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凌塵
「如果說劉蔚雲再度出現,遠個理由夠不夠冠冕堂皇?」倪夙潮微笑。
書本應聲落地。小莫霍然起身:「什麼?有小姐的消息?」她焦急問道。
他遞過那封信給她。「江南分號傳過來的消息,十天前劉姑娘已經悄悄回莊,劉家對外避不聲張,知道的人並不多。」倪夙潮雖然高興,覺得事情透著古怪。
「我要回去看看!」小莫急忙道。
「沒人說不讓你回去。」他親暱地摟著嬌妻:「我也想找藉口服你單獨出莊,這才差人打聽的。還怕老婆大人你不讓我跟呢!」
小莫笑罵著回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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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敲門聲打散了如膠似漆的這對鴛鴦。
「咳咳,我這王老五實在受不了你們夫妻一天到晚的刺激,想回西夏去,來跟你們辭行了。」李德宇故意道。
「那就快滾吧,把夜汐妹子順便一起帶走,省得她一天到晚圍著我轉。」小莫不客氣地轟人。
倪夜汐自從見了女裝的小莫,便當她是偶像一樣崇拜,緊緊黏著她,嚴重妨礙他們的新婚生活。
「嘖嘖嘖──」李德宇搖頭道:「好個河東獅吼,我說倪兄,我走後你好好保重吧。」
「去你的,敢得罪你未來老婆的兄嫂,我看你才要好好保重。」倪夙潮翻服這。
小莫在一旁跟著點頭。
「唉!兄弟如在服,妻子如手足。」李德宇歎道。
「你說重點可以吧?」倪夙潮笑罵他。
李德宇收起玩笑模樣,一本正經澶:「我回去後會差人前來下聘,不過不會對我族人詳述夜汐大未皇親的身份,以免引起兩國非議。」
「很好,簡潔有力,主題分明。」小莫出頭。
「當然我們也不會宣揚你西夏皇子的身份,成交。」倪夙潮的語氣十足生意人經。
「等等,夜汐知不知道雲羅、方兒、琴鳳、銀蘇……這些女人的存在?」小莫情手捻來,便是一連串李德宇當初在西夏的紅粉知己名字。
「什麼?」倪夙潮提高了聲音。
「小莫!」李德宇急道:「你這個挖人墳墓的傢伙!」以前的風流帳此刻成了砸腳石。
「先把這些爛帳解決了,再來提親吧。」小莫為夜汐打算。
「這個當然,你可千萬別告訴她。」李德宇滿頭汗的請求。此刻他首度慶幸娶的不是小莫,否則他怎麼擺得平一個知道他一切底細又精明厲害的老婆。
他用無限同情的眼光春著倪夙潮,後者卻是一副沉醉幸福的模樣,無視於他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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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城,一個曾經短暫停留的驥站。小莫從不認為有機會再度涉足,也未帶走任何關於這片土地的記憶,如同無人記得她曾在此留過足跡。
一路風塵僕僕,只為早日回到江南。唯路過皇城,不入宮探視貴妃姐姐說不過去,小莫又是御賜才女,理應面聖謝恩;但她對當今皇帝沒什麼好感,擔心說錯話招致殺身之禍,而宮幃深處規矩多如牛毛,隨性慣的夫妻兩視入宮如畏途,打算合擬份奏摺向皇帝謝恩,並問候貴妃就走。
豈料皇帝讀了奏摺,對自己封的『關中第一才女』大感興趣,極想宣召小莫覲見,小莫推托身染婦人宿疾,為免機物不吉,不便人宮,要倪夙潮代她面聖。
「反正你不說我不說,誰曉得我欺君?」小莫面不改色地道。
「也只有你有膽騙皇帝姐夫。」倪夙潮搖頭。要他入宮面聖地也不願,偏偏小莫全推到他身上。
「要不你也可以這麼照做。」小莫揚眉道。
「我染婦疾?」倪夙潮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老婆:「皇上聽了會直接下令砍我頭,判我欺君之罪。」想都不用想小莫是尋他開心。
「當然不是要你說婦疾了。」小莫曖昧地笑笑:「想想看,他後宮住麗三千,要是你雄說染了腎虧,偉大的皇帝姐夫怕不見了你跟見鬼一樣,深恐沾染晦氣,誤了他的雄風,還敢召見你嗎?」
「我染腎虧?」倪夙潮不自覺大聲起來。
「噓!你要大家都知道啊?」小莫眼睛瞟向房門。客棧這種是非之地,講話得十分小心。
「老婆!」他一副受傷的表情:「我昨晚沒讓你滿意嗎?」玆事體大,面壁之事暫拋一邊,這可得先問清楚。
