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羅妤
昀璣移步走往陰涼處,剛大病一場的她對於烈陽有些吃不消,尤其才散步完。「鷹老爺來此陋捨有何貴事?」坐在大石上一臉沒表情地問。
剛大病初癒的臉色,在日光下雖顯柔和許多,不過此刻她的沙啞嗓音襯著左臉頰的猙獰傷疤,更添了話中的冷淡。「妳能告訴我,我做了什麼事讓妳如此不高興嗎?」
鷹翊走到昀璣身旁,細心地為她遮住一些驕烈陽光。
輕皺起眉頭,昀璣不自覺地張起一層防護網,「鷹老爺,富貴人家到底不比窮苦人家辛苦,能如此悠閒隨意找人攀談,失禮了,您另外找伴吧。」說完便要起身離去,鷹翊一個跨步,將她擋在大石和他之間。
「你……」俏臉由原本的蒼白轉為粉紅,「鷹家如此富貴人家,自然不把低賤小民放在眼中,要接做活兒,還須忍受你們鄙視的眼神,當賊一樣地防備。哼!家大業大就能隨意棄承諾不理,讓小民頓時失了依靠的微薄薪資?鷹老爺,我這等小民可承受不起你對我做什麼,請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吧。」
那天,就在他們母子出了鷹府大門後不久,張媽便差人追了出來,討回之前要給做的活,說詞自是婉轉,但出門前才受忠伯懷疑鄙視,令她不得不將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話語句句輕婉柔和,但鷹翊卻無法忽略那話裡的氣憤諷刺。
「妳說的事,我一點也不知情。」想來這事應是忠伯所為,為了避免鷹家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也做得過分些了。「我答應還妳個公道,好嗎?」
望著那張誠懇的臉,昀璣一陣恍惚。這男人和魏海富不一樣,他……搖搖螓首,昀璣態度雖已放軟,但言語依舊冰冷:「不必了,我不想為這種事再和鷹家扯上關係,請讓開。」
一聽她如此決絕,鷹翊的心起了攪動,手不自覺地抓住她細瘦的手臂,「來不及了,妳和我已經扯上關係了,我不容許妳斬斷!」
昀璣對上那雙眼,此刻裡頭沒有柔憐疼惜,只有凌人的霸道獨佔,那異樣的熾熱令她想逃離。
「放手,我和你一點關係也不會有。放手!」
鷹翊望著那雙不屈服的眼、那張花般的臉蛋,想得到她的心更堅決,「妳的名節要是毀了,盼譽還能置身事外嗎?」
輕柔的威脅,卻無比沉重地壓在昀璣心頭。
「你想做什麼?」
「鷹家家大業大,保你們母子不是難事。」
昀璣沒有示弱,只是直勾勾對上身前的高大男子。猜不透他的用意為何。
「你到底想要什麼?」
「妳。」鷹翊抬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我要妳為我生下鷹家繼承人。」
昀璣一聽,嫌惡地轉開臉,眼裡慍燒的火熊熊燃起,「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為所欲為,這裡無法容我,中原之大,還怕找不著棲身之所!」
鷹翊已沒有心思去想如何好言相勸,見著眼前女子口口聲聲拒絕,他無法忍著那自尊被踐踏的痛,雙手不甚溫柔地箝住她的雙臂,兩人的距離一下縮短,彼此的氣息摻雜。
「妳能逃,我就能追。」
「你!鷹家何其富貴,我高攀不起。」昀璣嗤了一聲,「於理,我守寡有孤,又是破相天足;於情,你對我的恩情,昨日又是誰說不必放心上的?」
「好個伶牙俐齒!」鷹翊強鎖住那對冒火的眼睛,決意要讓她看清他的決心,「就因為妳守寡,就因為妳有孤,更因妳各項條件不佳,我才能確信妳生下的會是我鷹家骨肉!要是妳覺得理由不夠,很好,因為我有錢,昨日的允諾一筆勾銷,我要妳以身相許,報我救盼譽的恩情。妳記著,盼譽的命是我的,而妳的命也是我的!」
是震懾於那雙眼的冷酷或他話裡對盼譽的威脅,昀璣已經弄不清了,猛然被放開的手臂上感覺一陣熱氣湧上又倏地變冷,還沒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麼,她的手已要甩上男人的臉頰。
被攔截的手被拽放到身後,似感覺不到痛的昀璣,嘗試著將另一手當成武器。
鷹翊連著攔下她的怒氣,兩人的身軀因她的雙手被制住而貼近。
發火的眸子、奼紅的臉蛋、嬌柔的雙唇……吸引著鷹翊。
那一瞬間的變化昀璣感受到了,他的霸氣中多了絲柔和,他的冷酷注入一股暖流,這樣的氛圍媚惑著昀璣掉入、掉入……哪兒呢?
