好去玩吧!行館這裡奇花滿園、古松蒼鬱、百鳥飛翔,我在這兒逛逛就好,你們找馨兒和楚皓雪也一道陪你們去吧!」
既然皇太后一直催著乾隆帶皇后出去走走,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吩咐隨從準備妥當後,便偕同皇后、楚皓雪、艾馨等人離開行館。
面對大好美景,乾隆心裡卻不免有些忐忑不安,他總覺得太后是想支開他們。
楚皓雪看出乾隆的心思。「既然萬歲爺不放心,待會兒我就折回行館去。」
乾隆點點頭,「也好,不過你別露臉,暗地裡保護瑪弭爾即可。」
而在行館內,皇太后把香妃召到跟前,原想疾言厲色的斥?
她一番,未料她卻恭敬的行禮,柔聲地說:「真主阿拉,降福皇太后。」
皇太后見著她,咳嗽了一聲說道。「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嗎?」
「知道!」
皇太后冷笑了一聲:「你不怕嗎?」
「人終歸難逃一死。」香妃鎮定的回答。
「不錯,尤其是你!你是一個敗酋之妻,本該凌遲處死,但我皇兒對你何其厚愛,非但赦你不死,還替你建寶月樓、築回回營,今日你卻勾結唐門敗類行刺皇上,這是為什麼為難道皇上對你還不夠好?」
香妃倔強的說:「皇上對我是好,但卻不足以彌補他伺犯回疆、殺死大小和卓、害死無辜百姓的過錯。」
「依你這麼說,一次刺殺皇上不成,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皇太后詫異的盯著她,沒想到這女子死到臨頭居然還嘴硬。
「我瑪弭爾不能忘記族人的冤、族人的仇!」她毫不畏懼地迎視著皇太后的目光,神情堅毅。
皇太后的背脊升起一股涼意。「你……你真是不知好歹!」
「瑪弭爾身負國仇家恨,無福消受大清皇帝的眷愛。」香妃已有了一死的決心。「我原就打算一死以謝族人,奈何皇上說我若自盡,他必要我族人殉葬;如今皇太后要賜瑪弭爾死,那等於是成全我,我衷心感淚皇太后,只求您保全我的族人。」
皇太后傻了,賜她死是成全她?!那兒子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和時間又有什麼意義呢?這個回族女子自始至終根本不領情嘛!她真是?兒子感到不值。「既然如此,我就完成你的心願,你心裡還有什麼想說的,全都說出來!」
香妃含著眼淚哀求道:「請皇上讓我和兄長圖狄貢葬回喀什米爾去。」
「我答應你。」
香妃再次向太后行禮,哽咽道:「瑪弭爾謝皇太后成全。」
皇太后凝視著她,面對死亡能這樣不畏不懼的女子確實少見,無怪乎皇兒會對她如此癡迷,然而紅?禍水,還是不能留下她。
「請皇太后賜恩吧!」香妃道。
皇太后愕了一下,吩咐說:「送香主子回房,伺候香主子升天……」
負責執刑的太監捧著一段白綾,對香妃說:「香主子,請回房。」
香妃轉身朝側宮走去,而藏身于飛簷上的楚皓雪立刻發了信號通知乾隆。???香妃神色無懼的走回自己的房裡。而太監替她將白綾懸上屋樑後,便恭敬的退出房外,並將門鎖上。
正當香妃懸樑的那一剎那,楚皓雪忽地從窗口無聲的躍了進來,他一把將香妃救了下來,「皇上已經趕回程了。」
「我哥哥死了,我的心也已如同槁木死灰,太后既然允諾我,不會讓我的族人殉葬,不管皇上回不回來,我都不想再苟且偷生了。
「你心裡的傷痕過些日子會痊癒的。」楚皓雪安撫著她的情緒。
「我說過我的心死了,哪還有什麼傷痕?倒是你跟馨格格有什麼打算?我看得出來,宮裡不是困得住你的地方。」香妃反倒掛記著他們兩人的事。畢竟艾馨曾在她最孤立無援時對她伸出援手。
楚皓雪聳聳肩,苦笑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馨兒想一走了之,但談何容易?八旗、綠營只怕天涯海角也會把我們搜出來。」
香妃從袖口取出一個小藥瓶。「你們對我的好我無以為報,這個就當是我送你們的禮吧!」在這當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皇太后也知道準是有人給乾隆通風報信了,因此吩咐道:「不准開門!」
太監、宮女們忙將行宮由外至內的門都關上。
馬聲長嘯,乾隆被關在宮門外,氣急敗壞的喊道:「來人,給朕開門!」
守門的太監囁嚅的回道:「這是太后吩咐的,奴才不敢開門。」
「該死!」乾隆又急又氣的提劍往門就劈。
艾馨見乾隆心急如焚,立刻對侍衛喝道:「還不快替皇上把門撞開!」
侍衛門替乾隆破門而入後,乾隆趕忙直奔香妃的房裡。
乾隆一見到了香妃,先是鬆了口氣,然後一把抱住她,心裡充滿著激動的情緒,他的眼淚沾濕了香妃的衣襟。「瑪弭爾,瑪弭爾……朕嚇嚇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然而乾隆話還沒說完,香妃卻是頭一偏,雙目緊閉,已無鼻息。
乾隆一驚,大叫:「瑪弭爾、瑪弭爾……」
執刑的太監進門來,取出一支白色的羽毛放在香妃的鼻下,只見羽毛文風不動,便知她已氣絕身忙了。「萬歲爺請節
哀,香主子已經升天了。」
「不可能!不可能!朕方才見她還好好的,為什麼會這樣??
什麼?立刻把太醫給我找來,瑪弭爾沒有死,朕不允許她死!」乾隆抱香妃的身體,瘋狂的失聲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