「啊……呃……」剛剛還大剌剌說話不忌葷腥的小莫,這回粉臉立即燒紅。
「那麼現在就來洗刷我的冤屈。」他邪邪笑道。孰可忍孰不可忍也,動手便解小莫衣衫。
「現在是大白天耶!」小莫拉著領口不敢置信。
倪夙潮可不管這麼多。
被老婆質疑腎虧?多恥辱的事!他一刻也忍不得,立即將小莫壓倒在床,使出了渾身解數,直到她汗流浹背、嬌喘吁吁,四肢乏力的下不了床才停。
「如何?老婆大人滿意嗎?」倪夙潮笑嘻嘻地問,好整以暇地穿上衣服。
小莫披頭散髮,面上紅潮未退,星眸半閉,趴在床上喘氣。她用力瞪了丈夫一眼:「既然你什麼毛病也沒,那就由你去面壁。」
一句話,剛剛如戰勝公牛般威風的倪夙潮,立刻成了鬥敗的公雞,再也得意不起來。
他歎了口氣,匆匆整理一下儀容後,心有未甘的人宮去了。
小莫從容整衣而起,神清氣爽的來到客棧飯廳。
她準備坐下來好好吃一頓,補充一下剛才因激烈運動而消耗的體力。
面對一桌美食,舉箸正要張口,客棧門口忽然鬧烘烘亂成一片。小莫好奇地放下筷子湊上前去,想看看發生什麼事。
「你這個酒鬼今天又來偷酒吃!把他給我扔出去!」
「打死他算了,再不迭官去。好手好腳的一個大男人,整天只知偷酒賒酒,根本就是個廢物!」
「臭死了!這傢伙到底幾天沒洗澡啊?」
眾人死命拉他,想把他驅離門口。
小莫冷眼旁觀,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十之八九是個自暴自棄的酒鬼,沒錢喝酒只好偷酒喝。地暗罵自己,什麼熱鬧沒見過,窮極無聊在這看個無聊酒鬼。
「酒……酒……我要酒……醉死了才能夢到雲兒……求求你們給我酒……」醉漢含糊不清道。
小莫原本正要離去,問言回頭看了那醉漢一眼。
「哼!窮小子、死醉鬼也在想女人,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一人咬道。
雲兒是他的意中人嗎?小莫細看他的臉。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驚覺非同小可。這個醉漢雖然滿臉污穢,鬍髭叢生,亂髮披散骯髒,衣衫破爛發臭,但仍隱約可見泥灰遮住的五官俊秀端正,更令他詫異的是,此人很面熟。
他是誰?
跑遍大江南北,見過無數張面孔,向來只有她讓人留下深刻印象後,也不留名,揮揮衣袖蒲灑走人的份,從不費心去記那一張張驚鴻一彆的臉,一個個萍水相逢的名字;能讓她留下印象的臉,必定曾與她有過相當的交情。
她不記得曾經認得一個醉兒。不過,任何一個曾有交情的朋友,都有可能變成醉鬼;既然有可能是她的朋友,她就不能放任不管。
小莫趨向前,擋在眾人之前:「這位是我的朋友,請大家別欺負他。」
「夫人?這小子是個混帳醉鬼,您碓定是您的朋友?不要開玩笑了!」掌櫃的不以為然。
「他欠過多少銀子我來付,要喝多少酒我給錢。」小莫冷冷道。
眾人大感詫異,難以理解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竟會不避嫌的幫助一個醉漢。
醉漢睜著一雙佈滿血絲的惺忪醉眼,不解的望著小莫。大概不相信有人肯替他付帳。
小莫不顧眾人的眼光,將他帶進客機坐了下來。
「想喝多少酒都行,不過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才有酒喝。」她要弄清楚他是誰。
醉漢不言不語,直直盯著她,目光空洞冷漠。
「告訴我你的名字。」小莫柔聲問道。
「……」
「不想說?為什麼?覺得丟臉嗎?」小莫單刀宜人。
他雖然仍不說話,眼珠卻暴凸,看得出隱藏了憤怒。
「這我可以理解。好端端一個人,成了個人見人厭的廢物,要換了我,當然沒臉見人。」小莫譏道。起碼讓他開口說話,才能知道他是印象中的誰。
「不用你管。」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混濁不清。
「那告訴我雲兒是誰?你的心上人嗎?」
「……」
「醉了才能見到,那不就表示她已經死了?」
「不准你胡說。」醉漢大怒。
小莫微笑。這人從剛才都是一副倨傲的模樣,不像一個自棄的酒鬼,一反剛才乞酒求人的態度,還有那麼點骨氣。這樣一個人會變成醉鬼,他所受的挫折可能曾是幾倍於他人。
「那就說說雲兒好了,說說她是怎樣的人?」小莫為他斟上酒。他的態度不像認得自己,何以越看他越眼熟?
「……是個可愛的姑娘,不過她離開我了。」他垂下眼睫,失神道。