鷹翊輕緩地覆上那抹柔嫩,細膩的觸感令他忍不住探出舌來舔舐,帶點甜味的氣息醺得他陶陶然。不夠,還不夠啊!滑溜的舌誘哄著底下的花兒為他而開,他想嚐到那花兒的芬芳,他想攫住那花兒……
「鷹叔叔……娘……鷹叔叔,放開我娘!」盼譽著急地抓住鷹翊的衣服大力扯動,小腳不住地踢向鷹翊粗壯的腿。
昀璣聽見盼譽的叫聲,由昏然中醒轉,身子不住地掙扎,一片彤雲罩上雙頰。
鷹翊一個使勁,讓昀璣跌入他的懷抱,在如此蕩漾的餘波中,他的身子可是禁不住一丁點的挑動。好不容易緩了呼息,鷹翊笑著對上一張護衛的小臉。
「盼譽不必緊張,妳娘剛答應我要做鷹家的主母,你喜不喜歡?」
被制住身子的昀璣動彈不得,只冀望盼譽能說聲不。
「鷹家的主母?」盼譽張大眼睛看著兩人,年紀尚小的他不懂得什麼是情愛糾葛,更無法瞭解明明看似不合的兩人何以要在一起。
「對,過幾天便是良辰吉日,我差八人大轎來迎你們母子入鷹府。」鷹翊是打定主意不理會在他身上頻頻抗議的小手了,一切他說了算。
「咦?可是這種婚姻大事,義父……」盼譽似懂非懂地問。
聽到盼譽提到義父,鷹翊的眉頭不由得皺起,稍稍放鬆懷抱中的昀璣,對上那雙猶閃著不友善的眼,她的反抗可有一丁點是為了那男人?
「盼譽,你娘都答應了,我想你義父應該會樂見這樁美事才是。」
「我……」昀璣到口的反駁硬生生吞回,只因看見藏在他眼中的是對盼譽的威脅。無奈、傷心、氣憤迴盪在昀璣心中。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受他的脅迫?難道我沒有選擇的權利?就像那時訂了親又被退婚一樣……
「我知道了,就照你說的吧。」昀璣低頭掩飾臉上的疲累,雙手輕推著鷹翊,太近的距離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得到允諾的鷹翊一顆心樂著,恨不得明天便能讓她成為他的。感受到她的手在輕推,順意往後一站。
昀璣快速退離他的懷抱,走向盼譽,似乎忘了他的存在。
「等等!」鷹翊拉住她,失了敵意的她,週身卻泛著一股更冷的圍籬把他隔絕在外。「鷹翊。妳呢?」指指自己又指向她。
淡然的聲音如同在說著別人的名:「昀璣。」
「昀璣……昀璣。」鷹翊唸著她的名。猶如詩般的名啊,就將成為我的。
第五章
昀璣:
這次的急事讓我留下發燒生病的妳,我是既無奈又難過。望著虛軟躺在床上、看了五年的熟悉容顏,我無法再隱藏對妳的感情。
我的身份令我怯於感情,但自第一眼見到妳,便知我遇上了一生的愛戀。這五年的照顧,讓我的情感有了歸宿,妳和盼譽的笑靨與情誼則是我最渴望的。
昀璣,妳可知當妳說我們可以成為一家人時,我的心情是多麼喜悅!就好像被關入黑暗中的孩子在極度絕望後,竟出現了溫暖光線和扶持的雙手一般。我無法相信上天竟如此眷顧我,讓我的美夢一步步成真。由妳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話,都成了我的救贖,洗滌那灰暗的過去,讓我深切冀望能夠再照顧妳和盼譽無數個晨昏,我吹簫妳吟唱,盼譽在一旁應和,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紙短情長,期望這一紙能傳遞我對妳的愛憐,也盼妳能夠因我的真誠關愛,早一日康復病體。說不准我這次什麼時候可回到木屋,只盼還能得見妳和盼譽的笑顏歡迎我。
適容匆筆
昀璣瞪視著手中的信。機會一旦錯過,所造成的竟是難以彌補的後果。她不明瞭適容對自己的心意,正如不明瞭自己為何竟是偷偷鬆了口氣。
是因為逃過面對適容的求愛?還是因不用當面傷害和適容的情誼?
昀璣撫著信紙,那白搭著身上的紅衣顯得格外清爽,卻也刺目。
「娘?」盼譽小手撫上娘親的臉。自鷹叔叔來過之後,娘總是一副心事重重樣,再也沒有以往快樂。
「你義父信上說他這次說不准什麼時間回來,娘的事也就不需他煩心了。」摸著盼譽的頭,昀璣柔柔笑著。
一陣敲門聲讓那抹笑隱去。
「夫人,吉時已到,該啟程了!」
昀璣牽著盼譽,母子倆身上的新衣,像是在與這住了五年的屋子道別。
「起轎!」
一聲起轎,帶著昀璣邁向新的生活。
ΩΩΩΩΩ
從「英誠閣」大廳眾賓客中脫身,來到後邊偏廳請鷹翔的石敏驚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